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爺囑咐給項詅在西院園子里頭搭了花篷,想著她一時間放下平日里忙碌的生意會胡思亂想,悶了可以去花篷里坐坐,看些花花草草,家中人都道那地方是府里的好去處。
苦夏難熬,特別是對于項詅這樣的大肚婆,屋子里不能放冰,頂多是過了卯時屋子里全得開了窗透氣,就算是這樣項詅也不能多待一會兒,近日來就連午歇都只能到園子里的花篷中搭了臨時的軟榻上勉強能入睡些。
用過午膳項紹雲陪著項詅坐了會,看徐三爺從外面回來,問候後,就被項詅趕去睡歇息,自她懷孕之後,家里的人越是會嗦了,徐三爺自是不必說,只要有他在原本項詅身邊的人都沒法兒近她的身,全給他招呼走了,就听他一人指派,不能吃冰,不能老是走動,膳食更是講究,什麼姜啊,海味啊、、、項詅通通連味兒都嗅不到,像是會傳染一樣,原本就他一人念叨,後續的就連平日里寡言的項紹雲都有跡象念叨她。見著徐三爺進來,趕緊的就讓項紹雲出去了,真怕這倆人湊一塊,自個這耳朵都起繭了。
「三爺用過午膳沒?」趁著他還沒發聲,相鄰趕緊招呼。
徐三爺好笑的看她,近五個月的身孕,之前窈窕的身形豐腴了不少,更多的是少婦韻味,舉手投足間沒了往日里強勢又干練的模樣,悠悠揚揚的透出讓人很舒服的溫情,想來是做了母親,不自覺發生這樣讓他欣喜的變化。
項詅看他瞧著臉上帶著笑又不說話,心想這人今日怎這般古怪。扶著太師椅就要起身,徐三爺忙收回思緒,拉了她一把,倆人挨著便往花篷里去,「在衙門里用過了,。今天她乖不乖?」
也不知怎的,不管是老太君從京都傳來的信兒,還是徐三爺本身,都透露出想她生個女兒的意思,「早前有動靜呢,雲兒還安慰了一番,想來很好笑。」
徐三爺也感到驚奇,這世間每一位才做父母的人都是一樣的,孩子就是他們的一切。
進了花篷,早先心蘭已經著人用了艾草燻了一遍涼亭,待香味散去,再放下輕紗。這個時段倆人倒是好睡,一個時辰之後,徐三爺悄聲起身給項詅掩好薄毯囑咐了守在外面的心蘭幾句,便去了衙門。
近日淮中一帶都不太平,新河府的轄區雖然現在還未有異動,但防範之事需得做好,京都傳來的意思是讓他緊著新河府,從新河府沿河南下,將匪亂繳了,但事實恐怕沒那麼簡單,那股亂流先是起于京都,在官府還未反應之時在荊北做亂,荊州府才派了人去,哪知同一股人已去淮中做了大動靜,雖說目前只是哄亂強搶東西,但保不齊會出別的亂子。短短一個月間就鬧得三地不安,都是些無主的難民,表面上全看不出他們的動機,可這也不是難民的行徑,眼看著就是有計劃的引起官府的注意,至于他們想要做什麼,現時還得多加打探才行。
晚間眾人都在東院子里乘涼,因著徐三爺和項詅在這方面都不大約束,談天說地之時,河里街胭脂鋪楊家的竟說到近來從京都南下的匪亂。
項詅仔細听了滿耳,周媽媽看項詅听得認真,只想她安心養胎,莫受了這些紛擾,忙打岔說到,「什麼匪亂胡亂的,咱們新河府好著呢,莫讓主子听見了煩憂,到時候封了你的嘴。」
楊家的听著周媽媽呵斥,忙收了聲,項詅安慰的拍拍周媽媽的手,對院子里的人說道,「近日府里出門辦差事的留意著些,出門三人成行,莫要單獨出行,也勿要多唇舌,見著生人避著,有事定要說出來,去櫃上也好,回府也好,定要給旁人留信,防範些總沒有錯,好了,夜深了,都回去歇著吧,燭火門窗都留意,有事定要來報。」
院子里的人都起身給項詅行禮後回了各自的去處。
周媽媽扶著項詅進臥房,抬眼看項詅一臉深思的樣子,忙出聲,「姑女乃女乃莫煩憂,凡事還有姑爺在呢。」
項詅听這話,心里更不安,听那楊家的話音,那股匪亂已經到了淮中,想著徐三爺雖身為新河刺史,但身上畢竟還掛著正二品武官之職,若是太平便好,但若是有個風吹草動,新河府攔中正處于中間,不管出于什麼緣由徐三爺都要往前攬下這事。
「媽媽,明日雲兒去書院時,叮囑李大管事撥幾個有身手的跟著去。」
周媽媽一听這話,心里咯 了一下,沒來由的有些心慌,回著項詅,「姑女乃女乃寬心,老奴省得。」
直到子時,徐三爺才回到府里。項泠夜間本就少眠,睜著眼胡思亂想不覺中見徐三爺回來了,撐著身子,靠在涼枕上等他。
徐三爺撩開紗帳看她還醒著,有些無奈,在床外躺下,從床頭櫃上拿了涼扇,「怎還不睡,是不是不舒服,我給你打扇,快睡吧」。
項詅靠著他胳膊,看徐三爺滿臉的倦意,想問問他,又不忍心,說是給項詅打扇,卻沒說幾句自個睡著了。
項詅將頭擱回枕間,閉眼睡去,感覺迷迷糊糊的看見有人影在眼前晃。
有一點熟悉,又覺得不太可能。
是一個身穿粉紅百褶裙的年輕女子,似是而非,想是見過,那女子朝她笑笑,迎身一拜,「六姑娘,奴家前來,有事要求六姑娘」,說完輕嘆一口氣,「奴家這就要去了,還得勞煩六姑娘幫著照看義兒」,話音剛完,那女子似很著急的說道,「六姑娘,要小心了,要小心了,請您幫著照看奴家的義兒、、、、」
「詅兒,詅兒、、」徐三爺看著項詅像是夢靨住一樣,拳頭抓得死緊,可外間守夜的人已經鬧開了,徐三爺被吵醒,睜眼看見她這模樣,嚇了一跳。
項詅轉醒時,徐三爺已經穿好外袍,正焦急的看著她。
「三爺這是要去哪兒?」
徐三爺深吸了一口氣,將項詅扶起來,「你夢魘了,嚇我一跳,周媽媽來回,說是外院有人叫門,我去瞧瞧,你好生在屋里」,說完就要出里間。
項詅喚住他,「三爺,我也睡不著了,稍等我一會,我一同去」,伸手將小衣穿上,徐三爺忙將裙子遞給她,簡單收拾一下,心蘭听見聲響,撩了簾子,忙讓小丫頭下去端水,兩人洗漱一番才要出門,周媽媽有些著急的進來,項詅便將帕子遞給心蘭,問道,「怎麼回事,是誰來叫門?」。
周媽媽隱晦的看了徐三爺一樣,項詅示意她直說。
「姑女乃女乃,七姨娘帶著六爺、七爺從京都來了新河府,李大管事才將人迎進廂房,七姨娘只喊著要見您。」周媽媽也是一陣氣惱,眼看著姑女乃女乃月份大了,本來夜間就不好睡,自個勸著七姨娘明兒再見,可就是勸不住。
徐三爺抬腳往外走,項詅示意周媽媽和心蘭扶著,邊說邊去往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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