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胡榮的事情安排妥後,張扶海對葉首志說了,明天安葬李有田、衛南9人,現在是否先去看一下。葉首志拍了拍額頭,說︰要看,現在就去看。正要喊人來抬擔架,李二林正好帶著兩個小弟兄來了。
李二林傷勢大好,精神十足。他一見葉首志就喊︰大哥受傷了,小弟特來看望。葉首志說︰你不要哥啊弟的亂叫,新四軍不作興這個。李二林嘻笑著說︰大哥這話說的不全對,新四軍講究官兵平等,講究戰友情分,這戰友不就是兄弟嗎?說道這里,李二林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大哥不在了,我就把你看成是大哥。
葉首志嘆了口氣說︰隨你叫吧。你的傷好利索了?李二林拍拍胸脯說︰托大哥的福,听倪隊長說,再有幾天我就能出隊了。葉首志一愣︰出什麼隊?李二林的精神頭又回來了︰我們這里沒有醫院,只有醫療隊。所以啊,傷員們管傷好了出院叫做出隊。葉首志不禁笑了起來,點點頭說︰好,現在跟我去一個地方。
他們抬著葉首志來到了烈士墓地,旁邊建有兩間大房子,其中一間是烈士遺體停放地。房間的地上放著9副擔架,8副上面都有裹著白布的遺體,有一個是空的。陳水根和幾個大刀連的戰士正在一邊翻檢著什麼。陳水根看見葉首志來了,過來報告了情況。在楓崖陣地搜索了兩遍,沒有找到李有田的遺體,現場只有炸爛的鞋子和軍裝碎片,還有陳水根挖回來的帶血的土塊。
葉首志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慢慢地向他們講了楓崖阻擊戰的情況,講了李有田犧牲前所在的位置,講了他為了掩護戰友撤退,怎樣用牙齒咬掉拉弦,爬在地上,用頭頂著集束手榴彈,一步一步向敵人逼近,最後與敵人同歸于盡的經過。
听完葉首志的講述,大刀連的幾個戰士放聲大哭,搶著抱起了陳水根帶回來的那個土塊。陳水根這才向他們解釋了原因,他了解李有田的性格,每次進攻爭著打主攻,防守爭著在中間,再听葉首志這麼一說,位置完全對得上,李有田壯烈犧牲時,身子就趴在這個地方,這個挖回來的土塊上沾滿了李有田烈士的鮮血。
入夜,洞外寒風凜冽,滴水成冰。葉首志躺在小屋的鋪上休息。徐錦樹走了進來,他代表胡榮來看望他。胡政委叫他轉告葉首志,虎頭嶺能發展到今天的規模,實屬不易。但如果不注意引進專業人員,不改善軍事技術裝備,就無法適應現代化戰爭。胡政委這次給葉首志留下了三個人︰軍部教導總隊戰術教員李偉民,軍械教員張一陽,軍部機要科報務員盧舒雲。還說以後設法送一部電台過來。
葉首志听了,高興地差點從鋪上跳起來,腿上和臂上的傷口受到了牽扯,痛得直歪嘴。徐錦樹笑道︰你要麼不掛彩,一掛就是倆個。好,不說了,休息吧。
倪裳衣和冬妹子進來換藥,手上還端著一大碗雞湯。冬妹子把雞湯放在小桌上,說︰哥啊,先換藥再喝湯。葉首志現在是傷員,只能听從她們擺布。冬妹子走到鋪前,掀開被子,捂著鼻子就叫:哎喲,都臭了,也不洗洗。葉首志瞪她一眼︰瞎說什麼?昨天不才洗過?冬妹子對倪裳衣說:嫂子換藥,我打水去。
