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黎歷經一番苦戰,終于艱難逃生了,可貢虞城外的戰斗不僅沒有結束,反而漸漸趨于白熱化。公子未央遇襲,府內高手第一時間出動前去救援,半路之上卻遭遇了隱在暗處的敵人狙擊,隨著越來越多的修者加入戰團,戰火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大,甚至威脅到了貢虞城。恐怖的戰斗直打得風雲變色,令貢虞城的居民惴惴難安,不過,這一切都與長黎無關了。
流水潺潺,狹窄的地下河道輾轉蜿蜒,伸手不見五指,長黎雖然已經在極力收斂氣息,可依舊察覺到身後有人在尾行。
「這些人還真是難纏。」長黎氣海內真元枯竭,根本無力再戰,所幸他體質過人,比之真正的九宮境界修者還要強大,雖然還背著一個人,不過絲毫不影響速度,整個人仿佛一條游魚,極速在暗河中穿行。
瀟湘殿以地下暗河將貢虞河水引入小湖,長黎沿暗河逆流而上,整整三個時辰之後,隨著河水漸漸湍急,,終于看到前方的河水中透映出淡淡的光亮。
天至黎明,貢虞城慘烈的大戰絲毫沒有終止的跡象,恐怖的真元波動如同狂風暴雨,即使是深處河底的長黎也能清晰感應到。
「還是沒有擺月兌追蹤我的兩個人,不過終于走出了地下暗河,現在應該是在貢虞河中,只要順流而下應該就安全可以出城了。」長黎一出暗河,頓時有種天高任魚躍海闊憑鳥飛的感覺,感受著湍急河流沖刷在身上的巨大力量,他沒有絲毫猶豫,再不收斂氣息,借著河流的力量飛速沖向下游。
長河奔流,風馳電掣,貢虞城雖然是座古城,不過方圓只有百里,有了河流借力,長黎很快就將高大的城牆甩在了身後。戰火漸漸遠離,深深的疲倦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若非一直惦記著身後兩個「客人」,他真想浸泡在冰涼的河水中好好睡一覺,可惜現在卻不是休息的時間。
長黎終于恢復了些許真元,開始在河水中嘗試著運轉玄功,時間飛逝,再次醒轉之時,他也不知道自己一路漂流了多遠。長黎仰頭看天,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從黎明伊始修行到日上中天,奔涌的河流行至荒山大川間,兩岸山林中虎嘯猿啼不斷。
長黎修行的神道劫經很是神奧,當他氣息外放,全力運轉真元之時,天地元氣就會自主涌來,而且寄居在他體內的三片綠葉也會如修者那樣呼吸吐納,所以遠比尋常修者修行速度快,僅僅在河流中漂流的這段時間,他的真元就恢復了一半。
長黎有了足夠的底氣去解決追蹤而來的殺手,終于不再選擇逃避,他順手從河底模到幾條鮮魚,抱著昏迷多時的姬芙淡定地爬上河岸。上岸之後,他先是在四周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發現什麼強大凶獸出沒的痕跡之後,這才運轉真元,蒸干兩人身上的水汽,然後在山林間撿了些枯枝,生起一堆篝火,將鮮魚架在篝火上,好整以暇地等待敵人到來。
姬芙昏迷了不知多久,不過長黎並不擔心,有他在暗河下渡給姬芙的內息護心脈,生命並無大礙,只要休息一段時間應該可以恢復。
大約一刻鐘之後,一路追蹤而來的兩名死士終于找到了悠然躺在河岸休息的長黎。仇敵相見,分外眼紅,尤其是追了長黎大半天的兩人更是一肚子火,此刻除了大打出手,沒人有心情敘舊。
最終,戰斗的結果毫無懸念,兩名修為在神道境界的死士,根本不是長黎一合之敵。自知難以逃生,兩人相視一眼,同時自斷經脈而亡,根本不給長黎審問的機會。
兩個時辰後,姬芙悠悠醒轉,此時夜幕也正好降臨,夜風吹過湍急的河流,星輝垂落在山間,平添幾分寒意。姬芙修為不高,雖然清醒了可身體還很虛弱,想要復原依舊得修養一段時間。
昨天一夜間發生了太多事情,長黎與姬芙先是被困火海,又經過數場生死大戰之後,最終才從陰暗的河底逃生,對于這個自小習慣了顛沛流離的女子而言,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長黎在火堆旁盤膝修行,篝火不遠處還有兩條溫熱的烤魚,顯然是長黎留給她的,雖然看著有些焦黑,不過勉強可以果月復。
姬芙沒有去打擾長黎,她踉踉蹌蹌的走到河邊,輕輕攬起一把清涼的河水,清洗了一下臉龐。月色如水,借著水中的倒影,她看清了自己的模樣,臉上留下了幾道火焰灼傷的痕跡,華麗的長裙早已化為襤褸,雖然荒山中除了長黎再沒其他人,可還是感覺有些狼狽不堪。
