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笨蛋!」
被寧寧緊緊抓住的楚方試著掙了掙胳膊,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掙月兌她那雙用力得青筋都露了出來的手,看來這個倔強的女孩子是打定主意要和他一起去救人……或者充當壞人阻止他去救人了。
眼看那個帶著長刀的黑色和服少女正腳步有些虛浮地快步向他們走來,楚方咬了咬牙,然後面色嚴肅地向御阪妹妹問道︰
「御阪,兩個人你能保護得過來嗎?」
「對方沒有槍械,且人數少于五人,或地形有利的情況下沒問題。
御阪十分謹慎地回答道,並建議主人和女主人撥打報警電話,而不是親自冒險。」
身為真正的人類,雖然正在被人追蹤的持刀和服少女與自己毫不相干,寧寧卻和楚方一樣,無法說服自己「只要幫忙報警就足夠了」,
可是面無表情地提出了與寧寧類似的建議的御阪妹妹,卻是真的沒有將任何與主人和女主人之外的人類放在心上。
——也許這就是人類和機器人的區別吧。
「走!我們一起去幫她!」
楚方沒有廢話,直接用另一只手抓住寧寧捉著他手臂的雙手,然後率先轉過身向已經走到了他們身後的持刀和服少女追去。
為了不在之後可能發生的危險中拖累楚方,寧寧連忙松開了她的雙手,可是楚方卻在抽出那只手後又直接反過來牢牢地抓住了寧寧的手,好像生怕她在之後可能發生的危險中離開自己太遠。
「你好,我們是來幫你的!」
楚方拽著寧寧幾步趕到了持刀和服少女身邊,然後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把精神正處于高度緊張的對方嚇了一跳,甚至差點拔出刀來。
不過她剛一把手放在刀柄上,御阪妹妹就及時地擋在了楚方的前面,就算她真的出刀也不可能傷害到楚方分毫。
「對了,快翻譯一下!」
看到對方驚疑不定的眼神之後,楚方才反應過來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能听得懂漢語的,于是又連忙把原本的確是當成拖累帶在身邊的寧寧當成了翻譯。
可是還沒等寧寧說話,對方竟然主動用腔調有些奇怪的漢語回答道︰
「我會說漢語,但你們還是不要和我扯上關系為妙。」
「你是華夏人?那我們就更不能坐視不理了!」
楚方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對方善意的勸告,執意要幫助這個好像惹上了黑社會的同胞——雖然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打扮成這種樣子,衣服和刀上還帶著鮮血的氣息,但是在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和長得像黑社會一樣的男人們之間,有錯的絕對不會是「柔弱」的女孩子。
「對不起,我是日本人,你們走吧。」
持刀的黑色和服少女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後再次出言驅趕起了他們,但不是因為楚方剛才的話在賭氣,而是真的不希望連累這三個「普通人」。
但得知對方是日本人之後,楚方就更不可能拉著寧寧離開了,否則豈不是說明他的同情心和科學家一樣是有國界的了嗎!不管怎麼說,這些日本人還正在為了幫助華夏的流浪兒踴躍捐款,楚方實在無法忘恩負義地選擇袖手旁觀,哪怕這份恩義其實半點都落不到楚方的頭上也一樣。
「就算你是日本人我們也不可能走吧!」
楚方沒有再跟對方磨嘰來磨嘰去,直接強硬地示意寧寧把她攙起來,然後自己和御阪妹妹一邊回頭觀察追蹤者的情況,一邊謹慎地詢問道︰
「後面的人到底為什麼追你?」
「你們……」
好像早就知道到楚方三人肯定會「多管閑事」的黑色和服少女只是嘆了一口氣,然後便痛快地接受了他們的好意,非常配合地回答道︰
「後面是東京的一個小小的黑社會團體‘天王洲組’的成員,而我則叫做‘天王洲神無’,所以……這其實算是我家里的‘內部事務‘,你們完全沒有必要插手。」
「天、天王洲神無……不管姓氏還是名字都太霸氣了啊……這麼說你家是黑社會?」
盡管十分清楚現在並不是可以悠哉游哉地吐槽的時間,可是听說了這個穿著神秘而又高貴的黑色碎金花和服,但卻懷抱長刀,好像日本古代的「姬武士」一樣的黑長直少女那異常帶感的名字之後,楚方卻仍然忍不住吐了一個槽。
「黑、黑社會?」
雖然會說日語,但是對于「組」這個字在日本的特定用法卻不甚了解的寧寧听說自己攙扶著的這個有「血的味道」的帶刀少女竟然家里是混黑社會的之後,身體立即變得僵硬了起來,而被她扶著的天王洲神無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的這種變化。
——盡管這已經是習以為常的情景了,可是無論重復出現了幾遍,每次卻都仍然讓人覺得既無奈又失落啊。
「不用怕,寧寧。
日本的黑社會和華夏的黑社會不太一樣,通常是由日本底層的勞動人民自發組成的工會組織演變而來的,和日本的右翼團體基本都不對路。」
「寧寧?你的這……兩位同伴都是日本人嗎?」
從楚方口中听說了寧寧的名字之後,天王洲神無立即就想到了某位猴子太閣的正妻,于是也下意識地問了個與剛才的楚方相同的問題。
「我姓寧名寧,百分之百是華夏人!
