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少夫人」,項詅正手把手教兒練字,好好的一副字快要成了,門簾子後面現出芍藥激動得紅彤彤的臉頰,母女倆都抬頭看她,芍藥有些驚覺,陪著笑,語氣里還是帶著高興,上得前來,「少夫人,三爺回來了。」
一時母女倆有些反應不過來,哪里傳來的信要回來,家里人並不知道,「听誰說的?」
芍藥這才好生回話,「外面都在傳,聖上傳召璟王爺率先回京,三爺隨後回來,听說璟王爺已過了赤水河,算起來,三爺已啟程回來了。」
‘吧嗒’,原先握在手里的毛筆松手落下,一副字就這樣毀了,兒感覺母親沒有出聲,奇怪的抬頭看,項詅回神,「家里都知道了嗎?」
「是,此時想來都已經知道了,您要不要去唯安院?」芍藥開始著手收拾案上的紙筆,項詅起身將兒抱下太師椅,拍拍她的頭,「乖女兒,收拾一下,咱們去看太祖母。」兒一听父親要回來了,忙著點頭,轉身出書案後面,牽過百草的手去洗手,待母女倆出院門,遠遠看著睿哥兒牽著侯爺的手從外院進來,想來也是要去老太君處,上前給侯爺問安,睿哥兒看見母親與姐姐,笑嘻嘻上來,「母親,姐姐,父親要回來。」
項詅模模腦袋,笑著回他,「是,父親要回來了。」
侯爺前面走,兩個孩子牽手走後面,項詅跟著不錯眼的看她們說話,時不時的回頭招呼項詅快些,項詅含笑示意知道了,深深呼吸一口氣,這是整個侯府通向內院幾個院子的鵝卵石路徑,兩旁還有稀疏未曾凋零的桂花樹,依稀還有桂花香傳來,九月,秋高意涼終于等到歸來的消息。
老太君滿面笑意,籠罩在整個徐家半年之久的擔憂和守望,總算是在這一刻消散了,剩下的只有歡喜和期盼,侯夫人正與老太君說話,「最多不過十天,人就到京都了。」說的是徐三爺一行回京都的腳程。
「好,這就好,平安就好。」也不知老太君是怎麼預測他們能在初冬趕回來,也幸好沒有延遲了徐淳熙的婚期,往後不過兩個月的時候,用來準備喜事,正是合適。
「祖母您看明兒是不是請了韋夫人來,咱們該預備淳熙的婚事。」家里還有三位長輩,姜氏為著兒子的婚事,自然是要事事請問的。
老太君點頭,「是了,明兒就去請她來,我與你母親好好與她商議一番,咱們家就應該好好熱鬧一場。」這便是要大辦的意思了,姜氏起身謝過婆婆與太婆婆的疼愛。
幾日後,璟王爺與璟王妃回來,聖上親自去城門迎接,帶去的是一歲半的璟王府綬世子,盛況空前,項詅這樣的內宅夫人自然沒去瞧,不過百官都去迎了,項紹雲自然也會去,回來與她說起當時的情況,項詅含笑听著,心想不知璟王爺是怎麼個想法,去時連兒子影子都沒見著,再回京,綬世子都能跑了,想來這樣的心情幾位復雜。心里只盼著徐三爺早些回來,西北的戰事未停,不過已近尾聲,璟王爺回京復命,想來也待不了多久還是要回去的,至于徐三爺,領兵打仗有他的份,日後駐守西北就不是他的責任了,再說現在璟王便是那西北王,聖上賜封也就早晚的事,京都西大營才是徐三爺的職責所在。
看著眼前項紹雲談吐不凡,項詅越來越感覺,這個少年,自己看著他仿若就像是在看另一個人,努力回想當年的樣子,再看現在眼神飄了好遠,項紹雲似感覺到她正在晃心神,眼神是看著他,不知道想到何處去了,輕聲喚她,「姑姑」。項詅回神與他笑笑,「姑姑在想,雲兒是不是應該回一趟新河,去祭拜一下。」
