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自然是沒能跟著無花出去,且不說無花那里,天峰也不允許他出門,無花走得很快,而無花剛走他就去找天峰了。
葉沉與天峰面對面坐在兩個蒲團上,他端著茶,說︰「大師伯,師兄所學眾多,不知其中,可有刀法。」
天峰︰「你師兄不曾練過刀法。」
一個弟子練過些什麼,他師父當是最清楚的。
葉沉︰「真的沒有嗎?應當是一種十分凌厲的刀法。」
天峰一怔,沉吟道︰「師佷可是看見什麼了?」
葉沉點頭,「師伯可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無花他……並不是中原人。」天峰如是說。
葉沉︰「………………哈?」
天峰慢慢道︰「他的父親,叫天楓……」
葉沉用力往後退一步,但是他現在是坐在蒲團上的姿勢,所以往後摔了個仰倒,光腦袋磕在地上,十分響亮。
「嘶……」葉沉痛出了眼淚,心想自己果然還需要更穩重一點。
他爬起來,驚魂未定的道︰「無、無花師兄是您的兒子啊?」
「……」天峰︰「……十四郎。」
葉沉︰「……」
葉沉想一想也知道自己搞錯了,十分不好意思的低頭,「哦,天楓十四郎啊……」
「天楓十四郎是東瀛忍道高手,精通的刀法叫做迎風一刀斬,也就是你所說的那種刀法。當年,他遠渡重洋,來找我和任慈幫主決斗……」天峰頓了一下,「他在我手下成重傷,後帶傷與任慈幫主決斗,死于任幫主手下。但是他卻還有遺孤,就是你無花師兄。」
咦?咦咦?原來是這樣嗎……
葉沉倒是記得有個人叫天楓十四郎,但是也僅限于對這個名字有記憶,卻不知道他是無花的父親。這樣的話,難道無花是因此想要弒師?可無花是聰明人,不會想不到他爹是自己作死,反倒是大師伯將他撫養成人,傾囊相授,葉沉撓著頭,「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這一環節中,好像還少了一個人。
天峰道︰「我收養無花時,他已七歲,我知他那時必然已記事。只是這麼些年,我竟不知道他其實還在偷偷練他父親的刀法。難怪,他怎樣也听不進我的話,苦練刀法多年,豈不是欲為父報仇……」
天峰只以為無花浸yin佛法多年,只是有些心結,哪知道人家從小就惦記著,且刀法帶煞,練深了性格都受到影響。
葉沉臉色都變了,「難道說任慈幫主的事,是他下毒?」他又將南宮靈與無花態度有異的事告訴了天峰。
天峰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才道︰「假如任幫主果真其實是中毒,無花既苦練刀法,為何要以毒害人。」
「倒也是,那毒性看起來,主要是折磨人。」
「且那毒藥作用見所未見,以丐幫消息之靈通,都沒有絲毫線索……」天峰皺眉,「的確有很大嫌疑,這重點在于,毒從何處來。」
葉沉眼巴巴看著天峰,他對中原武林不如天峰熟悉。
天峰︰「此事沒有確鑿證據前,當慎重,我修書一封給你師父,問問他是否知道世上有這樣的毒藥。」
「所以毒到底是不是無花師兄下的呢……」葉沉自語。
「……恐怕不是。」天峰這麼說,而後嘆氣,「不過他的確產生了魔念吧。」
葉沉︰「怎麼辦?」
天峰說︰「阿彌陀佛。」
天峰大師本來想叫師佷去看心結,沒想到看出了心魔,只好去信一封給天流,天流听後回信,說確有可能,但此毒恐怕非我中原之物,往西域看看。
但是天峰和天流查了數月,先查這種毒,然後查無花與西域的往來,都完全沒有。
加上任慈處天峰派無相再去看了,私下詢問給任慈看過診的大夫,都說是怪病,而不提毒,他們只好暫時認為,無花沒有向任慈下手。
天峰試圖從葉沉嘴里挖話,可葉沉哪里知道這個,只能說︰「這……師伯明明自己看了出來的,無論任幫主是否中毒,無花師兄卻的確是有心魔。」
無花師兄,以後真的會變b啊!
