齊硯還記得,上輩子這個時候,他和杜鋒的情況剛好反過來。
杜鋒簽了代言,拍了廣告,接了偶像劇,初露頭角,是媒體和大眾的寵兒。
而他連唱歌都唱不好,酗酒,消沉,自暴自棄。那時候他誰也不見,賀老師也不在國內,即使在恐怕也沒用,沒人能拉起一個自甘墮落的人。
齊硯的人生陷入絕望的低谷,而唐鉞就是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他的興趣。
而齊硯正中下懷︰好吧,你看,我演戲唱歌都不行,好歹身體還有用。
于是過了一段相當荒唐糜爛的生活。
如今想起來,頗有點往事不堪回首的憂傷。
如今和杜鋒易地而處,齊硯卻生不出一點同情心。都是咎由自取。
他正感慨,肩膀上被敲了一下,扭頭對上畢文寧的臉,「想什麼呢,小硯,應老師問你準備好了嗎?」
齊硯揉揉臉,連忙點頭。
他的新專輯由應天涯負責制作,這幾乎是個打出來就意味著品質保證的名字。由此也足見公司的重視,齊硯也專心致志,在昏暗的錄音室里戴上耳機,收斂心神唱新歌。
網絡消息傳得很快,杜鋒算是徹底黑了,就算有一小撮真愛粉支持也沒用。
他先前背著「疑似沾染毒品」的名聲——這還是公司和他老爸一起花了大力氣才幫他洗成這樣。如今又爆出打人事件,就算真愛粉們叫著是同門傾軋,是公司打壓,但齊硯的實力擺在那里,廣告天天在商業中心大屏幕和電視里循環播放,白色城堡旗艦店開業時他也出面剪彩。
加上齊硯人緣也好,合作過的藝人交口夸贊。種種事實合在一起,由不得「真愛們」顛倒黑白。
所以連杜鋒老爸自己的企業,原本請杜鋒拍廣告,如今都提出了解約。
兒子的事業固然重要,但自己的事業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齊硯唱完主打歌,開門出去看應天涯的反應。
後者交叉手臂站在沉著臉皺著眉,看起來十分不悅。他嚇了一跳,小聲問︰「應老師,怎麼樣了?」
應天涯突然扯下監听耳機,暴怒地罵開了︰「什麼垃圾玩意兒!」
齊硯嚇得哆嗦,和羅一平抱成團,像兩只倉鼠似地瑟瑟發抖。
沒這麼差吧?齊硯自認剛才發揮良好,唱功方面,吃了布丁帶著好運項鏈;情感方面,他也做足了功夫好好體會。不至于……這麼差吧?
應天涯看他們一眼,這才勉強放低了聲音,「不是說你,你表現沒什麼毛病,是這錄音棚,也就好點的網絡k歌級別,錄專輯不是笑話嗎?」
畢文寧端著兩個馬克杯進來,遞給他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語調還是一如既往地淡定,「這錄音棚在國內也是一流水準,別拿你的標準來衡量。」
應天涯接過杯子,胡子頭發還是氣得不停抖,「問題是還不如我的私人錄音棚,這啥調音台,啥話筒,看著都糟心。」
畢文寧嘆氣,「你也知道,唱片業低迷,公司不會多出預算去租你那個錄音棚的。」
應天涯眼珠一轉,大手一拍,「費用的事不用操心。如果不用多出預算,是不是能換去我那邊?」
這種好事,畢文寧自然答應。
于是,這事就定了下來。
齊硯覺得不對勁,在第一次錄音後偷偷問應天涯,應天涯這才露出真面目,奸笑著模下巴打量他,就跟狐狸打量肥母雞似的,「我算了個友情價,超過預算的部分讓賀千秋給你墊上。反正你還欠他錢不是?」
齊硯︰「……」
他差點忘記了!那堆高定的衣服錢還是賀千秋幫他墊的。那些合體的西服為他在出入各類宴會晚會時打造「文雅俊秀」的良好形象,可以說功不可沒。
再加上後來白色城堡提供的各色服飾,他甚至被一本娛樂雜志列入了「最會穿衣服的十大歌手」當中。
應天涯繼續奸笑,「再說我們的音樂劇還指望你呢。」