說到這個正是項紹雲所想,「姑姑為佷兒想得周到,正想來回姑姑想著回去一趟,不知幾時合適。」
「我說你自己拿主意,原先你的婚事商議在明年,姑姑想的是咱們在冬月定下下聘事宜,定下明年的婚期,不過時日肯定是在年後二月到三月間挑一個好日子,若是你今年回一趟,明年娶親了再回,總歸是帶新媳回去認宗親,祭祀上族譜的,你是想幾時回去,今年還是明年成了親之後?」自來了新河,也有兩年多了,不管是她還是項紹雲,都沒有機會回去過,原先還想著去一趟常州祭拜一番華家的外祖,也不知這樣的心願幾時才能達成了,不過項紹雲總是要帶新婦回去的。
項紹雲想了一會兒,「既是這樣,佷兒便年後回去,與上司多請幾天假期,以多一些時日出來。」
項詅點頭,這樣再好不過,雖然日後項紹雲也不定會有回新河的時候,不過宗親們定是不能忘的,百年之後總是要歸葬故土,新河,是項家的根。
說到項紹雲的婚期,「家里正忙著你姑父與淳熙、淳璋、淳疆回來的事宜,又是淳熙的婚事,魏夫人定會過來,我與她商量下,媒人幾時上門下聘在與你說。」
「這些、、、勞姑姑操持了。」項紹雲還是有了不自在,項詅忍不住打趣他,「這是姑姑應該的,也是為了我自己不是。」
兩人又說了旁的,外面有睿哥兒的說話聲,在問守在外面的芍藥,「是誰來,是哥哥回來嗎?」說著一起打起簾子進來了,腳穿白底藍面布鞋,身上是祥雲團簇的合身錦袍,藍寶石貓眼腰扣,此時還未束,用了玉墜結了頭,還是垂下絲,面白容喜,黑葡萄般的眼楮流轉,許是從外面跑進來,臉上還有微汗,紅潤潤的似粉雕的玉琢般,兩人看著他便都笑了,招呼他,「睿哥兒進來。」
踩著大步上前來,侯爺帶著他學了不少規矩,性子雖還是活潑逃月兌,但見著人還懂得收斂些性子,項詅接過他,拿來帕子給他擦汗,「去哪里來,跟著的人呢,怎不見你姐姐?」
一邊朝項紹雲笑一邊回項詅的話,「從祖母那里過來的,太祖母要姐姐去背詩,听說哥哥來了,睿哥兒來尋哥哥。」
現在也不是天天能見著項紹雲,時有沐休才能來一趟,其他時候只能去項府了,侯府里正忙著準備徐淳熙的婚事,所以來來往往的客人每日都許多,外院進出都不是十分方便,項詅便讓項紹雲回項府去住,再說他也該理清家里的事情,項紹雲听著睿哥兒是專門來尋他的,「睿哥兒來尋哥哥去哪里?」
待項詅幫他擦汗了端了熱水來喝,回身便去磨項紹雲,「哥哥今兒不用忙吧?」
這是打什麼注意呢,「不忙,不過睿哥兒若是有事要忙,哥哥以考慮一下。」睿哥兒忙搖頭,「睿哥兒不忙,就是有些小事要麻煩哥哥。」
項詅好笑,就知道他是揣著小心思來的,項紹雲一把抱他坐在膝頭,「什麼小忙,哥哥酌情想想看能不能幫睿哥兒。」
「哥哥回項府嗎,睿哥兒也想去玩。」原來是這事,整日困在家里,徐淳燁要看書,徐淳洧要練武,家里大人各忙各的,侯爺帶他去外院見客,也只是一時的,雖然府里夠寬敞,日日這樣待著,就是假山亭榭都被他玩遍了,無趣了自然想出門去,項詅又不能帶他去,徐三爺又不在,兩個哥哥也不敢私自帶他出門,所以听說項紹雲來了,自然是要來纏一纏,能出門就好,哪里像在家里,來來回回就那些地方早就膩了。
