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抱到隔間,大夫來了。」看著紅兒當家的一臉無措,誰也不想這樣,那成想紅兒的性子這樣烈,跟著項詅這樣的主子,身邊的人自然都不是一般人,將紅兒安置在隔間,看樣子是暈過去了,回身吩咐家里的人,「都去忙吧」,家人們都行禮退下,姑女乃女乃還是原來的姑女乃女乃,處事對人都還是原來的樣子,自項詅進了徐家,項家的事她自然是不管了的,項紹雲又是男子,再說他也是常在徐府里住著,項家整個宅院便顯得空落落的,人心總是善變的,沒有正經的主子管著,就是賀媽媽與李大管事再怎麼得力,也不能替了主子們行使職權,原想這樣的情形恐怕是要待大少爺迎娶了新女乃女乃才會結束,沒想到姑女乃女乃還是沒有丟下項家,項家的人她還是沒有忘,紅兒當家的做下這等賣主的事情,姑女乃女乃只有自責,人人心里都想,只要姑女乃女乃還願意管項家便好。
大夫進隔間,項詅在一旁等候,心是提著的,她不想看到身邊的人離自己而去,再不想看到,不管怎樣,即便是為了贖罪,連命都沒有了,還怎麼贖罪?
大夫把了脈,半響之後,起身出來,項詅站起來,徐三爺示意她稍安,大夫在兩人面前行禮,「病人撞了頭部,氣血上頭,一時觸動了情緒,只這一去要小心護著,莫要有大的行動,醒來之後便會慢慢痊愈。」
都松了一口氣,幫紅兒包扎了額頭上的傷口,李大管事將大夫好生送出去,小丫頭拿了藥去煎,此時自然是不能走的,夫妻兩相坐無言,項詅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想想當年項家遭難時,她也沒有這般難做,人情難做,周全的人情更是難做,徐三爺隔著圓桌,將她的手來過去,項詅抬頭看他,「不要想那麼多,各人有各命,再著,大夫已經說了,醒來便好。」他以為項詅是擔心紅兒的傷,項詅朝他搖頭,「三爺放心,我沒事。」勉強的笑一笑,她不是在擔心紅兒,而是在擔心由紅兒牽扯出來的事,仔細一想,這一次是紅兒,下一次還會輪到誰,再說了,三萬兩的賭債,哪里是說還清就能還清的,就是打水漂也好歹能听個水響,現在是幫著償還了,干脆得很,只要紅兒當家的說起自己當年之事,當然,要說項詅與徐三爺不值這個價,也不是這個意思,他們倆當然值得更多,看著徐三爺,極是認真的問,「三爺,我怎麼覺得紅兒小叔子的事不尋常,哪里會有賭坊會讓人欠上幾萬兩的賭債,欠債,再是地下錢莊,又是那麼恰巧有人願意償還這筆債,算計這麼好,又恰好讓常麗蓉來尋我,怎麼想都像是圈套。」
用力捏捏她的玉手,只一下而已便紅白一片,似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她,「當然是別人算計好了的,若不然哪個賭坊會讓一個奴才欠上這許多銀子,即便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也是要看你出手用什麼抵押的,就這樣隨隨便便拖欠,本來就不尋常,也只有賭紅了眼的人才瞧不出其中蹊蹺,再說錢莊,更是胡來,沒憑沒據的給你借上三萬兩銀子,突然出現一個人隨隨便便的就還上了,不是被人耍是什麼,也是她們家的著急了眼,才會中招,若是早些找上你,這事就不會生,是就是這麼巧合,沒找你,咱們也不知道,看來也是算準了你現在不管項家的事,所以算計起咱們的後院來。」
听徐三爺給她分析完,心里更是不安了,這次是她的奴才,下一次又會算計到誰的頭上,現在項紹雲在惠州,想看也看不到,若說自己牽掛的也就這麼些人,自己在侯府住著,不在跟前的人怎麼辦,若是再出現這樣的情況,總有顧不到的地方。
安撫的輕拍她,「放心,紅兒這事就是個意外,常家現在不足為慮,要說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靜觀,項家,我會派人每日來巡視。」
