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坐在驢車上的萱娘正感慨人心的難以捉模時,
京城的幾處地方因為她,又泛起了大大小小的漣漪。
永定侯府的偏廳里,只听見一聲「桄榔」響,朱氏氣得把一個茶杯砸了,她沒有想到這次居然又讓那個賤丫頭逃走了,不但如此,她花錢雇的高手連那個丫頭的面都沒有朝上,居然被兩伙暗衛傷了。
京城能有暗衛的人家是能數的過來的,兩伙不同的暗衛,肯定有一伙是瑞王府的,另一伙,八成是容家的。
這說明了什麼?
沒想到瑞王居然對這個丫頭如此上心了,這還了得?真要讓那個丫頭進了王府,以後她的閨女豈不天天要以淚洗面?
絕不以。
「媽媽,你明兒挑兩個機警些的人去監視那個賤人,先不要輕易動手,看看那個賤人到底有什麼能耐?當然了,瞅準了時機,該殺還是得殺了,不能留著,以後都是禍患。」
「是,老奴知道了。」
頓了頓,李媽媽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朱氏,說道︰「太太,這事是不是跟大小姐商量一下?」
「跟她商量什麼?她還是一個孩子,又有了身孕,這個時候不能讓她傷了神。」
「對對,小姐肚子里懷的不是一般人,姑爺是要做大事的人。」李媽媽立刻諂媚地笑了笑。
「李媽媽,你也見過那丫頭兩次了,你看那丫頭真有這麼好嗎?」
朱氏有些想不明白,當年的侯爺一心迷戀這個殷姨娘,就連到如今也沒有放下她,那屋子里的東西,至今還是完好無損地保存著,在府里的日子,隔幾天就要進去坐坐。這倒也就罷了,畢竟那個殷姨娘的確是有幾分姿色和才氣的,是這個小丫頭才多大,身量也沒有長開。常年在庵里待著,能學到什麼東西?
「太太,那個丫頭雖然沒有長開,不過看得出來,是個美人坯子,心地善良,不懂世事,擱不住幾句好話,這些倒不足慮,只是。那個丫頭手頭那對雕,這才是難辦的。」
李媽媽吃過這對雕的虧,說實在的,她現在也巴不得趕緊把這個丫頭悄悄解決了,留下來真的是禍害。誰知道那些威脅她的人是什麼人?
她現在的日子最難過,兩頭都提心吊膽的,那邊不敢得罪,這頭太太更不能背叛,稍有不慎,她一輩子的經營也就到頭了。
「哼,早知如此。上次就該喂她點毒藥,毒藥?對了,你方才不是說到那對雕嗎?找個弓箭高手,箭上抹點毒藥,直接一了百了,沒有那對雕。我看還有什麼能護著她?」
「太太,這不好說,現如今,連瑞王和安國公都驚動了,咱們還是先歇歇。看看他們兩家的意圖,咱們這個時候再動,被他們查到了就不好辦了。」
「也對,這樣吧,我明天去見安國公夫人。」朱氏眼楮一轉,想到了一個主意。
而此時的安國公夫人溫氏,正在炕上跟容實說著話,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寒噤。
「見鬼,這是誰在惦記我呢?」溫氏自己嘀咕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容實瞟了她一眼。
他派出去的人打听到這個小尼姑的家下午又遭遇了一場劫難,不但如此,他的人還親眼看見有三路人馬打起來了,容實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爺,我能有什麼事情瞞著你?倒是老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我瞧著老爺今天怎麼心事重重心神不寧的?」
「我?我能有什麼事情?對了,听說瑞王的王妃有喜了,你有沒有親自送一份賀禮去?」
「送了,老爺什麼時候連這種小事也過問了?」溫氏說歸說,心里還是有些歡喜的,這說明了老爺看重她娘家的人。
「不過白問問,我想著端午節的時候瑞王還親自進府給咱們送回禮,咱們也別失了禮數。」
「這話還用你教你?這孩子是一個實誠人,陪我在花廳坐了一會,開口閉口姨娘的,還說仍讓我叫他的名字,橫豎也沒有外人,不是我夸口,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的,不但沉穩謙和,還很念舊。」
溫氏也想讓丈夫對李欽有一個好印象,所以不遺余力地夸起了李欽。
「對了,說到他,我好像听說他的人前些日子在普濟寺出了點事,有兩位手下殺了別人然後又被殺了,身上搜出了他瑞王府的令牌,這事到現在也不了了之,你知道這事嗎?」
容實說完,看著溫氏,他倒不是懷疑溫氏,他知道三方的人里面肯定有一方是瑞王的人,就是沒弄明白,李欽的意圖何在?