「既是睿哥兒想去,那咱們便回去看看,晚間就不回來,你舍得你母親,今晚就與哥哥在左巷胡同了。」項紹雲自然不敢讓他留宿,就是睿哥兒想,他自己也招架不住的,還沒滿四歲的睿哥兒雖然身體結實骨架身坯長得比同齡的孩子要快,畢竟年紀還小,夜晚哪里舍得項詅,睿哥兒他自己不管這些,反正能出去玩就好了,晚間早說晚間的事,不住點頭,還保證,「不會的,與哥哥睡,母親說若是睿哥兒長得與姐姐一般,便以同哥哥睡外院的,現在睿哥兒以睡外院了。」
哪知項詅說過這樣的話他竟還記得,項詅好笑,「說定了要算數的,不能反悔,今兒母親與姐姐在家,睿哥兒同哥哥去罷,不要哭著找人的。」
小下巴一揚,「自然說話算話,不找的。」
項紹雲看他這樣抱著笑了好一會兒,放下下地,與項詅一同去老太君出接兒。
果真接了兒回來,眼看著兄弟兩人牽手出門去,母女兩個進屋補睡午覺,正睡得迷糊,身邊有動靜,實在又是乏得很,不想動,听著聲音又想醒來,有撲哧笑聲,項詅這才迷糊睜眼,看著眼前的人有些不清醒,抬手揉揉眼楮,被制止了,聲音听得項詅想流淚,日夜的相思想念,此時近在眼前了,又不敢相信,「別揉,小心眼楮干澀。」
瞧清楚了人確實是徐三爺,語音有苦澀和歡喜,「三爺。」
眉目不怒自威,此時卻含了相思和笑意,臉上風霜清減,胡茬都冒出來了,悄聲回她,「是,我回來了。」
想流淚這是極歡喜的事,本就應該開開心心的,見他坐在床邊,夫妻倆靠著說了會子話,「怎麼回來也不捎信,不是說領著大軍隨璟王爺之後回來嗎?這般悄聲的沒有動靜,也不讓人去接。」
懷里溫香暖玉正是日夜想念的人,低頭蜻蜓點水似湖面滑過觸踫了紅唇,一邊溫存一邊回她,「原先是這樣,再說未有奉詔不能進城,大軍還在西城門十里之外,我這是先回來,聖上有事要問,回家收拾一番就要進宮,還是要出城去扎營里面,明日一同大軍進城。」原來還有這緣故,又問他,「去見過祖母和父母親了嗎?」
似萬般留戀,兩人分開坐好,「還未成,現在梳洗了就去,稍後便進宮,今夜也是不得回來的。」
畢竟還有皇命在身,不得回便不得回吧,反正現在見著了人是平平安安的,「那快些,我伺候你換衣,淳熙與淳疆、淳璋三個呢?」
項詅回身看看還在睡的安逸的兒,悄聲起來去穿了外衣,讓芍藥招呼婆子抬水進來伺候徐三爺洗漱,芍藥滿臉帶笑,看著項詅情緒不似平常,心里放了心,只要三爺平安回來,主子高興了她們當差自然也舒適許多。
徐三爺不讓項詅進去伺候,只讓她備好了要換的衣物等候,項詅皺眉,莫不是受了傷,不讓自己瞧見,想著 著脾氣進去,定要弄清楚,自己打起簾子進後罩房,眼前浴桶里徐三爺正在洗頭,听著聲響看見是項詅,笑開,「說了不讓你進來,你還來。」
項詅扯了笑,「我幫三爺吧。」上前走到他後面,取了梳子把洗干淨的頭理順了簡單用簪束了,拿了澡豆搓背,見背上好好的,除了陳年的舊傷疤,沒有瞧見新的傷痕,心里松了一口氣,她自己沒覺察,浴桶里面那個卻早已呼氣不平,不讓她進來,就是因為這個,現在趕著去給長輩說聲,還要進宮,本來是進城了就要去面聖的,自覺身上灰塵撲撲也不好進宮,所以回家來換洗順便與家里人說一聲,哪知不讓她進來她偏要撞進來,現在怎麼辦,一個一心想看是不是受傷,一個又想著避開莫要惹了火,看著水里的異樣,深吸一口氣,聲音暗啞,「詅兒,接了涼水來。」
