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李二平的驗尸報告就呈了上來,緊接著那曲寶三就來了。曲寶三低著頭快步走進來,往堂中一跪口中便道︰「小的參見錢大人。」
蔣熙元對馮步雲笑道︰「真是個聰明伶俐的,一進門就知道今天上面坐的不是馮大人您了。」
錢鳴昌輕哼了一聲,「堂下何人啊?」
「回大人,小的西京府衙監牢牢頭,曲寶三。」
「噢——,那李二平自盡是你最先發現的尸體?當時情形如何呀?」
曲寶三撐在地上,抬頭道︰「那天是小的當值,早起巳時不到趙捕頭便過來找李二平,說她殺死龔元和的案子已審理清楚,判秋後處斬。後來小的送趙捕頭出門,與他在門口聊了幾句,然後小的就在監牢門口處坐著了。中午放飯的時候還沒事,下午有人來探監,小的帶人進去後在里面繞了一圈,這就看見李二平已經吊死了。當時那個來探監的也看見了,嚇著了。」
「噢——,那李二平听到宣判後是何反應啊?」
「呆住了吧,然後就嚎啕大哭,使勁地拉牢門說自己冤枉。不過這種事小的見的也多了,不喊冤的很少,也就沒在意。」
「啊,那既是覺得冤枉,又何來的畏罪自殺一說呀?」錢鳴昌慢悠悠地問。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她喊了一會兒就沒動靜了,中午放飯的時候她倒是挺安靜的,估計是知道喊也沒用了吧。」
「噢——,那你發現她上吊時,她的牢間里有什麼異常啊?」
「異常的臭。牢間里沒有凳子,她是把恭桶翻在地上踩上去的,所以很臭。」
錢鳴昌點了點頭,又看向蔣熙元,「蔣侍郎啊,本官听著倒沒什麼漏洞,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听錢鳴昌說完,馮步雲滿意地笑了一下,挺了挺脊背。
蔣熙元正專心地翻看驗尸報告,听見錢鳴昌點他才抬起頭來,學著錢鳴昌的口氣說︰「噢——,下官想看一下那個恭桶啊。」
錢鳴昌撇撇嘴,「去吧,找人把那恭桶洗干淨了帶上來。」
恭桶上來,蔣熙元又要了把尺子,將那恭桶的高度量了量,「恭桶高一尺四寸。」說完又看看曲寶三,問道︰「那李二平好像沒有你胖。」
「是,但小的也不算胖。」
「腰圍多少?」
「二尺四。」
蔣熙元點點頭,又把手里的驗尸報告揚了揚,「這報告中寫著,李二平身高五尺。我姑且算李二平也是二尺四的腰圍,褲腰帶再長一些算作三尺,對折後是一尺五寸,而恭桶的高度一尺四,大人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錢鳴昌皺了下眉頭,「本官算學不好,你就直接說吧。」
蔣熙元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呈了上去,「這是下官從工部找來的縣衙監牢圖紙,上面明確地寫著,監牢梁高距地面九尺。」
馮步雲已經依稀的覺出了問題來,腦門上的汗又下來了,雙股直有點打顫。
蔣熙元扯著嘴角沖他一笑,「馮大人是不是算學也不好?沒事,下官與你細說一下。」
「梁高九尺,褲帶繞在梁上對折垂下,不算房梁的直徑也只有一尺五寸的高度,那麼褲帶打結之後距離地面就是七尺五寸。李二平身高五尺,加上恭桶的高度一共是六尺四寸,就算她墊了腳再加上一尺,也不過六尺五寸而已。」
蔣熙元比劃了一下,「至少差著一尺啊!這還沒除去腦袋的高度。馮大人,您說,李二平是怎麼把自己的脖子吊上去的?」
馮步雲汗如漿下,扯著袖子胡亂地擦了擦,啞著嗓子掙扎著道︰「這……,這得問曲寶三,人,人是死在牢里的。」
跪在堂上的曲寶三一听就急眼了,對著錢鳴昌大聲地喊冤道︰「大人,小的不知道啊!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小的看見李二平在牢里吊死,就……,就……」
「就什麼啊?」錢鳴昌問他。
曲寶三只猶豫了一瞬,便斬釘截鐵地說︰「大人!人是趙捕頭殺的。那天下午他到牢里來,說馮大人交代他有事做,等他出來小的再進去看,那李二平就死了!」他回頭指著馮步雲,「錢大人明鑒!行凶者是趙山,指使的人是馮步雲!小的冤枉!」
「胡……,胡言……」馮步雲話說了一半,胸口一梗眼楮一翻,竟當堂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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