那邊的那個也只是因為cosplay才穿著日本的校服,我們都是華夏人!」
民族自尊心好像很強烈的寧寧有些生氣地搶在楚方之前做出了回答,但隨後她立即意識到自己的這種態度好像有些歧視日本人的感覺,臉蛋不由得紅了一下——畢竟剛才楚方誤會對方是華夏人的時候對方可沒有生氣。
「沒關系,我知道有許多人對日本人的觀感並不是很好。」
趕在寧寧開口道歉之前,表面上看起來好像並不太好說話的天王洲神無竟然就主動地原諒了她,然後這個黑社會家庭出身的少女扭過頭看了一眼,沒有發現應該是暫時追丟了她的那兩個平頭男子,這才稍微放松地苦笑著對楚方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地方看到的關于日本黑社會的起源,雖然你說的沒有錯,但是千萬別因此就對日本黑社會抱有一種親近感。
黑社會就是黑社會,無論哪國的黑社會都是一樣的。
也許他們之中仍然有人堅持著先輩最初的信念,但是絕大多數都已經逐漸變成普通的地痞流氓團伙了。」
說到這里,天王洲神無露出了非常感慨的表情,不過她隨後又努力地挺立了腰桿,滿臉自豪地對楚方、寧寧,還有御阪妹妹說道︰
「但創建了天王洲組的初代組長——我的爺爺天王洲淳平,曾經可是‘赤軍’的一員哦。
直到前兩年他去世的時候,他仍然每天都將紅色的《主席語錄》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我的漢語就是爺爺教的,而且我的名字也是爺爺起的,‘神無’雖然是一個凝聚了日本傳統文化的名字,但同時也代表著我爺爺堅定的無產階級信念,和誓要掃清所有牛鬼蛇神的決心!」
提到自己的爺爺,天王洲神無那張原本已經相當疲憊了的臉龐突然變得熠熠生輝起來,不過楚方已經被「雷」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了,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恰巧救下了一位「又紅又專」的日本「同志」的孫女。
「赤軍?就是紅軍吧?你的爺爺曾經到華夏參加過紅軍嗎?」
寧寧對天王洲神無的「日本式漢語」有點不適應,結合她後面說的話才反應過來赤軍就是傳說中的紅軍,于是臉上立即露出了驚訝而又欽佩的表情。
一個日本人,卻跑到華夏參加了紅軍,這是一種什麼精神?這是偉大的國際主義精神!
——不過很可惜,寧寧仍然搞錯了。
為了避免寧寧在國際友人前面鬧出更大的笑話,楚方解釋道︰
「赤軍雖然和紅軍是一個意思,但它其實是日本那些崇拜主席的年輕人在戰後建立的一個左翼組織,要說起來其實更加類似‘紅衛兵’,不過後來逐漸轉變成了為革命而奮斗的恐怖主義組織。」
「你……這種雜七雜八的知識還真多呢。」
明白自己其實搞錯了的寧寧盯著楚方嘟囔了這麼一句,然後在楚方尷尬的表情中沉默了下來,再也不打算隨便開口了。
——是的,與楚方不同,寧寧一直都在努力學習,所以根本不會去關注課本之外的東西,她的知識庫里只有「紅軍」、「長征」、「手撕鬼子」,什麼「紅寶書」、「紅衛兵」、「紅七公」她絕對是一問三不知。
原來她認為那種東西就算不知道也沒有什麼,可是現在她心里卻覺得自己今天頗為丟臉,並且打算在上了大學之後多補充補充這類「與考試無關」的知識,只不過在楚方面前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無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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