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訕訕推門而入，就看到無花盤腿坐在榻上，衣冠整潔，不見頹喪，就這個樣子，現在拉出去隨時可以給全寺僧人做典範。
「師兄啊……」葉沉手里還拿著些齋菜，隨手放在桌上，拉了張椅子做到無花對面。
無花眼觀鼻，鼻觀心，「你來做什麼。」
葉沉猶豫一下，決定還是迂回婉轉一點來，「我去雪竇寺途中，遇到了一個人。」
無花抬眼看他一眼，「你遇到石觀音了？」
「……是的。」葉沉總覺得哪里不對。
無花沉默片刻，「沒動手吧？」
「沒有……」葉沉有點尷尬，「她說師兄對她提起過我？」他一直想知道咧，無花會跟石觀音說他什麼。
無花淡淡道︰「略提起過，我說若見到你，不要殺了。」
「……」葉沉︰「謝謝啊。」
無花︰「所以……你當時是對石觀音說了些什麼，才會讓她想上少林。」
葉沉總算發現了是哪里不對了，無花管石觀音就叫「石觀音」，不是「母親」什麼的，而且語氣中也沒有絲毫尊敬。葉沉思考著這其中的意義，回答道︰「我騙她師兄你被軟禁了，她的計劃也被我們得知。」
無花哼笑了一聲。
無花現在可不是真的被軟禁了麼……葉沉說的話，兜兜轉轉還是成真了，雖然調換了因果。
「三目……」無花望著葉沉，嘆息了一聲，「我與你相識近三年，親手教你武功，往日只覺你看似溫吞，內里略急躁，現今才知道，你還有更多隱藏著的，我這個師兄，做的不稱職呀。」
「師兄……你也不也是這樣嗎。」葉沉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那看來，到底還是你這個師弟當得比較好。」無花說。
沒錯，葉沉算是開了半個掛，無花的底牌他現在清楚了，但是他的底牌無花卻還沒能套出來，就算知道也無可奈何。雖說各懷心思，但葉沉對無花是真心的，無花亦然，相處中倆人總是有些感情的，只是可惜立場不同。
葉沉听了無花的話，有些急躁，「師兄，你就給我交個底吧，你到底想怎麼樣。事已至此，跟石觀音是沒前途了，回頭是岸。」
「人各有志。」
葉沉失笑，「師兄，做反派算什麼志向啊。」
無花微微一笑，「誰說師兄是反派了。」
「……」沒錯哦，要不是被拆穿，我們無花師兄一直都是高人路線，葉沉撓撓頭，「師兄，人生匆匆數十年……」
無花淡淡道︰「這些我已經講膩了。」
是的，不是听膩了而是講膩了，這種人生匆匆數十年之類的套話，前些年一直是無花大師給別人灌輸的來著。這也是為什麼葉沉他們灌雞湯不太成功的原因，無花為了經營形象，這些話他還能不熟嗎。
葉沉搖頭，「不不，我的意思說，人生匆匆數十年，爭得權力又能享受幾天，不如我們來研究一下怎麼立地成佛，與天地同壽……」
無花；「……」
葉沉眼巴巴的看著他，「師兄你明白沒，這些和成佛一樣，虛無縹緲的。」
無花嘆息，「少林此脈最出色的兩位弟子，竟然都無向佛之心。」
「咳咳……」葉沉尷尬的看著他，不要這麼說破嘛。
無花瞥他一眼，「你便直說吧，你來做什麼的。」
「一是勸說師兄你……」葉沉手指畫圈圈，「二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你，只是你應該不會回答吧……」
無花略一思考，「任夫人的下落？」
「聰明啊師兄，」葉沉眼楮一亮，和聰明人講話就是輕松，「這個你能告訴我嗎？這可是尚未釀成大禍，還有補救的余地，師兄，連無相師兄都不知道這件事，可見師伯有意接納你回頭。」
無花微微一笑，「讓我再想想吧。」
這是……松動了？不可能吧……這就考慮回頭，不可能，這點毅力是不可能做成b的，b需要艱苦卓絕的人生，超凡的毅力耐心，往往可能素質要求比主角還高，尤其是無花這種偽裝形，他要是三五句都能被策反，還能是無花嗎，被穿了還差不多。
葉沉藏住心中的懷疑，「太好了，那你能說說任夫人有可能在哪嗎？」
無花說︰「我不知道。」
「……」葉沉︰「師兄，你不是耍我玩吧……」
「南宮靈也並非事無巨細全都對我說，我又怎知他倉促之下，會將任夫人藏在何處。」無花淡淡道，「何必騙你這個。」
「哦……」葉沉郁悶的說，「我來的時候遇到南宮靈，還把他揍了一頓，早知道會這麼麻煩，當時就該用力一點。」
「你武功不如南宮靈，怎麼揍的？」無花一句話直戳重點。
葉沉︰「我朝天大喊五個字，迎風一刀斬，他就跪了。」戀兄狂魔一听哥哥居然教人家傳絕學，當時他就慌了。
「……」無花也想到了其中重點，失笑道︰「你啊……」
葉沉瞟瞟他的臉色，「我還在那里遇見楚留香了。」
「楚留香？」無花一頓，「你給他預警了？若是如此，任夫人的下落，不久之後你們應當就能得知。南宮靈智計遠不如楚留香，楚留香但凡察覺，他遲早會被發現的。」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葉沉可不是對主角十分信任麼。
「我記得，你對楚留香評價也頗高。」無花說道。
當年無花遇見楚留香時，給葉沉寫信就說起過，而葉沉給了楚留香很高的評價。縱然他被楚留香坑了兩次，也不得不承認，主角就是主角，而且是古龍家最**的主角之一。
葉沉感嘆的道︰「千百年後，我們這個時代，也只有楚留香的名號，會成為傳說。」
無花神色一動，「師弟見到未來？」
葉沉也冒出了一個想法，他緩緩說道︰「未來有句話，人間再無楚留香，他是獨一無二的俠客，他仗義江湖，手中卻從不沾鮮血，這樣的人不成為傳說，還有什麼能人能成為傳說。」
無花認為，葉沉縱然是在編故事勸他，這人物也選得好，選得全然正確，不錯，除了楚留香，還有誰堪為傳說。
無花低聲嘆息，「我一直以為，我的對手會是楚留香。」
葉沉心情有點復雜，如果不是他的出現，無花的對手的確就是楚留香，而且，無花會一敗涂地。
葉沉忍不住說︰「師兄驚才絕艷，可惜投錯胎。」
無花微微一笑，不予置評。
葉沉︰「師兄何不做楚留香那樣的人物？」
無花輕聲道︰「師弟喜歡我，還是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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