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宮南雁,葉沉大覺輕松,再一算,他來莆田也兩年多,天峰將他招去,問學習情況時,也說道︰「你自來少林,勤勉有加,听說你之前與神水宮的小施主比試也略佔上風,再過些時日,便是盂蘭盆會,你可回去小住參加。」
葉沉心中一動,盂蘭盆會最開始的目的,便是為俗世父母增福延壽,或是使已故的俗世父母月兌離苦海,天峰讓他這時回去,必然是認為他用功有點小成,便讓他和天流以及俗世父母見一見,畢竟不可能真讓他在莆田看十年經書嘛。
出來這麼久,葉沉也的確想念親故,十三歲時他就獨自出遠門,何況現在,于是欣然應是。
「那弟子走後,大師伯記得無花師兄那邊……」葉沉和天峰交換了一個眼神,見天峰懂,便告退了。
因宮南雁已來過,葉沉心念劇情快開始,唯恐有變,便提醒著天峰。
他不像無花或者無相,身居要職,要走倒是方便得很,回去就同無花說過,然後也不急,盂蘭盆會還有些時候,足夠他一路走過去了。于是慢慢收拾好要帶回去的東西,比如莆田這邊的茶葉,肯定要帶不少回去,這次是自己出門,大可想帶多少就帶多少,分給師叔還有師兄弟們,以及俗家親人那邊也要一份。
但是茶葉,就是一大包袱。
然後經書,少林寺一些珍貴經書葉沉是抄錄了的,得天峰允許,也帶回去。
總之最後收拾完一看,滿滿三個包袱。
無花慢悠悠說︰「所幸師弟是習武之人,否則這麼些東西,不雇車是沒辦法上路了。」
葉沉也不好意思了,「不知不覺就……師兄,你保重啊,我走了。」
「師弟路上小心,我听聞你要走的那條路上有幾個城鎮在鬧疾疫。」無花提醒了一句,又將葉沉送到了山下,目送他遠去。
葉沉扛著幾個沉沉的包袱,回家了。
這一路可不比當年來時,那時他還是個小萌和尚,人販子看了想拐,中年婦女看了想模腦袋,往集市里走一趟,能弄個衣冠不整,更別提還遇到過想欺負他的強人。
現在葉沉可是躥高了不少,而且扛著幾個死沉的包袱,旁人一看這麼神力就不敢找麻煩了。加上在少林寺進修了兩年多,氣質上有了進一步的升華,往人家門口阿彌陀佛一聲,主人家就主動堆出齋飯了,再聊上幾句,不得了,跪求大師住幾天宣講佛法啊。
不過即使頗為順遂,若在山林間趕路,那也就沒什麼好待遇了,一樣的住破廟,有時破廟也沒得住。
比如這一天,他就只能住在一個破爛的小木屋,大概是獵戶建的,用以打獵時休息。
燒著火吃干糧,葉沉門也懶得關,藝高人膽大就是不怕晚上有野獸。
可野獸沒出現,美女倒是出現了兩個。
他干糧剛吃完呢,那門就被推開了,葉沉也有點驚訝,因為他沒有听到腳步聲。
要是人也就罷了,可鬼怪葉沉是有點忌憚的,不然當年也不會被楚留香嚇成那樣,這荒野山林,兩個美得不似人——縱然蒙著面紗光線也不好但絕對是絕色沒錯了——的女子突然出現,簡直太聊齋了!
「阿彌陀佛!」葉沉大聲喊,壯膽。
其中一個紅衣女子還被突然一聲喊嚇了一跳,側頭看向另一個白衣女子。
葉沉則在心里想,一個穿紅一個穿白,這簡直就是女鬼標配啊……
白衣女掃了一眼這小小的木屋,給了紅衣女一個眼色。
紅衣女會意,一掌就往葉沉天靈蓋劈。
看她使出武功,葉沉反倒松了一口氣︰就算你上來就殺人,但只要是人我就不怕了!
他也不站起來,還是坐在那,運起十二合掌,兩掌並攏向上如承露,正是顯露掌,不閃不避,硬接下紅衣女這一式殺招。
真正懂行的,一招就看得出門道。
「紅兒。」白衣女叫住了還待繼續出手的紅衣女,冷眼看著葉沉,「少林弟子?」
白衣女眼力好,葉沉眼力本也不差,在少林寺藏經閣也是泡過的人,但紅衣女的武功他實在分辨不出是什麼來路,此時听白衣女說破自己的出身,倒也大方承認,「少林一脈,雪竇寺弟子,在南少林修行,不知施主為何不發一語便取我性命?」
听得南少林三字,白衣女眼楮眯了眯,口中道︰「此處難容三人。」
她的聲音輕柔婉轉,無比悅耳,可說出來的話語,卻惡毒之極。
葉沉也愣了,「若是如此,施主但凡開口,貧僧自然將木屋讓予兩位施主,何至如此呢?」別的不說,這是古代,就算他是和尚,也不可能腆著臉和倆女孩子住一間小屋子,更不可能以先來後到將她們趕出去,他自認還是有些風度的。
但這二人連商議都不願,直接出手就要殺人,真是見所未見!
而且這倆人听他報了出身都毫無懼色,估計有些來頭啊……
那白衣女沒說話,卻是紅衣女冷笑道︰「小禿驢廢話還挺多,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你比不過他。」白衣女輕飄飄的說了句,絲毫不給紅衣女面子,紅衣女听了漲紅臉,但也不敢出手了。
葉沉冷冷看著這二人,「看你出手之狠辣,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天道輪回,姑娘送的了別人上西天,自己恐怕只能入阿鼻地獄了。」
紅衣女大概也沒見過這麼犀利的和尚,直接上詛咒了,頓時面帶怒色,「小禿子,我撕了你的嘴!」
葉沉陰著臉道︰「妖女,自重。」
靠,倒寧願是聊齋里的和尚了,至少聊齋里的是□□,不像這里,開口閉口就殺人撕嘴的。
「紅兒,」白衣女柔聲道,「無音小師父乃天生三目,你如此得罪,豈不是自討苦吃。」
葉沉一驚,不是吧,先說來歷再指姓名,到底你是三只眼還是我是三只眼啊!
白衣女就像沒讓人殺過葉沉一樣,款款走近,不懼塵土,在火堆對面跪坐下來,火光映著她露在面紗外那雙春水一般的美目,攝人心魄。
葉沉都不免有些失神,而後又有些怕,這女人的心腸和美貌,都不似人間之物。
他忍不住身體往後了點,「施主怎知我法號?」
白衣女反問︰「小師父為何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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