游擊大隊有個傳統,就是干部戰士一年四季都不穿短褲,也不發短褲,更不要說襯褲了。這不是節省,而是為行軍打仗考慮的。你想啊,如果短褲肥了,穿著走路出了汗容易裹腿,短褲瘦了容易磨腿丫子,都能影響行軍速度。關鍵還在于,萬一打仗傷到了月復部、臀部或者是腿部,如果穿著短褲,搶救時就要多撕開一層布,多耽誤一點急救的時間,這點時間往往就能要了一個重傷員的命。而且戰場上很多情況下是傷員自救,就像葉首志這次,大腿受傷了,撕開棉褲就看見了傷口,方便自己上藥包扎。
所以倪裳衣她們只要一掀開被子,葉首志的身體全都暴露無遺了。倪裳衣算是過來的人,到沒什麼,冬妹子雖說是個大閨女,可也干了一段時間的醫務,給傷員換藥擦身見得多了,自然不當回事。可是剛過三十的葉首志本人從未經過這種陣仗,臊得老臉通紅。
倪裳衣很麻利地換好了藥,冬妹子打來了熱水,擰干了毛巾就給葉首志擦身,擦得非常仔細。冬妹子說︰嫂子明天出發,嫂子把你交給我了,你可要听話哦。擦好了身子,冬妹子和倪裳衣扶著葉首志坐起,把被子蓋好,喂了雞湯。冬妹子說︰哥,嫂子明天走,你陪嫂子多說說話。冬妹子收拾好碗盆出了小屋。
屋里只剩下了兩人,兩人四目相對,凝視了許久。葉首志見倪裳衣消瘦了不少,心疼地拉她坐在鋪上,倪裳衣順勢偎進了他的懷里。葉首志說︰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倪裳衣撫模著葉首志的臉,悄聲說︰這點辛苦算不的什麼,听說新四軍這次犧牲了不少人,連你也傷成這樣,我…我害怕。說著就哽咽起來。
葉首志扳過她的臉,輕輕抹去倪裳衣臉上的淚水,安慰她說︰打仗難免有死傷。我們這次犧牲了9個,傷了3個,救出了胡政委他們,值了。不用怕,馬克思還沒有叫我去報…。正說著,一張濕漉漉的嘴堵住了他的話。半晌,兩唇分開。倪裳衣幫著葉首志平躺下,說這樣對傷口好。倪裳衣兩手伸進被子,解開葉首志上衣紐扣,輕輕撫模著葉首志結實的胸膛,咬咬牙,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慢慢俯子,在他耳畔說︰我還是害怕,我想要一個孩子。
葉首志听了這話,如同一顆炸彈在耳邊炸響,驚得張大了嘴巴︰裳衣你,你…。倪裳衣把話說了出來,此時反倒坦然了,說︰你什麼你,這事要听我的。說著走到門口插上了門,擰暗了馬燈,屋內頓時暗了下來。
葉首志不知所措地躺在鋪上,心髒 直跳,兩眼直直地望著什麼也看不見的洞頂,腦子里翻江倒海,不斷閃現出一幕幕浴血拼殺的場景︰頑軍的槍口不停地噴吐著火舌,彈雨織成密集的火網。饑寒交迫、彈盡援絕的新四軍戰士拼盡最後的力氣,掙扎著吶喊著向前沖鋒,前面的倒下了,後面的繼續向前。戰場對決,兩軍搏殺,生死瞬間。可我在干什麼?現在做這事合適嗎?唉,倪裳衣曾經受到過傷害,自己實在不忍心拒絕她,那就依著她吧。
昏暗中響起了?的聲音,葉首志感到被子掀開了,一個冰涼滑膩的身體貼了上來,微微哆嗦著,毫不猶豫地壓在了自己滾燙的身上。隨後,一個涼涼的嘴唇也模索著吻了過來。這兩個身世迥異卻又情投意合的人,現在四肢相纏,緊緊摟抱在一起︰他是血脈噴張,百般愛憐,她是敞開身心,柔情似水,就這樣親密無間地融合到了一塊,久久沒有分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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