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八醒來時已經躺在家里的床上,闊別半年的溫暖再度包裹著他,而他的心里卻向外面的天氣一樣寒冷!
緩緩的坐起來,孔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出屋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赤腳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冰雪的寒冷穿過皮膚,透過血肉,仿佛要冷到骨頭里。周圍下人看見了,也不敢制止,急忙去通知老爺。得到的答復卻是「不用管他。」
寒氣將衣著單薄的孔八浸透,許久,孔八抬頭看著白茫茫的天空,拖著僵硬的身體,在院子里默默佇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不停的在心頭呼喚!陽光穿透陰霾照在孔八的身上,周圍的天地靈氣仿佛感受到孔八的憂傷,自發的往孔八身體里涌入,在體內不停的運轉,一遍又一遍。這一切都在孔八無意識中進行的。
書房里正在閉目養神的孔文軒猛然抬起頭來,眼里精光閃爍。扭頭看向孔八所在的位置。視線仿佛已經穿透牆壁,看到院子里雪地上的孔八。
不一會敲門聲響起,洪叔來到書房,向孔文軒行過禮,憂心忡忡道︰「老爺,少爺已經開始和天地靈氣溝通了,恐怕孔家已經盛不下他了!」
孔文軒擺擺手道︰「等他在家過完年吧!」洪叔默然點頭,拱身退了出去。孔文軒有些不舍的收回目光,再度閉上眼楮。
時間的腳步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憂傷而放緩,轉眼臘八到了,俗語講過了臘八就是年。這天有些勤快的人家已經在準備春聯和年貨了。平民百姓所謂的年貨無非是買幾斤肥肉,回家放鍋里鹵出豬油,剩下的肉渣等到過年時摻在白菜里包餃子,就這樣已經讓人流口水了,尤其是家里的孩子,趁大人不注意悄悄的模一塊還散著熱氣的肉渣,吹幾口氣便迫不及待的塞進嘴里,感受到嘴巴里的滾燙和油膩,那邊是極大的滿足。
孔家的年自然不是小門小戶可以比擬的,各種雞鴨魚肉,各式冬天能夠買到的果蔬,各種糕點干果,大肆的準備著。
臘八這天,孔家難得吃頓團圓飯,而飯桌上卻只有五個人,孔八父子,洪叔還有兩個孔文軒的親信,也是孔家的支柱孔信和孔德。這二人本來不姓孔,因世代為孔家家僕,而孔家又人丁稀少,孔文軒就將他二人改姓了孔。
飯桌上的氣氛格外的詭異,回家一個月的孔八這是第一次見到父親,眼看過完年就十七歲的孔八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雖然心里一直很痛,可在臘八的飯桌上還是強顏歡笑。
孔八在黑玉棺里就已經失去了意識,所以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以及流雲後來怎麼樣都不清楚,今天終于有機會問了,就忍不住開口道︰「父親,我是怎麼回來的?流雲怎麼樣了?還有……」
孔八想問小雅去哪了,話到嘴邊又沒說出口。
孔文軒平靜的看了一眼孔八,道︰「流雲得罪了一個大神通者,被人滅了全派,我和你洪叔本來打算去山上找流雲求情,讓他放過你,結果看見漫山遍野的尸體還有昏迷不醒的你,就把你帶回來了。」
孔八心里暗想,那個滅了流雲滿門的人應該就是小雅的家人了,那天她哼了一聲就讓流雲吐血,那她肯定有實力救回小雅!想到這孔八的心情開始好轉,端起米飯大口大口吃起來。
這時丫鬟端來一大盆熱騰騰的粥,里面大棗、蓮子、薏米、紅豆、桂圓、山藥、枸杞各類原料一應俱全,這就是孔家的臘八粥了。丫鬟上手先給孔文軒盛了一碗,然後給孔八、洪叔、孔信、孔德各盛了一碗。
孔八看著這碗豐富多樣的粥,出奇的沒有胃口。聞了聞,拿起湯匙舀起一點粥,送進嘴里,隨即又吐了出來。「呸呸呸,怎麼是臭的!」
