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雅淳頭一次在封家受到這麼熱烈的歡迎,這是他和封絮確定關系後第一次正式拜訪,來此的目的卻是想請求封家二老同意他和封絮訂婚,著實有點著急,不過他們好像知道了。
鄧雅淳注視著去安置禮物的封家二老,低頭問封絮︰「你告訴他們我來干什麼的了?」
封絮紅著臉別開頭說︰「我沒說,但他們是長輩,肯定猜得到。」
鄧雅淳也不否認,月兌掉厚厚的風衣遞給她︰「如果我今天成功,我們舉行完訂婚典禮你就跟我回一趟美國吧。」
封絮接過他的風衣幫他拿去掛好,回到他身邊後說︰「去美國見你母親嗎?」
鄧雅淳隨她一起朝一樓會客區走,邊走邊道︰「不只是她,還有我外公、爺爺和女乃女乃。之前我告訴過你我爺爺得了肺癌吧?他一直想看我結婚,訂婚也算是有點進度了,我希望他能知道。」他落座于沙上,簡單的襯衣和針織衫被他穿得那麼儒雅,「雖然他替那個人隱瞞了事實,但他對我一直都還不錯,現在他已經是這副身體,有些事我不打算追究了。」
是啊,再大的錯誤,再多的自私,到底是自己的爺爺,對自己也一直很好,並不像鄧承允那麼無恥和毫不知錯,再追究就顯得得理不饒人了。
如果非要說平衡,那他現在得的病,應該也算是報應了。
「嗯,你決定就好。」封絮道,「馬上要過年了,團最近沒有演出,我也打算轉幕後,退出團,以後能不怎麼去演出了。」
鄧雅淳抬起手腕解開袖扣,稍稍挽起袖子道︰「這是件好事,你想做幕後的話我以介紹工作給你。」
「不用了,我最近接了一部電視劇的配,不過我不是主創人員,先跟著前輩們學習一下。」封絮說著話,注意到父母已經回來了,便緊接著道,「我爸媽回來了。」
鄧雅淳跟著她的話音站起來,態度恭敬地朝封家二老點了點頭,他方才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這會兒不開口也不會顯得失禮。
「時間不早了,咱們上桌吧。」封父熱情地招呼鄧雅淳去餐廳,那笑容看著歡喜,但在封絮眼里充滿了「惡意」。
她有點擔心地睨了鄧雅淳一眼,鄧雅淳好像完全沒才察覺到呆會是個什麼局面,很順從地跟著封父走了。
封絮要追上去提醒她,但封母卻拉住她的手腕道︰「鑽戒挺漂亮哦,剛才一直在忙,我都沒仔細看。」
封絮紅著臉把手背到身後,跟封母說︰「我爸要灌雅淳白酒,他一個華裔海歸,哪里會喝那個呀。」
封母不在意道︰「男人都是天生會喝酒的,你不要杞人憂天了,你爸有分寸的,難道還會害得你婚還沒結就守寡不成?」她張羅著,「來,幫我上菜,別傻站著了。」
封絮握緊雙拳憤憤不平地跟上去,在心里道,男人天生會喝酒是謬論,我男人就不喝會白的!
餐廳里,鄧雅淳和封父面對面坐著,桌上已經擺了許多涼菜,涼菜中央是一瓶陳釀白酒,封父能拿出來招待鄧雅淳,說明那酒肯定不錯,不過酒雖然不錯,度數卻也不低。
封父拿著酒瓶幫鄧雅淳倒酒,一邊倒,嘴角的笑容一邊擴大,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鄧雅淳看得很直白,更無法拒絕。
看來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鄧雅淳別開眼打量餐廳,裝作沒理會那杯白酒,餐廳里收拾得干淨利索,看得出來在他過來之前這里被精心打理過,從這以預估,他們是不反對封絮和他訂婚的。
心里有了這個推斷,鄧雅淳面對那杯推到他面前的白酒也平靜了許多,他端起來聞了聞,很香,好像沒想象中那麼難以接受,于是他朝封父笑了笑。
封父道︰「這是我的鎮宅之寶,這個年份的白酒市面上你喝不到的,不要覺得我是在故意苛待你。」
其實你的最終目的還是苛待我。鄧雅淳心里有數,面上從容不迫道︰「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他端起酒杯十分自然地抿了一口,封父一直觀察他的表情,見他只是起先皺了皺眉,隨後便恢復了常色,滿意地笑了。
「這就對了,中國男人怎麼能不會喝白酒?」封父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女人家準備下酒菜,我們先喝著,你的目的我和你伯母都清楚,今晚吃得開心點,夜里就住下,明早起來我們商量訂婚的具體細節。」
鄧雅淳還在回味口中的白酒味道,這酒並不難喝,只是有點烈,喝下去後回味起來卻也非常醇厚,他還挺想多試一試。
這種欲探究竟的心情,搭上封父十分順耳的言辭,鄧雅淳的心情瞬間攀升到了一個層次,豪邁地端起酒杯又和封父踫了踫。
「多謝伯父。」他又抿了一口酒,這次比上次多了一些,喝下之後表情依然糾結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眉眼,笑逐顏開。
封絮和封母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開始上熱菜。封絮端著菜盤子進餐廳,一進來就看見父親和未婚夫相談甚歡,兩人豪邁地端著酒杯寒暄,那杯子里白色的液體下降速度非常之快。
封絮瞬間跑過去奪過鄧雅淳的酒杯,驚訝道︰「你喝了多少了?」
鄧雅淳面如晚霞,不勝酒力的他顯然已經開始意識模糊了,他這模樣讓封絮想起了他們剛認識時他喝醉那次,她有點苦惱地揉了揉額角。
「沒多少,一杯還沒喝完。」鄧雅淳笑著要把酒杯拿回來,封絮就是不給他,直接藏到了背後,于是他蹙眉道,「別鬧,場合不對,把酒杯給我。」
封父也咳了一聲,示意封絮把酒杯還回去,封絮擰著眉瞪了父親一眼,然後收回視線對鄧雅淳惡狠狠道︰「你喝多了沒人送你回家!」
封父道︰「他今晚住下,就住樓下客房,多喝點沒事。」
封絮五官有點扭曲,還欲說什麼,鄧雅淳已經起身把她藏在背後的酒杯拿了回去。
其實封絮明白,鄧雅淳不是愛喝酒的人,他酒量本身就不好,出去應酬都帶擋酒的,如今他肯這麼痛快地喝酒,還不都是為了她?