項詅嘆一口氣,「也不知雲兒幾時才回。」
「再有一個月有余吧,年前,魏大人總是要回來的。」此時隔間傳來聲響,徐三爺起身,項詅也順勢起來,兩人走過去,隔間的門簾子被人從另一邊撩開,紅兒扶著門框出來,看見項詅與徐三爺,喚一聲,「姑爺、姑女乃女乃。」
項詅說她,「怎麼不好好躺著,出來作甚?」
紅兒搖頭,「姑女乃女乃,奴婢還是回家里吧,再說現在奴婢也沒事了,不敢讓姑爺與姑女乃女乃煩心。」
項詅無言,都什麼時候了,她還記著在主子的屋里不方便,她男人扶著她出來,項詅囑咐他,「六生,那你就帶著紅兒回去吧,機靈些,莫要再犯糊涂了。」
劉生放下紅兒,又給徐三爺與項詅磕了頭,項詅還是不放心,「紅兒你真沒事了?不舒服要說出來,咱們再叫大夫來看,千萬別忍者。」紅兒謝過她,「姑女乃女乃,奴婢無礙了,只是有些頭暈,回去歇會兒就好,待奴婢好了,再去給姑女乃女乃請安。」
項詅看她堅持,勸也勸不住,走近她看她臉色蒼白,原先的傷口血跡已經干了,沒有滲出新的出來,「回去好好休息,大夫這幾日都會回去幫你看傷,其他的不要多想,也莫要再做傻事,我會處理好。」
紅兒一邊答應一邊與她告辭,「姑女乃女乃不用擔心奴婢,奴婢大難不死,日後定會事事想得周詳,若是再遇上定會去回稟姑女乃女乃,還請姑女乃女乃莫要掛心,兩位小主子還等著您呢,姑女乃女乃還在早些回去吧。」
項詅點頭應她,兩夫妻給徐三爺行禮,又告辭了項詅,紅兒一步兩回頭出了房門。
此時已是傍晚,賀媽媽來回要擺飯,想著回侯府,眾人也是吃過了的,就在這里用了也好,讓賀媽媽上菜,都是項詅在家時喜歡吃的菜,徐三爺面前也是平日里常吃的,賀媽媽好久都沒有見著兩人,在新河她們畢竟一同住了好幾年,項詅便沒了顧及食不言,與賀媽媽說著話,賀媽媽一邊給她們倆添菜,一邊與項詅說著項家進來的新鮮事。
回去的路上,徐三爺也沒有騎馬,鑽進馬車來,項詅給他讓了位置,再看項詅一臉安靜,「若是想了,隨時都能回來看看的。」
「也不需要時時來,項家,日後總會有新的女主人,明年雲兒下場,不管結局,都是要成親了,我這個姑姑也算是圓滿了。」
徐三爺將她帶進懷里,十一年吶,不容易,將項紹雲培養成今天,實在是不容易,即便是親身父母教養下的孩子也不一定就有項紹雲這般優秀,如今他科舉有望,親事又定下,項詅是該放手了,「別想,別煩,也別傷心,你還有我,還有孩子們。」
項詅回身看他,他與她初遇上時她不識他,他也不識她,是緣分這東西就是這樣奇妙,縮回他懷里,往後的日子還長。
回到侯府,先去給老太君回話,晚膳,府里的人都在暉立院吃的,見他們夫妻回來,問過已經吃過了,便相互告辭回各院歇息,兩個孩子在暉立院玩了一天,此時見著父母親,親熱得不行,一個掛一個脖子,徐三爺還好些,項詅感覺自己路都快走不動了,懷里的睿哥兒眼楮亮亮的,「母親,太祖母說,給睿哥兒留一間屋子,睿哥兒要與父母親、姐姐一同去住。」還在說今兒的新院子,看來家里人都十分喜歡,這個也問老太君要屋子,那個也問老太君要屋子,統共就這麼六間,也不夠分呢,項詅假裝想了一會兒,「睿哥兒與太祖母要了哪一件?」
「嗯,最大那間不行,是留給太祖母的,左右那間也不行,祖父母親要住,還有伯父伯母,哥哥們,哎呀,沒有睿哥兒的了」,很愁的對著項詅說,「住不下了,沒有睿哥兒的房間了。」
項詅撲哧一聲笑,親了兒子好幾口,小子壯實得很,身上還有暖暖的女乃香味,雖然是早就斷女乃了的,母子兩個鬧,兒在徐三爺身上,她不同睿哥兒有精力,隨著走路搖搖晃晃已有些迷糊了,听著母親和弟弟的笑聲,強撐抬頭看一眼,再看父親安靜的沒有出聲,在父親懷里蹭了蹭,找個舒服的姿勢,解困去了。
待兩個孩子熟睡了,這才要歇下,真是夠累的一天,換洗了睡衣褲,洗過的頭披散在肩背上,抬手去捏肩膀,想想睿哥兒,這一路抱著回來,真有些吃不消,現在手臂有些酸,徐三爺出來,看她滿身慵懶趴在茶桌上,一只手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肩膀,想來是抱著睿哥兒,這小子,近來重了不少。