正在仔細的項詅沒想突然要水,隨後反應過來,回身用水瓢打了涼水,不是很確定,「三爺要冷水作甚,白日雖沒那麼涼,用熱水便好,若是不夠,我讓她們再抬些進來。」
徐三爺在水里打了轉身,項詅還抬了水瓢看他回身,一時弄不清楚他要什麼,手里的水瓢被拿走,一聲嘩啦的水聲似驚醒了她,看著眼前大半年沒見著的男人,見水瓢再遞過來,有些臉紅的接過,「還要嗎?」
回她嗯,又去打了水來,又是一聲水聲,隨後一聲暗罵,「你這是要我的命。」出水聲過後項詅眼前一花,後知後覺知道怎麼回事,一時臉如充血般,現在怎麼收場,手里的水瓢落在浴桶里啪的一聲,看著湊過來的俊臉,一時沒了反應,說話有些打結,「三爺、、還要去見祖母和父母親、、還要進宮、、」再多的話說不出來,早被封住沒了呼吸,好在還有理智在,只是痴纏了一番,起身出來緊著擦身換上衣衫,後面幫他束腰帶,梳頭的項詅一直紅著臉沒敢抬頭。只男人雖沒得逞,起碼討了利息,心里舒服得很,收拾好了出來,兒醒了迷迷糊糊的看著進來的父親,待確定了一時撲在懷里又是笑又是哭,弄得徐三爺無奈不已,快速給兒換衣梳洗了出來,沒見著睿哥兒,兒趴在他懷里,「睿哥兒同哥哥去西巷胡同,還說今兒夜間也不回來呢。」
徐三爺好笑,「真的?睿哥兒現在能自己睡了?」兒又不信,「才不能呢,晚些都是要吵著哥哥要回家來找母親的。」
一家三口去唯安院,家里人都知道他回來了定是要去見老太君的,所以在等他,進院子,守在門上的婆子老遠就過來給徐三爺問安,一時高高興興的朝院子里面喊,「三爺,三少夫人來了。」
還沒進到廊下,守在屋里的人都出來,徐三爺將兒放下上前去見禮,老太君眼角濕潤,招呼他起來,「老三回來,快起來吧。」
面前是日夜為他擔驚受怕的家人,就是當年一年也不回家幾次的徐三爺,不知是年紀見長的緣故,此時真正明白父母心,知道家人為之不易,「讓祖母擔憂了,孫兒回來了。」
侯夫人趁人不留意側過臉去用帕子試了眼楮,侯爺安慰的拍她,夫妻兩人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安慰。
進屋敘坐沒多大會兒便要進宮去,家人一起送出來,徐家三位小爺還在城外隨著駐軍,明日聖旨去了才能進城,看著徐三爺出門去,侯爺與世子、徐二爺回外院去了,妯娌三個陪著侯夫人與老太君閑話,知道三個孩子好生生的回來,心里放了心,說話也輕松許多,就是閆氏言語也輕快許多,徐淳燁與徐淳洧有心想去城外早見幾位哥哥,但軍營不容私自亂進,能去了也見不著,所以被世子拘著在家,明日大軍進城了,再去迎接。
兒這個小丫頭,見著父親回來了,又恢復了平常心性,唧唧呱呱的說話沒听,老太君有心打趣她,「兒小丫頭,今兒又似那門外的喜鵲兒出窩了,快去幫太祖母瞧一瞧,羽毛是什麼色呀?」
兒不知老太君說的話笑話,以為外面真的有鳥雀,回身去尋項詅要去看,項詅正在好笑,笑臉沒收,被她撞見,這才知道老太君是取笑她,現在是九月了,哪里京都哪里還能見著喜鵲叫,分明就是說兒似喜鵲歡喜嬉鬧,有心撒嬌,靠在老太君的榻上,「太祖母說兒話多呢,兒听出來了。」