天峰臉色都變了。
葉沉瞟著他說,「但是我們可以防範于未然,比如,您把無花師兄招回來,讓他在寺里坐禪。」
「你師兄何其聰明,傳喚他,未必察覺不到,就怕……」天峰看樣子還是希望完全和平解決的,因為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無花已經黑化,對人下過手了。
葉沉一想,也還有得時間,他是記得事情開始的標志有個神水宮的,于是道︰「沒事,師伯,那就等他回來,還有時間呢。」
無花出門,每年也得回來幾次,所以葉沉的提議很正常穩妥。
葉沉也沒現在就將無花當成大魔王,反倒是常常飛鴿傳書給他轟炸一些佛教版心靈雞湯,而一無所知的無花不知是真的和葉沉相處些了感情,反正也常常給葉沉回信。內容嘛,風雅的談一談見到的山水,問問師弟有沒有什麼功課上的困難。葉沉注意到,他不提人情。
出門在外,哪有只看見山水,不見到人的?只有一個可能啊,無花不想說咯。
當然,也有例外,無花提到過一次楚留香。
他說到自己和楚留香相遇,兩人在一起斗了三天三夜的酒,無花沒喝過楚留香。
楚留香大感與無花相逢恨晚,還提起,多年前,自己曾經見過無花的一個同門,也就是葉沉。于是無花才寫信回來,他信中問起葉沉,既然見過楚留香,那麼怎麼想楚留香這個人。
葉沉回信︰最有文化的流氓,最為優雅的元帥。
無花也感嘆︰若世上有人能贏過我,一定是楚留香了,你覺得呢。
——這封信寄來時,無花與楚留香又見面了,而且下了幾天幾夜的棋,這一次,是無花贏了。
這句話耳熟,葉沉再一想,沒錯的啊,楚留香可是主角。
葉沉安慰他︰沒事,師兄是最美貌的和尚。
無花︰……呵呵呵呵。
再說吧,無花回來差不多是好幾個月才一次,長短不一。
從首座冊立無花離開那時,都過去大半年了,在葉沉和天峰的盼望中,無花才第一次回來。
他從很早就是這麼個樣子了,那時只是因為意在首座,才會意外和葉沉住了挺久。他離開的日子,知道他有潔癖,院子、房間每日都有人打掃。
無花回來時葉沉還正在練十二合掌呢,這套掌法他也是越練越覺得味道,十根白女敕的手指虛按,合掌使掌內空間更大,便如將綻之蓮。這是密宗手印,也是十二合掌中,未敷蓮掌的起勢。
「無音……」無花在他身後低低叫了一聲,順勢出掌試探小師弟的功力。
巧的是,當年葉沉也曾用未敷蓮掌襲向過無花,時隔近兩年,他再次使用這一招,掌如未敷蓮華,掌風柔中帶剛,破風而來。
無花運起風萍掌,與葉沉實實在在對擊了一下!
兩人對掌數息後才收力分開,無花好像是欣慰的笑了笑,「大有進步。」
「多謝師兄。」葉沉豎掌一禮,「歡迎師兄回來。」
無花走上來,伸著手要去模葉沉的樣子,感慨的道︰「師弟長高了……」
葉沉微笑,坐等無花模自己的腦袋。
誰知無花的手懸空停留在葉沉腦袋上空好半天,又輕輕放下,一臉「看上去不太干淨我還是不模了」的樣子……
葉沉︰「……」
葉沉大怒︰「我們的友情出現了問題,師兄!」
「對啊,很大的問題,」無花認真的道︰「三目,頭髒髒的怎麼也不擦擦,你明知道師兄不喜。」
葉沉︰「gt;1t;!」
無花語重心長︰「三目啊,不能因為我們頂上無煩惱絲,便在洗頭一事上偷懶。」
「……」葉沉心虛的道︰「每、每天都有洗的啊!」洗個屁啊,都光頭了還每天洗頭,有病哦。
「出家人不打誑語。」無花道。
「師兄剛回來就教訓我,我的心很受傷。」葉沉低落。
無花︰「那師兄下廚給你做兩道菜,吃了我們再討論這件事。」
葉沉︰「……師兄還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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