走進去,項詅抬眼看一下他,招呼,「三爺好了嗎?」
在她身後站定,伸手搭上她的肩膀,輕一下重一下的捏起來,項詅握住他的手,轉頭看她,卻不敢讓他伺候呢,順手牽了,兩人走至床榻前,真的是累了,才落枕沒多久,就听見她輕輕的呼吸聲,徐三爺翻身將她與孩子們往懷里靠近些,閉眼睡去。
第二日,府里的人才用過早膳,一個勁爆的消息傳進來,所有人都在熱烈說著,個個臉上不是帶著幸災禍的笑意,便是搖頭不屑。
項詅與兩個妯娌陪著老太君打葉子牌,侯府不愛這東西,所以在一旁落座了,都孫子孫女玩,梁媽媽進來,老太君瞧見了,「你來了,快來幫我瞧瞧這牌,怎麼今兒看著眼楮有些花了。」
閆氏接上,「祖母,您讓梁媽媽來幫您瞧,何不孫媳幫您看,咱們聯手,保管大嫂與三弟妹沒有回手之力。」
姜氏含笑,「二弟妹別太自信,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老太君打岔,「怎麼,還有沒有規矩了,哪有打葉子牌要對雙來打的?」
屋里的人全笑,老太君招呼梁媽媽,「什麼事?」
梁媽媽轉眼看了這屋里的人,老太君示意她,「沒事。」
梁媽媽給在座的行了禮,「老太君,外面都在傳,棲霞宮里昨兒出了事。」
老太君停了手里的動作,跟著幾個也停下,都去看梁媽媽,梁媽媽看著兒與睿哥兒,侯夫人吩咐道,「快去看哥哥們過來沒有,給祖母迎以迎。」兩個孩子一听說哥哥們練武回來了,在侯夫人面前行了禮,又去牌桌上給老太君等人行禮,睿哥兒在項詅身邊笑嘻嘻,項詅點頭給他理了才套上的小披風,這才姐弟兩牽手出門去。
梁媽媽繼續回事,「棲霞宮昨兒鬧出事來,說常家女子不知怎地,了瘋一樣,竟與宮里巡夜的侍衛苟且、、、」
老太君皺眉,這常家到底怎麼回事,近來事事都關乎他們家,且都不是什麼好事。
項詅也皺眉,梁媽媽說常家女子,也不知是哪一個,若是常麗蓉,昨兒還在項家時,徐三爺交代讓文尚想法子喂藥之後弄她進宮去,事情出在昨兒半夜,這便說不通了,什麼藥效竟然那麼久才作,再說,這樣一來,也不一定是喂了藥的緣故,文尚真的能滴水不漏的將人弄進宮中,然後安排了這一出戲,這不是簡單的戲,就在常貴妃自己的宮中,她常家的女子與侍衛生這樣的事,難道她一點也不知道,這個常貴妃真是看不懂了,若說常貴妃是為了報復,她不是一直怪著常麗蓉,直說若不是常麗蓉,常家也不會落得這般,再一想,常貴妃莫不是瘋了,那是皇宮,即便常家女子不是宮中的妃嬪,這樣的事出來,她這個貴妃也不用再見人了,沒臉見人啊,與侍衛私通,這是什麼罪名?這樣想也不對,那樣想也覺得不能,項詅關心的是,這事與徐三爺到底有沒有關系,事關宮闈,皇帝即便是再怎麼寵信徐三爺,也不會願意他插手到自己的後院里去吧。昨兒從項家回來,徐三爺私下里已經將項家生的事告知了老太君與侯爺,此時老太君與項詅在想同一個問題,徐三爺到底有沒有插手。
「皇後娘娘如何處置?」老太君怎麼也比兒孫媳幾個更加知道哪一樣才是重點,「皇後娘娘將常家的嬌客都送出宮來,此時正要常夫人將她們逐出京都,日後常氏女子再不能入京,至于昨兒犯事的那一位,听說今日沒見著人,想來昨夜就處置了,皇後娘娘正以常貴妃德行有虧為由上報聖上,正等著聖上裁決。」
皇後不愧是皇後,這樣的處置又警告了常家,又留了顏面給聖上,現在全看聖上的意思,常貴妃若是獲罪,常家再無出頭之日,常將軍不過是的當年的莽青武狀元,若沒有這京都的老世家和朝中重臣相幫,再沒有了常貴妃,他就是長了三頭六臂能耐再大也是沒法子施展的,恐怕此時常將軍正在家中閉門懊悔,到底是哪里出了錯,實在是常家從雲端到谷底,跌落得太快了。
老太君默然,看慣了朝中起起落落的人,權勢滔天也罷,明哲保身也罷,槍打出頭鳥,權勢官場中容不下這樣的人,現在只看聖上對常貴妃的態度如何了。