老太君愛她不行,早前听說項詅教訓了她一頓,改改性子,雖然也是心疼,不過小孩子還是得教,擰擰壞脾氣也是好的,所以看著教訓之後果然懂事許多,現在看她開心,臉上自在歡,摟著她靠在身邊,似認真,似玩笑,「不是,外面沒有小喜鵲,家里不是還有一個嗎,太祖母就是喜歡兒小丫頭說話似喜鵲歡嘻叫,听著悅耳得很呢。」
屋里人看著兒不好意思往老太君身邊靠,都忍不住笑。
九月十一,皇帝下詔,駐城外十里之外的幾十萬大軍進城,徐家的馬車就停靠在東大街皇帝御賜給徐三爺的宅子里面,站在兩層閣樓上,正是挨著街面邊上,將進城的將士看得清清楚楚,打頭的是徐三爺和左右驃騎將軍,之後是西大營的諸位將軍們,有些是熟識的有些是面生的沒見過,這次連同西南大營和東南大營的將士都進京都領賞,聖上要犒勞,是以有許多將軍是不認得的,但隊伍中徐家三兄弟卻十分打眼,高頭大馬而來,鎧甲威風,頭盔下的面容即便是遮掩了大半張臉,在閣樓上的家人還是認出他們,也不好出聲呼喚,閆氏與姜氏兩個用帕子捂著嘴眼楮濕潤,仿似能感覺得到,先是徐淳疆抬頭看見,徐淳燁揮手示意他,兄弟倆相視而笑,徐淳疆用手拐示意身邊馬上的兩位兄長,三個再去看徐家的人,有老太君、有侯夫人、有姜氏、閆氏、項詅,四個弟妹,全都笑著看他們三個,三兄弟無聲抱拳拱手行禮,直到隊伍慢慢行過院牆,走在一旁的將軍或與徐家兄弟一樣的小將,看三人看向院牆里的閣樓,雖然年輕的姜氏和閆氏、項詅三人避過,但慈祥的老太君和微笑著的侯夫人悄聲仰頭與哥哥們說話的孩子,這一幕映入眾將士的眼前,紛紛抱拳拱手行禮,一個傳一個,就是腳下走著的步兵也紛紛高舉起手里的纓槍和遁甲,兵器相撞,這便是對將軍的致意,此時卻是對徐家世代子弟為邊疆、為戰場的奉獻,這樣的待遇,怕是從未有人有過,徐三爺早先便知道家里的人在閣樓上,只不過他是統軍,自然不能輕易有所舉動,沒想到徐家三兄弟無意對長輩行禮,卻得了這樣的反響,建功立業,圖的不過是報答父母恩情,蔭子封妻,光耀祖宗,此時,願望達成,從未有過的滿足溢滿心間。
待所有的人行過東大街,這才下得閣樓來,今日之景,想來以前沒有,日後更是不會有了,回府的路上,老太君一直沉默,心里異常平靜,徐家,世代功勛,世代都有戰死沙場的兒郎,當年老侯爺便是舊傷作,所以才早早便離世,若是能活到現在,看看今日所有人軍營的人都還記著徐家的榮耀,徐家四個兒郎前無返顧的上戰場,對得起這份記著的心,也對得起世代皇家對徐家的恩寵,輕嘆一口氣,有生之年能感知並明白,老太君無憾了。
當夜宮里設慶功宴,也是為璟王爺的的餞別宴,此次璟王府齊齊奔赴西北,就是老王妃,不久之後也是要去的,這一趟,是璟王爺帶著妻兒去西北為皇帝守好西北,日後恐是極少回來了,也許直到西北的礦藏挖掘結束,也許到西北局勢絕對安穩下來,曾經十萬將士葬身西北,老璟王爺悲痛慘死,如今就如還債般,璟王府還清了對十萬將士身亡的人命債,皇帝下詔,召當年十萬葬身西北將士的家人父母存者遷往西北榮養,子嗣在者至西北勞務所有酬勞由朝廷直接放,父死子承,子孫不息,世代有勞,勞者晉,科舉,科舉做官,戍邊者亦,朝廷待著優惠,當公文下放到上晉國各個地方角落時,從四面八方趕赴西北的人,多如牛毛,即便不是當年消亡在西北的將士的家人,西北這塊即將閃亮富足的地方也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安生之所,只要是做一門營生,只要不違法有別樣的心思,人多朝廷格外放寬賦稅條例的地方,就能活人,平民求的不過是有衣穿有飯飽罷了。
