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停車——」,肖穎的聲音仿佛刺刀般直趟趟的灌入正在開車的男人耳中。
一個急剎車,車子停了下來,他一臉的鐵青,仿佛想要怒吼什麼,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無禮的小姐,然而回過頭,卻見她將車窗慢慢拉下了一點,掠過那些紛落的葉,直覺告訴他,那目光的落點應該就是那里——那是一家大型酒店,大廳里,一個中年婦女正也奮力的拖著地,額前的一縷頭發落下都不知道,而在她剛剛拖過的地板上,正有人從她的面前踩過,她似乎沒有抱怨什麼,拭了拭汗,又上前重新拖過……
他不知她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那神情像是急切,又像是……思緒到了這里,他卻果斷停住了,搖了搖頭,干脆將臉側向另一邊,雙手抱胸,索性閉上眼小憩,「不過素不相識的人而已,何必多此一舉」,只是這車里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安靜,竟能听見彼此呼吸似的。
不經意的,眼楮竟不自覺的望向自己一側的車窗玻璃,不偏不倚,恰好映著她的影子,那種焦急的樣子……忍不住,他又仿佛順著方才的思緒猜測了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喜歡隔著玻璃,微微弱弱的猜測著每一個背影里的故事、心情,思緒像是越飄越遠了。
而她的手緊抓著車窗,眼楮里都是酸楚,不知為何,竟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得「嘀——」的幾聲想起,身後有輛要轉彎的轎車正不耐煩的堵在那里,再看看前方,原來方才急急停下時的紅燈此刻早已變換成綠色,只見他咳了一聲,想著,應該可以了吧。
車窗里,她把嘴唇咬得發青,眼淚被倔強牽牽強強的咽在眼眶里,「開車吧……」,那聲音顫抖得幾乎听不見……車緩緩地發動了,慢慢的行駛著,風透過那扇車窗徐徐的進來,撩亂了修長發絲,模糊的視線里,暈黃的燈光像四溢在霧里的焰火——她說她在小區里做樓層管理員——她說她每天在辦公室里坐得腿都麻了——她說房客們對她很好,還經常送給她一些水果,她說……一個又一個的話語在她的腦海里翻滾著,那麼牽強的謊言,只有她那麼傻才會說,也只有她那麼傻會相信……許久,那個有風穿過的車窗一語不發一條路就這樣被靜靜的碾過……
「秋天了……」她喃喃的說著。
他有些許的詫異,方才還一直安靜的人,這麼突然的一下出聲讓他還真的有些不習慣,順著她的方向看去,暈黃的燈光下,那些簇簇擁擁的楓樹上開始有葉子落下——是啊,秋天了——
之後,又是一路靜默……
車子停了,她下了車,並致謝,沒有多余的話語卻都悄然一致的各自離去。
一路上,他將所有的車窗都打開,加大了碼力,風從四面八方灌了進來,翻卷起一路零零星星的葉……過後又是那麼深的夜。
下了車,肖穎一個人獨自走著,強忍得淚水終于一瞬間的淌了下來,雙手捂著嘴,靠著一棵楓樹一點點滑落下來……風過,一片楓葉飄落,靜靜的躺在她的腳邊,伸手撿起,脈絡那麼清晰,像淚掃濕了的痕跡,一片,兩片……這才想起剛才手中握著的簡歷被落在了車里。
「怎麼辦,我的簡歷!!真是……哦——,怎麼可以這麼笨那」,肖穎真是懊惱極了,倒不是因為簡歷,而是真真切切的心疼那些印簡歷的錢哪,「肖穎啊肖穎,你可真行,不丟還好,要丟丟一打,啊——」,真是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