從去年起,將常家女子賜婚到現在兜兜轉轉已經一年多了,玩弄權術就如大浪淘沙,永遠是一遍一遍淘著一批又一批落敗的人,旁人看得心驚肉跳,這便有如圍城,沒有得到的人想方設法的想得到,得到的人只會想要更多,待想出來,抽身已是不能,這便是賠上身家性命猶如賭徒般,一頭栽進去,一旦輸了便一敗涂地,再無轉圜。
老太君是看透這功名利祿場,看盡這驚榮浮華背後的血腥,這有什麼法子,她的一身都處在其中,也還算幸運,如今也還是好生生的享受著富貴,長嘆一口氣,「听著也就罷了,咱們家要引以為戒,以此為警。」
兒孫媳都起身謝過老太君的教誨,老太君吩咐項詅,「待老三回來,讓他來見我。」
項詅回是,沒多會兒來請安用午膳的孩子們進來,老太君心里不舒坦,留他們就在暉立院用飯,孩子們熱熱鬧鬧的倒也讓她好過些。
午後徐三爺回來,是從宮中回來,進二門時,項詅留著的人請了他去見老太君,先去暉立院,老太君等著他,祖孫兩個說起話來,「才從宮里回來嗎?」
徐三爺點頭,「是,聖上留了飯,所以回來晚了。」
老太君點頭,「昨兒棲霞宮里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聖上還沒決定好了怎麼處置常貴妃,召了幾位大臣去商議。」
老太君突然對他嚴厲起來,「老三,祖母問你,昨兒的事,你有沒有份?」
徐三爺頓了一下,「祖母怎麼問起這個,有沒有關系,現在已經這樣了。」
老太君還是不放過他,「你老實回答,有還是沒有?」
老太君自小對他不同于其他子孫,所以徐三爺在她面前自來都是親近的,今日沒想到老太君會為著這事與他較真,自己是說實話呢,還是說假話。
老太君早看出他的心思,伸手指點他的額頭,徐三爺皺眉,怨訴道,「祖母,您怎麼還動氣手來了,別像以前,若是睿哥兒知道了,您讓我怎麼教子呢?」
老太君哼,「你便是七老八十了,只要我還能看見你,還能說話,該說的我還要說,該打的時候,我還是要打。」
徐三爺簡直不敢相信,「祖母,您這是不講理。」
老太君早已喜歡他各種各樣耍賴的狀況,又哼一聲,「就是不講理又怎樣,你敢忤逆我?」
徐三爺無奈了,這怎麼扯上忤逆了,起身斟茶給老太君,「您消消氣,好好的話不能好好說嗎,氣壞身子怎麼好?」
「你還知道顧及我這老不死的身子骨,就你這樣作法,遲早會被你氣死了。」老太君轉身去找拐杖,徐三爺一見她這樣,急著扯住她,「呀、呀,祖母,您這事要干嘛,孫兒好好與您交代就是,怎麼又扯上這些沒道理的。」
老太君拿了拐杖在手里,指著他說,「你說來,若是有一句假話,小心我不揍你,你以為我看在睿哥兒面上就不收拾你了,看我給你好臉。」
徐三爺委委屈屈的扶她坐好,「祖母,這事吧,要說與我有關系那也有,若說沒有那也是沒有的。」
老太君瞪他,「你還來?」
徐三爺一縮肩膀,壓她火氣,「真的,祖母,昨兒不是與您說了嗎,我就是讓文尚送常麗蓉回宮去,沒驚動任何人」,老太君不信他,「那你喂藥沒有?」
徐三爺一副大氣凜然,「祖母,您把孫兒也想得太壞了吧,孫兒會用那下三濫的手段?」
「這麼說,你果真沒有做手腳?」老太君還是不信,徐三爺沒必要騙她。
「當然沒有,文尚送她到宮門,是葉公公接了去的,沒有驚動任何人,不過文尚將她在項家的事都告知了葉公公。」老太君瞪他,「還說沒有做手腳。」但這一次沒有打,好生生送她回宮,已是徐家做得仁至義盡了,就是將她在項府里做的事告訴棲霞宮的葉公公,這也是常理,想不到常貴妃這般心狠,做下這樣的事來,徐三爺看著老太君臉色變幻,他早就交代了吧,與他有關系,便是送她回宮,這也不能說是他的錯,這本來就是要送她回宮的,雖然明知送她回去也許就是死路一條,這也是人家的選擇不是,若是她沒有選擇和那人合作,就為著能進徐家,竟然想要毀了項詅的名聲,這般要命的女人不殺她都是便宜了,不過現在也沒有區別,只是換一個人殺她而已,這叫各得其所,怨不得誰。
「祖母,常貴妃早先就已經不正常了。」老太君疑惑的看他,什麼意思?