項詅看著眼前從城牆上揭下來的紅紙黑字,這邊是全城貼得最為繁多的東西,現在恐怕整個上晉國角角落落都是這樣的公文,一條一例看下來,心想,這便是俗話說的鐵飯碗了吧,幾十萬人端著這碗,西北日後即便是不再產出金子,也會堪比繁華如京都淮洲,實在為璟王妃高興,走時項詅去送,片刻耳語,「若是閑了,悶了,念我了,就來找我,別甩手你的生意不管了,若是得空還是得去看看,這世間諸多美好,不是你這樣關在內宅里能體會得到的,若是想了你家徐都統不同意,來跟我說,我來安排,定讓他答應,不過你放心,你的生意我會幫你看著的,原先給我的印章,我還留著,他們也得听我的不是?」當時項詅安靜又放心的笑著答應她,「是,我的便是你的,除了夫君和孩子,都能給你。」璟王妃張揚而笑,她們兩個一個內斂文靜美如睡蓮般沉靜卻驚奇,一個群視傲物颯爽英姿猶如梅花宛似白雪入目獨香又絕美,都是世間僅有的集美貌于一身,集寵愛于一身的幸福女子,城門下遠行的人注視著這一幕,怕是永生難忘了。
十月初三,大吉,徐家中門大開,徐淳熙在老太君面前磕頭,侯爺、侯夫人跟前磕頭,又給世子與姜氏磕頭之後,在徐家兄弟的陪同下出門上馬,身著紅袍喜服一群鮮衣年輕男子前去廣安侯府迎親,也不知是去西北一趟,見識了戰場的殘酷,見多了生死,徐淳熙倒是對自己的妻子會拳腳這件事想得極開了,徐家是武將之家,會拳腳不是理所當然,所以,父母親許的這門親事還是好的,他早就忘了當年是誰跳腳說不要這樣的妻子的話,帶著滿意和期盼,徐家幾十位少年郎一同去往廣安侯府,這其中武狀元也有,武狀元也有,也就不怕新娘家刁難了,詩書有項紹雲,兵法徐淳璋一拍胸脯滔滔說來,新郎官就等著接人罷了,長輩們由著他們嬉鬧,好容易開了院門,紅包出去無數,終接得佳人歸,一路吹吹打打,熱鬧了整個京都,近門下馬扶下轎,新娘子身段窈窕舉止安詳,新人進內堂拜堂行禮,高堂上坐了雙親,祖父母親,還有一位慈祥的老太君,禮官唱喜,頌詞呼出,謂美滿良緣,天作之合,小的弟妹們要看新嫂嫂,雖然也不是沒見過,但新嫁娘總是不同的,新人送入洞房,行結禮,徐淳熙用桿秤挑開蓋頭,露出面容嬌女敕的新娘子,房里哄笑,鬧得新人一通臉紅,閆氏與項詅是嬸嬸,自然要顧著新人不好意思,喝了交杯酒,禮畢之後推徐淳熙出去待客,閆氏招呼給新娘子端來茶飯,項詅安排陪嫁跟來的人的去處,兩位嬸嬸一個安靜,一個活潑,再說又是熟識人,自然自在許多,待新娘子的飯菜端來,兩位嬸嬸告辭,喻馨起來送出門,兩人推她回去,日後,家中便多一位說話的人,添人加口是每一個家庭的願望。
新房那邊一直鬧到半夜,徐家小爺們出來招待,徐三爺不想多飲酒,不是今晚不夠盡興,只是看著佷兒們勁鬧騰,心里看著已是喜歡了,將軍們輪番來敬,徐家的世交們,家中男子的同僚好友、、、整個外院歡笑飲酒聲響徹整夜,當然新郎耽擱不得,亥時末便被架回新房,哪知他是真醉了還是裝醉,听房的人遍布了院子各個有利角落,都是交好的小爺們,也有臉厚不怕吹的黑臉將軍,笑話也不怕,前院照舊暢飲,新房照舊听房,真不知是那新人被驚擾了心神還是哪一個醉迷糊了醉鬼哎語花樹下被催醒,反正這一夜,寒風吹落遍地落葉,飄飄蕩蕩又悠悠,歡自在名心頭。