此言一出,桌山三個僕人大驚失色,將腦袋埋進碗里,低頭吃著,大氣不敢喘一口。孔文軒面色一凝,隨即恢復如初。一改之前的冰冷和藹道︰「小八啊,飯菜不和胃口讓下人換就是了,別耍小孩子性子。快過年了,切不可說一些不吉利的話語,你要是吃飽了坐不住就出去玩吧。」
孔八堅持道︰「這粥就是臭的,你們怎麼吃不出來呢?」
孔文軒臉色慢慢冷了下來,嚴厲道︰「胡鬧,罰你去書房面壁!」
孔八氣呼呼的起身走向書房。等到孔八走了,洪叔才開口道︰「老爺,少爺的靈感越來越強了,對尸氣的排斥也越來越強烈。」
孔文軒冷冷道︰「本來想等到過完年給他送走的,看樣子要提前下手了!」
對洪叔道︰「這幾天你盯緊一點,有什麼異常及時通知我。」洪叔連忙應聲。
孔八悶悶不樂的待在書房里,他不明白為什麼那麼臭的粥父親他們喝的津津有味,還要說他胡鬧。就在孔八生悶氣的時候,听到一個聲音呼叫道︰「哥哥救我。」這聲音不是從傳進耳朵的,而是從心里響起!讓孔八很是驚奇,以為自己產生幻覺了。沒多久聲音再次響起「哥哥救我!」
這次的聲音清晰,孔八確信絕對沒有听錯,而且這聲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孔八問道︰「你是誰?你在哪里?我怎麼救你?」
「我是小西啊。你進來就能救我!」
「小西?」孔八默念兩遍這熟悉的名字,想起半年多前詭異的一幕,一個可愛的孩子從棺材里爬出來對他說「哥哥,跟我回家吧。」即使現在想來都有些陰森。
孔八問道︰「我進去哪里啊?」
「這個暗道里,在你附近有一個入口。」孔八環視四周,翻看了一圈,哪里有什麼入口,不解道︰「我這附近都是書櫃啊!」
「書?怎會有書,你不在後院假山邊嗎?」
「不啊,我在書房。」小西更加疑惑了,他道︰「沒理由啊,難道書房里也有一個入口?」
孔八無奈道︰「我找不到啊」
小西道︰「哥哥,你尋一個有陽光的中午,在後花園假山西面有一個機關,打開以後有個入口,進來就能就我了!千萬不要和任何人說起。」
孔八暗自記住,等了許久孔文軒來到書房,將孔八一頓訓斥。原本還想將剛才詭異的一幕告訴父親,鑒于這樣的態度,孔八一句話也沒有說。深夜被罵的狗血淋頭的孔八回到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平靜,讓他難眠的不是孔文軒對他惡劣的態度,而是小西求救的聲音。
十六歲的孔八正處在叛逆期,正是最不安分的時候,而且他不相信小西是尸變,反而覺得小西並沒有死,被別人誤以為死了,所以被裝在孔家的棺材里。這麼刺激的事情一定要做。
孔八畢竟未經世事,他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時間!第一次見到小西是半年多以前了,算過來也有七八個月了,如果小西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被困在棺材里,這七八個月是怎麼過來的?
這些孔八都沒有想到,而是興奮的等到第二天天亮,這天陽光普照極力驅逐著冬日的嚴寒,只是稍顯無力,畢竟正值寒冬臘月。剛過正午,陽光照射最強烈的時候,孔八偷偷模模的出了臥室來到後院的假山。
這座假山並不是很大,孔八上上下下不知道爬了多少次。可今天他仔仔細細的翻看了好幾遍,能搬的能動的全都動了一遍,加上從《萬里游歷》中學來的尋寶技巧,可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孔八氣餒道︰「小西,小西,你確定入口在假山西面?」許久沒有回應,孔八看著漸漸衰弱的日光,無奈的想要離開,這時柔弱的聲音傳到孔八的心里,「哥哥,是你嗎?」
孔八應聲道︰「是我,你說的入口開關在哪啊?」
「假山西北角最下面有一個突起來的石頭,你將靈力輸入石頭就可以了!」
孔八為難道︰「可我沒有靈力啊!」
小西驚訝道︰「你沒靈力?那你身體里那股能夠開山裂石的能量是你的**?」
听著小西略帶不善的話語,孔八更是無奈,開山裂石?我摔個碗都得使大勁,上哪開山去!