徐三爺將之前在御書房里,常貴妃的不妥之處說出來,按理說,常貴妃做了多年的貴妃,不說這麼多年的賢德名聲不是虛的,就憑她從進宮到現在都無所出,還能久居皇太後與皇後之下,聖上不說多喜歡她,就憑當年常威以一個武狀元的身份,沒有任何軍功便入了西大營,還御封了右驃騎將軍一職,也看出聖上對常家也是看重的,雖然不能說都是因為常貴妃,是多數原因還是因為她,聖上信誰,喜歡誰,願意賞誰,除開軍機國家重務之外,全憑他喜歡而來的,所以那日常貴妃在御書房的表現徐三爺以認為這不是常貴妃自來的性格,這完全就像另外一個人所做出來的事,當著王爺重臣的面質問徐三爺本是一處怪異,徐三爺不回她,她以此要挾,最後竟然敢在大殿之上大聲斥責徐三爺,這簡直不理喻,所以當場的人看她就像看怪物。
老太君原先是想給孫子講講這插手皇帝後宮內院的壞處,更要說一說月滿盈虧的道理,徐家謂是上晉數一數二的世家,若是再不懂得守著該有的本份,越過一分便是入了雷區,整個徐家都是擔著這份驚嚇,此時徐三爺說起常貴妃的異常,她心里姑且相信徐三爺的話,昨兒,他就只是讓文尚送常麗蓉回宮,將常麗蓉在項家的事透露給常貴妃,而常貴妃就如先前在聖上的御書房一樣,著了魔,做出這樣自毀前程的事來,現在不要說前程,恐怕日後整個常家都要受此罪過,背負幾代人。常貴妃到底怎麼了,就是老太君也听出不同來,常貴妃今年已過三十,她是當年聖上還是太子時,先帝親封的太子良娣,待聖上即位後,由左國公江勝以賢德之名舉薦,又封了貴妃,這許多年來,老太君見過她無數次,也真是當得起‘賢德’兩字,現在,竟然敢喧囂聖上的大殿,對常氏女子施藥作出這等罔顧的事來,世人也不信呢,這些都是事實,擺在面前的事實。
「你的意思是常貴妃精神不正常?」老太君不確定了,她極少有看人看錯眼的時候,是常貴妃,她真是不懂了。
徐三爺也是斟酌著回答,「聖上也覺出不尋常來,若說常貴妃是精神不正常,也不見她平日里有什麼瘋言瘋語,只是與人有許多倨傲在里面祖母難道知道,有什麼精神上的病癥會讓人自大自滿,倨傲看不起人?」
老太君睨他一眼,這算什麼病癥,若是這也算是病癥,那這世間得這樣病癥的人多了去了,「那是什麼病癥?」
徐三爺搖頭,「聖上懷疑,常貴妃不是得了病癥,而是得了人癥。」
「這又是什麼病?」怎麼那麼多病,老太君听迷糊了。
「有人挑唆的病癥。」徐三爺滿不在乎,常貴妃這是什麼病呢,以他看來,就是瘋病,看不清事實的瘋病,沒法治愈的病,最好的法子就是消失了最好。
老太君搖頭,「難道常貴妃不是常貴妃?」
徐三爺定住,隨後又不相信,「祖母,這個猜測就更是不靠譜了,宮中不咱們府里,若是常貴妃換了人,就是聖上也會降雷霆之怒,所以這不能。」
「昨兒的事與你無關便好,你要該著學怎樣避諱的時候,聖上待你有心,帝王的心最難窺視,我這樣說,你知道了?」老太君也不再想常貴妃的事,交代起徐三爺,就算再多榮華富貴又能怎樣,會錯聖意,做錯事臨了了便是一場空。
徐三爺應下,好生安撫了老太君一番,這才回西苑去。
外面的事,徐三爺不說,她也不會主動去問,就是常家,也是徐三爺每次與她自己提起的,今日也一樣,徐三爺先回來,等候的人便傳他去暉立院,今兒打牌時,項詅看得出來,老太君對常家落得這樣的下場是不忍的,老人家就見不得這樣曲終人散的事情。
待徐三爺去換洗了出來,兩個孩子睡起午覺了便去尋侯夫人去了,院子里就他們兩個,去了書房,還同以往一樣,一個看折子回書信,一個研墨看書。