來吃席的女眷多是不會多停留的,夜深便回了,徐家的祖籍便是在京都,族人全數在這里,祖祠在南郊三十里的地方,只有幾戶族人在那里安家落戶,宗祠供奉祖宗牌位都在祠堂里,所以沒有外來的親眷,即便是有也是出嫁的姑女乃女乃,那也不是侯府里面的,自然也就沒有留宿的人,內院是這樣,外院便不知了,也許醉死了挪不動的便招待睡下,客房早就收拾妥當,家僕算數盯著,熱水備著,反正不會怠慢了客人,侯夫人看著內院收拾妥當,交代外院的事務清楚,這便讓三個兒媳回去睡了,明早起來還要還要新人認親,各自回各自的院落,身上似散了架般,累得恨了,西苑里,坐在梳妝台前,心蘭小心將項詅頭上的髻解了打散,備上熱水,要去洗一番,一整日都泡在人堆里,今兒這髻又梳得繁復,忙碌一天又是酒味又是菜味,胭脂水粉什麼味都有,雖然已經很晚了,兩個孩子早就熟睡了,還是忍不住要去洗干淨才能睡著。
只留了心蘭幫忙,其他的都叫去睡,心蘭幫她洗了頭,拿來火爐將頭散開,一邊用干帕子擦干,一邊靠近火爐烘烤,主僕兩個說著閑話,說到今日的賓客,擺了幾桌,有多少人,到項紹雲成親哪些人需要請來,用什麼菜色,熱菜用哪些,現在是冬季,想著今日擺宴用的暖爐鍋子很好,不過到明年開春,恐怕已不能用暖爐鍋子了,所以還是想著用什麼熱菜,擺什麼冷菜吧,用什麼酒好,今兒用的是京都有名的清酒,到項紹雲時,是不是以用上新河的韶華酒,想來許多人都會喜歡,心蘭輕聲與她討論,直到頭絲絲烘干,便站開了,項詅洗澡從來不用旁人,她實在不習慣別人幫著搓澡,在溢滿清香的浴桶里,合適的水溫讓她忍不住輕嘆一口氣,一整日的疲憊瞬間小三輪許多,自己泡了許久,心蘭在一旁適時加熱水,保持水溫,沒多會兒眼皮子開始青澀,才想仰頭歇一會兒,上身被人提起,一聲嘩啦水聲把才將來臨的瞌睡醒了幾分,睜眼看著眼前的人已如浴桶,臉上有驚訝,轉身去尋心蘭,這樣的反應極其愛,面前的人撲哧笑出聲,伸手一帶便入懷,「詅兒,你怎麼那麼傻,我都這樣了,還有人敢在這里?」
項詅回神一想,確實很傻,難道自己才將迷糊過去了,竟連人進來出去都不知曉,「三爺慢慢洗,我先去了,天兒怪冷的,你快些吧,別著涼」,說著便要伸手去拿了干帕子,哪知沒一會兒便被困在這小小圓桶中,別院**,卻是這也**,那也**,宵盡新人舊人。
實在是累狠了,丑時末本該起身去接受新人認親,外面周媽媽與薔兒,芍藥幾個等著,周媽媽出聲喚起來,徐三爺醒了朝外面應了一聲,睡在里面的兩個孩子也醒來,倒是項詅這個平日起早的人蒙著頭不想動,也不是她不想動,是動不了了,徐三爺翻身看她,哄道,「詅兒快起來」,又招呼兒與睿哥兒,「兒、睿哥兒,來叫母親起床」,說完嬉笑一旁去,兒低頭看著項詅,推她,「母親,醒來。」睿哥兒也來幫忙,「母親,快醒來。」