齊硯只好繼續乖乖點頭,他雖然現在有錢還了,但私心里反而想欠賀千秋更多。如果債台高築,能讓賀千秋天天追著他要債就更好了。「音樂劇寫完了嗎?」
應天涯提到這個就兩眼放光,「完成了,名字暫定叫《踏月歸》。」
「古……古代的?」
應天涯繼續點頭,「我決定叫它古風音樂劇,老美能把高雅藝術的歌劇發展成百老匯,我們也可以試著改造傳統戲劇。」
齊硯嘆息,應天涯野心不小,但當真投入去做的話,似乎能夠看見成功的曙光。
于是齊硯在拍白色城堡體育用品廣告、錄制唱片的間隙里,又多了一個任務,就是進行音樂劇的排練。
那兩位大手的構想很好,將時下頗受年輕人歡迎的古風歌曲模式引入音樂劇,弱化舞蹈元素,以戲劇和音樂為主來表現。用雜志里的話來說,就是追求娛樂性和藝術性的和諧統一。
只不過,他將劇本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以後就明白,為什麼賀千秋跟應天涯都盯這麼緊,希望他來參加音樂劇的演出了。
因為這部音樂劇講的是抗金名將岳飛的故事,而他擔當的角色並不是民族英雄岳飛,而是……秦檜。
這是一個,以岳飛和秦檜為雙主角的故事。兩個人一文一武,一在朝堂一在沙場,既有針鋒相對,又有惺惺相惜。
齊硯覺得腦容量有點不夠,正好賀千秋回國,他就趁著賀千秋去劉師傅那兒試衣服的時候,也跑去試衣服,趁機發問︰「這個秦檜,是西湖邊岳王廟里那個跪著的銅像嗎?」
賀千秋伸出手臂試衣服,眼皮也沒抬一下,「沒有第二個。」
「我演秦檜……真的好嗎?」
劉信幫師父打下手,捏著衣服用大頭針做記號,听見這句話立刻扭頭,「哎喲,小硯要扮演大反派?」
沒錯,這才是普羅大眾對這個歷史人物的第一反應。
賀千秋說︰「不是,他要同時擔當秦檜和岳雲兩個角色。」
這精分的要求太高了,齊硯覺得實在是強人所難。
他的專輯終于發行了,短短一周銷量突破五萬,這在低迷的唱片業算是個小小的奇跡。
同時更是各大娛樂節目的座上嘉賓,出門必須隱匿行蹤,但至少有60%的幾率會撞到狗仔隊。讓他不得不懷疑這是公司內部搞的手段。
隨後白色城堡旗下的體育用品廣告、還有飾品的廣告歌也隨之推出,這幾個月來齊硯的名字和臉就沒從人們的視野里淡出過。搞得齊硯自己都擔心大眾會審美疲勞。
如今這場音樂劇,也算是他從純歌手往演戲過渡的一個標志吧。
說實話,國內音樂劇受眾並不廣,像他這樣的藝人,一般走的都是唱歌出專輯——拍電視劇——若是表現出色便走向大銀幕——這樣的路線。
娛樂圈里的音樂劇,以前倒是有一部《雪狼湖》比較紅,但也早就成了昨日黃花。
要不是賀千秋編劇和作詞,齊硯估計他也不願意踫這冷題材。
賀千秋試完衣服,捏了下齊硯的肩膀,「瘦了,沒好好吃飯嗎?」
齊硯被他捏得舒服,笑嘻嘻活動筋骨,「吃得可多了,這段時間運動量大,肉都結實了。」
賀千秋眼神柔和,「我不在的時候你也過得挺好的。」
明明是平淡直敘,齊硯卻硬是听出了幾分看著兒子出去闖蕩江湖的大佬的失落感。
齊硯突然就有點自豪,「我不是怕麼?萬一你帶個師母回來,我總不能給賀老師丟臉。」
賀千秋失笑,抬手在他後頸拍了一下,聲音響亮,「小子哪兒學的胡說八道。」
齊硯見他居然不否認,又不太爽了。賀千秋辦完了手續,跟劉信師徒告別,就見那小伙子一臉憂郁。隨手摟著他肩膀往外走,「想不通為什麼雙主角?跟我回去,我給你看點東西。」
齊硯連忙說好,給羅一平打電話叫他們先閃。隨後看見有一封新郵件和一條短信,他以為又是什麼工作內容,隨手點開了。
郵件是王大成發過來的,內容只有一行︰usd800,000?