長黎醒轉之後,兩人相視良久,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長黎在思索今後該何去何從,姬芙雙眼中則是同樣的茫然。兩個人一個沒有過去,一個自小被族人驅逐,流落到貢虞城成為一個隨時會被拿來籠絡他人的侍女,可以說,他們都是無家可歸。姬芙很聰明,並沒有開口向長黎詢問什麼,只是始終安靜地呆在長黎身邊,等待著長黎的決定。
長黎本打算追隨公子未央出征魔域,可經過昨晚的變故之後,他當下已經不可能再找到公子未央的蹤跡了。昨夜無論公子未央是否逃過殺劫,都已經離開了貢虞城,他奉命出征魔域,皇令一出,縱然為皇子,也不可能有片刻違逆,說是今天出征就必然出發,絕不敢兒戲。
如今之計,只有先去了結邢老爹的心願了。邢老爹要長黎將黑色斷劍交給一位名叫刑天工部的人,貢虞城坐落于中土北部,而刑天部族的封地則在南疆,前路恐怕數以百萬里計,所幸他現在沒有什麼目標,可以將旅途當做修行,唯一的麻煩應該就是姬芙了。
「公子不必為難,姬芙本就是被賜給公子的玩物,是死是活公子大可不必掛念,只求公子讓我追隨在身邊。」姬芙神色堅定,一心要追隨長黎,根本不留絲毫商榷的空間。
「昨晚若非你的幫助,我恐怕已經命喪他人之手,如今你身體尚弱,在這荒山野地,我自然不會不管你。你救了我一命,我們就是朋友,以後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不用這麼拘禮。」長黎暗暗決定以後路過古城的時候,就將姬芙安置在合適的地方,盡可能讓她平靜地過完以後的日子。
神州大地萬族林立,浩瀚無疆,人族各部僅僅是零星分布,深山大澤絕大多數地方都是荒無人煙的。接下來的幾日,長黎與姬芙一直在群山中穿行,一路南下,並沒有遇見任何一個人族部落,所幸中土與蠻荒邊境不同,深山雖有凶獸,卻沒有太強大的妖獸或是魔獸,有實力不下九宮境界的長黎開路,一路尚算平安。
貢虞城一戰,姬芙受了一些火傷,長黎陪她深入荒山,采集了幾株草藥,姬芙搗碎替自己敷上之後,臉上的灼傷居然幾天就愈合了,而且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不得不感嘆她身上的蒼神血脈令她的恢復力遠超常人。
十多天後,兩人終于在荒山中看到了人煙。這是一個小部落,舉族上下不過千人,族地建在山谷間,風景宜人,可零星傾倒的木屋,卻讓族地顯得有些蕭條和破敗。村口幾個面黃肌瘦的孩童好奇地打量著長黎與姬芙,似乎很久沒見過陌生人了。長黎與在溪邊的曬太陽的老人嘗試著溝通了一下,這才得知族內的青年都不在,只剩一些老人婦孺,日子過得非常清苦。
這個部落對于陌生人的到來並不排斥,雖然他們的生活已經很艱難,可還是招待了長黎與姬芙。
「孩子,看你們的裝束是應該來自大城吧,我勸你們不要繼續往前走了。唉……我們部落隸屬于八百里外的扈茹城,三個月前,扈茹城的王侯傳下姜皇之令,說是要征兵討伐叛亂,所有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子必須出征,否則舉族視若叛逆。眼看又快到了年末征賦稅的時間,可離開了族內的青年,我們連自己的生活都快顧不過來了。」老人緩緩道來,雖然神色平靜,不過長黎還是明白了這個部落的難處。
長黎放下了手中的腌肉,話不多說,轉身奔向深山。太陽快下山的時候,長黎回來了,他以山崖間的藤蔓編織成堅韌的長繩,一個人拖著一堆小山般的野獸回來了!野象、猛虎、山豬……凡是附近能有的,沒有什麼是長黎獵不到的。他的舉動震驚了整個部落,讓很多孩童兩眼放光,視他為天神。
長黎在這兒停留了三天,替他們打了不少猛獸,將這些制成腌肉,足夠讓他們支撐很長一段時間。村中的婦人見長黎和姬芙的衣裳過于破敗,好心地送來了兩件獸皮衣。兩人都是蠻荒部落中走出來的,對這種獸皮衣並沒有什麼排斥,也就干脆利落地換上了。
族內的老人很清楚,出征的青年十之**是再也回不來了,為了部落的延續,他們幾次請求長黎留下來。然而,此間的一切都只是一個縮影,掙扎在存亡間的人族小部落實在太多了,長黎不可能盡數幫過來。盡可能低為他們解決了一些困難之後,長黎謝絕了老人的挽留,與姬芙踏上了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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