揭開被子看見徐三爺一臉促狹的笑,眼楮通紅,瞪他一眼,嗔怪他,「都是你。」,隨後起身尋了衣物來穿上,徐三爺先起來穿好外袍,打開房門讓人進來伺候,全身酸痛得厲害,不由又瞪了一旁洗浴好了靠在軟塌上看著一雙兒女洗漱準備用早膳,感覺到項詅在瞪他,滿心喜歡的飄她一眼,看在一屋子人眼里,心里只想,三爺與少夫人的感情真好,若是項詅知道自己的與徐三爺此時看在別人眼里是這般模樣定要氣結,一家子收拾好了用過早膳,掐著時辰去中堂見新人,看著項詅還是累怏怏的沒什麼精神,兩個孩子說是要去看新嫂嫂早就跑開了,慢下幾步等她上前來,在披風的遮掩下,伸手捂住她的手,此時滿臉憐惜,夫妻兩個挨著悄聲說話,「昨兒不該那樣鬧你,你還好吧?」這樣還看不出來好不好?這也不能怪他不是,一大早的不能甩臉色的,抬頭扯了笑,「我還好,不用為我擔心,走快些吧,去晚了就丟人了。」徐三爺看她也是在強撐,想著昨兒確實不敢這樣胡來,趕緊去喝了新人茶,趁著祠堂那邊準備,也許能回院子里歇一歇,用些力拉著她快行了幾步,到中堂時不早不晚,老太君還沒來,侯爺與侯夫人也是與兩人前後腳進去,不過人倒也來得快,屋里坐了侯府里最親的人,再是徐家二老爺,徐家三老爺,及兩房的兒孫,出了門的姑女乃女乃等,要認族親要等進祖祠入族譜之後才在祠堂認齊的,老太君進來,項詅上去攙扶了坐在主位上,往下是侯爺與侯夫人,徐二老爺與二夫人,徐三老爺及夫人,另一邊坐著世子與姜氏,徐二爺與閆氏,再是徐三爺與項詅,還有他們兄弟的幾位成親了的堂兄,年紀小的往下坐,滿屋子坐滿了人,這便是大家族里的架勢了,新人第一天定是眼花繚亂了。
眾人正在說話,一雙新人來了新郎俊朗舒心,新娘害羞嬌俏,兩人岔開一步夫先行妻在後,兩人這一舉一動看在人眼里十分和諧,看著徐淳熙似歡喜,又似佯裝不在意的樣子,在座的不禁想起他這些年來的的抵抗,看看現在,哪里會有不滿意來,恐怕只要滿意吧,幾個兄弟朝他打眼色,假裝看不見,一雙人兒進來先是給老太君磕頭敬茶,老太君今兒很是高興,說了許多話,她如今已是近杖朝之年,能多活一日都是老天爺厚待,若是能看到家中五世同堂,人生幸事不過如此了,說的都是夫妻和諧,夫唱婦隨的話,兩個小輩認真听著,接了老太君賞下的新婚賀禮,新媳奉上自己做的衣服鞋襪,老太君對這個曾孫媳早年就喜歡,她不喜歡听徐淳熙說不願意的話,只當他是年幼不懂事,說過就過了,今兒見著了,不是這般嗎,心里滿意得很,再到侯爺與侯夫人面前,待屋里的長輩們都見過奉上茶,送上鞋子,接了無數的紅包賀禮,再是同輩的兄弟妹妹們,都是一溜的兒郎,轉了一圈才見著兩個十歲上下的姑娘,然後便是兒了,徐淳熙自來疼她,看她站在兄長面前笑嘻嘻的說著恭賀的話,心里軟塌塌的慢慢都是幸福,給的紅包自然豐厚,再便是最小的睿哥兒了,也是笑得歡喜的嬰兒肥的臉頰,看著人就想上去親一口,伸手抱他起來當著屋里人的面熱乎一番,直到徐三爺出聲喚他,兄弟們這才嬉笑著將睿哥兒抱過去,這便認親禮成了便是去祠堂認祖上族譜,人都出來,徐三爺尋了個時機吩咐項詅,「你回去歇會兒吧,去祠堂不用你們。」當然女眷不能去祠堂的,但這麼多人盯著你好意思大搖大擺的回自己院子睡去?朝他搖頭,安慰道,「沒事,熬一熬用了午膳再回去。」見她固執,心疼的瞧他幾眼,這邊隨著侯爺等家中男子領著新人去祠堂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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