短信則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自稱叫王大成,節奏精靈的經紀人,想和他談談。
雙管齊下啊這是。
幸好他設置了統一收信,否則不知道啥時候才能看見郵件。
而且他明明說24小時報價,這哥們隔了快四個月才有動靜,黃花菜都涼了吧?
不過也由此可以推斷,那些人一定是走投無路了,才會和一個身份不明的情報來源打交道。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干脆收起手機繼續冷著。
對方等了四個月,相信也不在乎多這幾天。
「怎麼了?」賀千秋站在車旁問。
齊硯笑笑,說︰「又被廣告商勾搭了。」他這次主動表示要開車,一邊偷空思考,是發生了什麼事?
誘餌需要具有足夠的傳播範圍,才會被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潘多拉盒探測到。杜鋒如今官司纏身,所有演藝活動都停了下來,翻身之日遙遙無期。這段時間節奏精靈也沒閑著,搞選秀捧新人,估計試了不少人都失敗了。
看來他果然是個關鍵人物,難怪唐鉞想得到他,王大成和杜鋒想殺了他。
齊硯握著方向盤,等紅燈的時候扭頭偷看賀千秋,男人不知道在和誰通話,一口德語流暢而低沉,就算听不懂也覺得性感。
賀千秋掛了電話,留意到齊硯的視線,于是放松靠進座椅里,松開領帶結,露出下頜到喉結一條雄獅轉頭般的頸線,「司機先生,注意安全。」
齊硯視線被燙到似地縮回來,覺得喉嚨發干。他咬著牙,死死抓著方向盤盯住前面的路,心無旁騖地開車,一邊無聲咆哮著。
色☆誘是犯罪啊!!
到了賀千秋的住處以後,酒氣撲面而來。
客廳休息區的沙發下鋪著的地毯上,堆滿了花花綠綠的酒瓶。賀千明躺在這堆酒瓶中間,迷蒙地彎曲手肘撐起身體,帶動玻璃瓶踫撞亂響。見到兩個人進來,賀千明露出個傻乎乎的笑容,「哥!嫂子!你們回來了。過來一起喝酒,藍欣給我帶了好幾瓶干邑呢。」
齊硯下意識東張西望,沒見到別人︰「嫂子?」
賀千秋不動聲色走上前去,「別听醉鬼胡說,藍欣和別人訂婚了,他這是借酒澆愁。」
藍欣出身大世家,家教極嚴,家里人對娛樂圈一向非常歧視。藍欣這丫頭因為年紀小,排行老ど,家里就難免寵溺些。她死活要和賀千明談戀愛,家人也沒有太過反對。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兩個人戀愛談得跟過家家酒一樣,牽小手親小嘴,要想再進一步就會被藍欣的各種保鏢,哥哥,姐姐,舅舅什麼的給打斷。
賀千明很苦逼,藍欣很開心。
但是上輩子明明是藍欣被送出國去念書,強行斬斷了兩個人的聯系,為什麼現在變成訂婚了?
齊硯跟著上前,幫賀千秋扶起賀千明放沙發上,「訂婚?和誰?」
賀千秋起身,準備叫女佣拿毛巾來,「唐鉞。」
齊硯沒來得及開口,腰身突然一緊,被賀千明緊緊摟在懷里,一翻身摔到了地毯上。
後腰被酒瓶硌得生疼,齊硯皺眉疼得哼出聲,接著被賀千明堵住嘴。男人帶著酒精味道舌頭頂開他的唇齒,糾纏不休。
齊硯嚇懵了,瞪大眼看著他,賀千明親完了還打個酒嗝,繼續傻笑,「小硯,我們做吧。」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投雷otz
燕折雪扔了一個地雷
靈兒你說得太對了我努力做到otz
對了今天就一章otz突然發現貪數量就有些粗糙了,還是好好寫才行otz
親愛的大家明天見群抱群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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