來到假山西北角,最下面的雜草真的掩蓋著一個石頭,孔八雙手扣住石頭,左右搖晃,石頭紋絲不動。孔八仔細回想,自己唯一修煉過的和修真有關的就只有血氣訣了,孔八按照血氣訣里的描述,氣血運轉全身,每一次運轉氣血就會強大一分,運轉數次之後,氣血集中在雙手,用力按在石頭上,在孔八的按壓下,石頭深深的陷進土里。孔八後退兩步,懷著激動的心情等著假山上出現一個入口!
誰知腳下草地突然露出一個窟窿,孔八一失足掉了進去,下面是台階,孔八順著台階就滾下去了……還挺快,沒一會就滾到底了。孔八站起來,竟然沒有一點疼痛。
下面是一片開闊的空間,擺放著一口口的棺材,看上去陰森恐怖,孔八沒想到孔家地下還有這樣一片空間,難道是家里日常安放棺木的?孔八輕聲呼叫道︰「小西,小西,你在哪里啊?」
「我在里面,你往里面走,」
孔八穿過一口口棺材,向最里面走去,下面的空間出奇的巨大,孔八想,恐怕孔家下面一半被掏空了,穿過棺材群,進到里面是一口石台高築的池子,里面有著血紅色的水,像是沸騰一般,咕嚕咕嚕的翻滾著。
小西正躺在里面,滿臉舒服的表情,很是享受的樣子!而旁邊竟然放著十幾具尸體,有的已經露出森森白骨,有的竟然在殘破的血肉上長出白色的毛。看到孔八到來,小西興奮的從里面爬出來,光著**,從旁邊找來一身衣服穿上來到孔八身邊,伸手拉著已經呆滯的孔八,開口道︰「走吧,大哥哥!」
孔八清醒過來,把小西拉到身邊,仔細檢查著,許久才放心道︰「沒露骨頭!」
小西不屑道︰「這點程度別說泡半年,就是泡五百年也別想泡透我的肉身!」
孔八拉著小西的手往外走,指著旁邊一具森森白骨,忍不住諷刺道︰「五百年?不用泡你都成這德行了。」那具白骨卻扭過頭來,兩個原本是眼楮的窟窿對著孔八,仿佛要散出綠光。孔八一陣驚恐,拉著小西往外跑。
小西反駁道︰「我這肉身絕對堪稱金剛不壞!」
孔八低頭看著這個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學會吹牛了!」
小西瞥瞥嘴道︰「我就是吹牛,也不敢吹您這尊啊!」
孔八氣憤的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小西光禿禿的腦袋,道︰「還敢說我是牛!」
小西滿臉的疑惑,難道這個大哥不願意別人戳破他的血脈?還是自己感覺錯了。
兩人有說有笑,完全不顧周圍一口口陰森的棺材,順著石階走到外面,剛出來孔八就呆住了!洪叔正滿臉悲憤的看著孔八,周圍是年輕力壯的家丁,手里都拿著棍棒刀劍,如臨大敵。孔八面容凝固,而小西滿臉的不屑。
洪叔嚴厲道︰「少爺,這是家族禁地,你私闖進入,我要帶你去見老爺……」
洪叔說話間看見孔八身後弱小的身影,可愛的大眼楮,光溜溜的小腦袋,在洪叔眼里像是看到洪水猛獸一般,失聲大叫道︰「你怎麼活了?動手,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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