他要取悅的人也不是別人,是她的父親,她能怪他什麼?
是,即便道理都清楚,封絮還是忍不住跟他生氣,見他拿回了酒杯,便哼了一聲直接走了。
鄧雅淳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想追上去哄哄,但封父道︰「沒事,她不是任性的孩子,一會就好了,我們喝我們的。」
長輩都這麼說了,鄧雅淳只好繼續跟封父一起喝酒,酒杯里的液體很快又下降了不少。
上完了熱菜,封絮和封母便也上桌了。封母坐在封父身邊,囑咐封父少喝點,封絮坐在鄧雅淳身邊,看著他默默不語。
她還是有點別扭,想開口讓他別喝了,又有小女兒嬌態不願多言,希望愛人能理解她的心情。她都不知道自己都三十歲的人了,也會重燃這種少女才有的嬌憨,實在慚愧。
「你別喝了。」封絮終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在鄧雅淳再次快要喝完一杯的時候,「你知不知道這酒多少度啊,別喝了,吃東西吧。」她再次把酒杯端過來,放到自己手邊,用筷子給他夾菜。
封父覺得也差不多了,招呼道︰「好了,喝的也差不多了,吃點菜吧,你都還沒吃什麼呢。」
封父放話了,鄧雅淳也不再喝酒,任由封絮守著酒杯,吃起她給他夾的菜。
封絮看著他布滿緋色的側臉,心里清楚他已經喝多了,只盼望他酒品好一點,別說錯什麼話,搞得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再次惡劣起來。
鄧雅淳的酒品還是很好的,但這次他能喝得太多了,飯吃了沒多久就開始撐著頭閉眼假寐,封絮給母親使了個眼色,便扶起他想讓他去休息,但封父卻開口了。
「我來吧,你們娘倆還沒吃什麼呢,忙活了一晚上也該休息一下,我送他去客房休息。」封父起身繞過桌子,接過封絮懷里的鄧雅淳。
鄧雅淳靠在封父懷里,醉酒的他雖然姿態肆意,卻別有一番風流倜儻。
他拉了拉針織衫,聲音暗啞道︰「寶貝,別動我,我再喝一點。」
封絮听見他的話瞬間羞紅了臉,非常窘迫地看著被他叫了「寶貝」的她的父親,想上前把鄧雅淳再接回來,鄧雅淳又開口了。
「我沒醉。」他勉強睜開眼,卻還是認不清人,撐著封父站在那滿身酒氣道,「親愛的你別拉我……」
封絮立刻上去捂住他的嘴,朝一臉尷尬的封父說了句抱歉便撐著他去客房。他個子太高,她一個女孩子帶他走還有點不方便,不過好在他還沒醉到不能自己行動,見封絮執意要他離開,便也跟著走了。
被女婿叫了「寶貝」和「親愛的」的封父尷尬地模模臉,看著自己的媳婦微微一笑,道︰「我也沒醉……」
封母哼了一聲,不搭理他,繼續吃菜。
來到客房,封絮艱難地把鄧雅淳扔到了床上,隨後便去開燈和關門。
是的,關門,她還長了個心眼把門鎖上了,因為她暫時不打算離開。
鎖好門,封絮來到床邊叉腰看鄧雅淳,陰測測道︰「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
鄧雅淳迷迷糊糊地睜著眼看她,疑惑道︰「嗯?」
這個性感的低音讓封絮渾身哆嗦了一下,恨不得上去把他衣服扒了,不過現在場合不合適。
封絮勾起一抹陰險的笑意,道︰「我要做一件事。」
「什麼事?」鄧雅淳勉強說道。
封絮沒言語,只是掏出手機給他拍照,拍了幾張醉酒狀態後還不夠,又放下手機去月兌他的衣服,把他的針織衫和襯衣都月兌掉了,皮帶也解了一半,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間,連西褲拉鏈也被拉下了一些,里面鼓鼓的包裹著什麼東西,惹人遐想。
封絮滿意地再次拿起手機給他拍照,拍他的單人照還不夠,還要拍合照。她上前靠在他身邊,手放在他胸膛上,美滋滋地拍了幾張合照,才滿足地放下了手機。
「我要做的就是這個。」她坐在他身邊道,「明天各大媒體的頭版就是鄧總你的艷.照了,開心嗎?」
鄧雅淳听見這個好像稍微清醒了一下,沉吟片刻道︰「刪掉……」
封絮笑出聲來︰「我不刪,你以後要是對我不好,我就把這個到網上!」
鄧雅淳半坐起身,揉了揉有些疼得額角,注視著得意地笑著的封絮,忽然翻身把她壓到了身下。
帶著香醇酒氣的呼吸撲面而來,耳邊是他炙熱的話語︰「那在被你曝光之前,我得先收點好處。」
「……不行!」封絮緊張地掙扎,「鄧雅淳你別亂來!這是我家!嗯……」
鄧雅淳要是現在還能停下那才有鬼了,衣服她都幫他月兌了,他怎麼能不成她之美?