待徐三爺忙完案頭上的事務,見項詅正拿著一本雜記看得認真,難得握在她手里的不是賬目賬冊,起了逗她的心思,悄然起身,躬身在她頭頂,看著扉頁寫著,‘雜記’後面小字標注‘民間奇異雜事’,也就是一本說民間詭異怪事的閑書,徐三爺早些年便看過了,想不到項詅對著感興趣,項詅正看得入神,眼前一塊陰影下來,正看到興起,嚇了一跳,抬頭看徐三爺在面前,看她一臉驚嚇,哈哈大笑,挨著她坐下,將她摟在懷里,輕手撫慰。
項詅撅嘴,這樣嚇人真是要嚇死人的,現在心跳還在快,徐三爺滿臉忍不住笑,問她,「看到哪里?」
項詅將手里的書翻開,正是一篇說一人夜間多次在自己住的村莊作怪,是二日別人來質問他他都否認,自己正看到這夜又有人看到他出來為禍,悄默默的去鄰人家正要打了火折子就要點,關鍵時候徐三爺便在面前。
徐三爺還是笑,這忍不住啊,安慰的親她幾下,項詅抗議,這才放開,「這都是文人不亂縐編出來,哪里會有這麼多稀奇古怪之事。」
項詅不信他,指著正看的這一篇與他說,「三爺別不信,這文中人這樣的癥狀叫夢游癥,是實在有的,這便是人在深睡中,一種不受控,但潛意思里卻想做的事,他清醒的時候有理智壓著,所以待深睡之後,這一個潛意識便跑出來控制他的想法,做出了在他有理智時不會做的事,所以別人看到他夜里出來行惡,是待他醒來,便自動忘卻了,也就當是沒有生,所以這就是別人不理解了說是怪異而已。」在現代,夢游癥也是一種病癥的,也是需要看醫生吃藥治療的。
徐三爺似听她說得有道理,問她,「真有這樣的病癥?」
項詅頭一仰,「當然,許多人幼時都會有,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也就會慢慢減輕,之後有些人不會再犯,有些人還是會犯。」
又將手里的書翻回前一頁,指著另一篇與徐三爺說,「這個故事講得也是大同小異,說一個人很孝順,孝敬雙親,和睦親鄰,是再和善不過的人,是他卻會時常毆打他的妻子和孩子,而且時常是毆打時異常暴躁猙獰,清醒的時候又不記得十分懊悔,所以家人都以為他中邪了,有鬼上身,又是請了法師道士捉妖,又是做道場化解,之後雖然有好轉是還是不能根治,進而傳言便說他踫上了邪神,平常的和尚道士拿它沒法,他的家人為他花錢消災,直到貧困潦倒。」
徐三爺此時已是十分專注,小心試探項詅,「那你認為他不是因為鬼上身或是踫上什麼不干淨的?」
項詅很干脆,「當然,或許三爺對這樣鬼神之說也不全信,就拿咱們在西山的奇遇來說,鬼神之說不不信,是,也不能全信,要我說,這書中的男子他就不是遇上這樣的東西。」
「那你覺得他是怎麼了?」徐三爺又問。
項詅將手里的書本放置在身旁的書案上,轉身與徐三爺面對面坐好,「三爺或許不信,不過姑且听我一言,就當是我胡言罷了,听過則過。」殷勤的看著他,徐三爺很是捧她的場,「你說,你說,或許你的怪論有幾分道理在里面也不一定。」
項詅笑開,也就只要徐三爺的人,他的心總是這樣開闊,總是能接受許多旁人看起來異常過份又不合乎常理的事來,自己便是這樣喜歡,又是這樣愛。
「以我之見,這男子也是患上一種病癥。」徐三爺挑眉,不過沒出聲,仔細听她說,「不過他的病不是出現在身體上,而是出現在這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徐三爺驚奇,「別胡說,生病了自然是看大夫吃藥,你說這病要是生在腦袋里面,那哪里還有活命的機會。」
項詅慢慢解釋給他听,「三爺莫要急,我所說的腦袋里面有病,是說,他的思想有病,思想有病,為人處事有病,簡單來說就是人格有病。」
‘人格’?什麼新詞,什麼意思。