「什麼?普濟寺?他的人怎麼會跑到普濟寺去?」溫氏問完了,忽然想起來容玨就是因為在普濟寺守孝認識絕情的,難道這個瑞王真的對這個小尼姑動了心?
這個孩子,這樣做事,豈不是受人把柄?不行,她明天得去瑞王府問問,
瑞王府。
「什麼,又有人去殺她,還是專業的殺手?」瑞王府的密室中,李欽再次憤怒了。
這是誰呀?
明知道他瑞王對這個丫頭有興趣,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自己的耐性,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主子,除了殺手,還有兩個暗衛,對方似乎也是去保護那位姑娘的。」
「什麼?誰敢跟我搶人?」李欽說完很快想到了容家。
他好容易花了這麼多心思把人找到了,沒想到倒成全了別人,這些人都跟著他後面找到了那個丫頭,他李欽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
李欽眯著眼楮,
這個丫頭她是要定了,究竟是誰想要她的命呢?
還有,這個容玨也越來越礙眼了,听說他在雁門關那指揮了一場戰役,居然殲敵上千,小小年紀,已經開始展露頭角了,假以時日,肯定是會一員大將。問題這員大將肯定不會被他所用,將來肯定會是別人的助力,他的阻力。
其實,李欽還真有些冤枉容玨了,那兩個暗衛根本不是容家的,而是李錦的人。
李錦得知萱娘差點被害自是又嚇了一跳,想了想,也坐不住了,直接進了皇上的御書房。
「你說什麼?」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有些不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
對這個兒子,他一直忽略得太多了,印象中只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小孩子,沒什麼存在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主見了?
「父皇,兒臣真的想去軍中歷練幾年,兒臣既無文才又無武略,愧對父皇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兒臣心中也是惶恐不安,兒臣今年也到了束之年,兒臣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理由呢?」
「理由,理由是兒臣也想為父皇分憂了,兒臣想過了,兒臣成不了父皇的左膀右臂,兒臣只想為父皇盡一點綿薄之力,兒臣這兩天听到了一句話,為人子女者當及時事親盡孝,兒臣這些年渾渾噩噩、得過且過、碌碌無為讓父皇和母後失望了,這也是一種對父母的不孝,兒臣不想幾年後成親了,兒臣的孩子也跟著兒臣學,做一個這樣不思進取只想著躺在米倉里混吃混喝的米蟲。」
「咦,新鮮了,今兒的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嗎?」皇帝看著自己的兒子,陡然覺得陌生了很多。
「父皇說是就是了,父皇是金口玉言,兒臣就去西邊吧,兒臣一定好好替父皇看著這李家的江山,絕不讓他們落到那些西戎人手里。」
「你想好了,這一去,不是在宮里了,前線的將士缺衣少食的,朕也不能為你搞特殊,你去了之後,要跟在永定候身邊好好學習,你還小,不能急功近利,想立功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先學幾分真本事才行。」
「多謝父皇,兒臣謹遵父皇教誨。」李錦面上一喜,倒是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不過轉而一想便明白了,主要是他在父皇的心里沒什麼分量,這個兒子有無,留在身邊沒準將來也是一禍害,皇家的人從來就沒有心思簡單的,小小年紀看得太多想不明白都不成。
比如說方才,他也給了父皇一個「驚喜」,以前的他,一直在示弱,一直在偽裝自己,這會為了萱娘,他不得不冒著風險來求出宮的允許。
他也知道,他這一走,那個位置就不能是他的了,當然,就算他留下來,那個位置也不能是他,好在這點,他早就想通透了。
從御書房出來,李錦又進了坤寧殿,從坤寧殿出來,又進了姝嬪的景秀殿,不一會,宮里便傳開了,從不起眼的三皇子李錦居然要去西北監軍。
這監軍的職責大小,有時得代表朝廷處理軍務督查將帥,這皇上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派一個黃口小兒去做監軍,要派也該是大皇子或二皇子吧?
難道是要重用三皇子的征兆?
不過有的人卻是這樣想的,這三皇子無才無德,不能坐到那個位置,畢竟是皇上的龍種,怎麼也不能就這樣混吃混喝不學無術吧?皇上定是生氣了,所以才把他扔到軍隊上去歷練幾年,眼不見為淨。
哼,爛泥就是爛泥,能扶上牆?
宮里的流言很快傳到了宮外,又吹皺了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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