別說現在是在封絮她家里,她父母就在外面,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恐怕也阻止不了他,誰讓他喝醉了呢?
封母陪著封父吃完了飯也沒見女兒回來,心里記掛著對方是不是遇見了什麼難事,完全沒往女婿會酒後亂性那邊想。
封父也喝的有點多,鄧雅淳是新手,喝的相對少點,他自己卻喝了不少,現在也迷迷瞪瞪的,吃飽了就直接上二樓休息了。
照顧完了丈夫,封母下樓順路走到了客房門口,抬手想敲門進去幫忙,屋里好像有什麼疑的聲音傳了出來。
她皺著眉听了一下,那聲音很小,像是強忍著一樣,她是過來人,即便那聲音時有時無,她也以聯想到那是什麼了。
封母無語地看著關著的房門,轉了轉門把手,門果然鎖著,于是她直接走人了。
幸好!幸好你姓鄧的今天是來和封家商量訂婚的,否則……否則她老太太就立刻拿備用鑰匙開了門沖進去砍了你!
這一晚,親眼目睹鄧雅淳進了封家的費銘過得也很不好。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地睡不著,無奈之下只好起身去沖了個冷水澡。
回到臥室,費銘坐在床邊拿起了床頭的相片,相片里是他和封絮,兩人很親昵地靠在一起,他攬著封絮的肩膀,封絮的頭倚在他懷中,她滿臉都是甜蜜的笑容,他也笑得很開心,那幸福卻永遠定格在了那一剎那。
能這是所有男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才永遠是最好的。他和封絮在一起時,他得不到任苒,就覺得白月光比紅玫瑰對他更重要。當他因為任苒和封絮離了婚,當封絮眼里再也沒有他時,他才猛然醒悟,其實紅玫瑰早已成了他心上的朱砂痣,是永遠的痛。
他的手指緩緩撫過相片,仿佛就輕撫在封絮的臉頰,這感覺讓他覺得喉頭干澀,一股難言的痛苦充斥在胸腔,他忍不住想大喊出聲,張開嘴卻不出任何聲音。
其實,現在的封絮之于他,已經不只是紅玫瑰、朱砂痣那麼簡單。
她是一根針,就扎在他心上,不能去想,一想就疼。
幾乎就是幾個月之前,她還是他很有把握的妻子、情人,現在她卻已經靠在別人懷里笑,這種變化讓他真的接受不了。
他忍不住對著二人的合照自嘲道︰「你把所有都給了他,還會留下什麼給我呢?」
封絮儼然已經成了費銘的百年陳釀,越釀越醇,想喝卻舍不得打開,想喝卻不能喝。
這一晚費銘一整夜都沒睡,第二天一大早便約了鄧嗣出來見面,給昨日的會面下一個最終審判。
他們昨天的商談還沒個確定的結果,因為費銘在猶豫是否真的要和鄧雅淳全面為敵,畢竟他也沒多少勝算,即便他們有三個人,鄧雅淳卻只有一個人。
費銘擔心會賠上所有家業,所以推遲了確定合作的時間,他到封家去看也是因為猶豫,而他見到的那一幕,直接將他推到了懸崖邊。
對于他的決定,最高興的就是鄧嗣,他滿臉笑容道︰「費先生這是明智之舉,昨天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麼決定的,為我們的合作干杯。」他端起高腳杯和費銘踫杯,費銘心不在焉地和他說著話,忽然听見他說,「鄧雅淳那個未婚妻也不是什麼好人,等到他兵敗如山時,那個女人也不能放過。」顯然,鄧嗣還記掛著封絮「羞辱」他母親的事。
費銘聞言,目光銳利地看向鄧嗣,一字一頓道︰「你敢動她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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