項詅看徐三爺听得茫然,「人格就是一個人他做事想事所表現出來的一種形式,例如說一個人他常日里是一個非常開朗又很豁達的人,這樣我們就把他所表現出來的東西成為人格,但是換一種,一個人他睚眥必報,為人斤斤計較,我們也會為他這樣的表現定義為他的人格,那麼,三爺以為,這兩種性格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嗎?」
徐三爺腦子里面似乎有些懂了,又似乎還欠缺一點東西,隨即搖頭,項詅接著說,「三爺不相信,是,這世上就是會有這樣的人,他能有時候會是一個異常開朗豁達,有時候又是睚眥必報陰暗無恥,但是他就是同一個人,當然也不是說人生氣的時候和高興的時候,人會生氣會高興只是一種情緒,但是還不至于涉及到人的人格,若是同一個人除了高興和生氣外,會表現出他不同于常日里的性格,而且這種性格完全以左右她去正常的行事說話,事後卻像在看另一個人,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緣由,那麼我們才會將這樣的人稱他人格有問題,有重樣的人格,也就是雙重人格。」
徐三爺似被點醒般,語氣里又興奮,「你的意思是,一個人身體里住著兩個人?」
項詅回想了一下,還是點頭,「也以這麼說,就好比一個人擁有兩個靈魂一般,他們互相憎恨,因為他們相互都對對方的行為不滿,但是又不得不相互存在,因為他們共用一個身體,所以假如這個人擁有兩個人格,那麼他就會表現出另一個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另一個他出來,這兩種不同的人格會促使他去做完全不一樣的事,是事情的結果都是這個人不想看到的,因為他總會有一個人格不滿意,也不能同時滿足兩個人格。」
項詅隨後說,「所以我說,是因為他病了,他的心生病了,腦子生病了,這樣的病癥不是藥石以醫治的。」
徐三爺問她,「那就沒有法子醫治?」
項詅搖頭,「這就是一種心理病癥,是他本身就具有,也或許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有些人是因為幼時陰影,有些人也或許是因為某件事造成他心里極度傷害,這也是他為了保護自己而做出的另一種人格表現,當然有些人也會因為生來就是思想不全的,天生帶著這樣分裂的人格,這樣的反應在某一天被某件事、某種刺激或是某種藥物誘都是有能的。」
看項詅說得這麼頭頭是道,這應該是真的了,要是鬼神,世上不能解釋的都歸結于鬼神,那豈不忙壞了它們,所以項詅所說的很有能就是事實。
將之前與老太君說的常貴妃的事講與項詅听,兩人一合計,若是常貴妃真的就是雙重人格的人,那麼一定有什麼東西觸了她潛意思里的東西,因為她幾十年來都沒有這樣的表現,恰恰是從常家開始得意的時候便有了這樣的性格出來,人雖以得意如此,但是絕不會做與她常日里差別如同另一個人的事情出來,不過愚蠢的人除外,想當然,常貴妃不是愚蠢的人。
第二日徐三爺便進宮與皇帝說了項詅的言論,皇帝暗地吃驚,這位徐家三少夫人不簡單呢,揮手招了暗影,殿內現出來去無影蹤的人,吩咐道,「去查這幾年常貴妃宮中有什麼異常之事,但並沒有外傳出來的,還有,派人去蜀中,將常貴妃從出生到宮中這段時日都徹查清楚,絕不能放過一點痕跡。」
暗影領命去了,只待結果出來,也不知道給人的是怎樣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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