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帝劉秀 第五十八章

作者 ︰ 冀南一士

蔡陽縣衙內,嚴尤這會正擰著眉頭,倒背著兩手靜靜地站在大堂中。《》身後的牆上掛著他的佩劍,劍下的衣架上還掛著一副盔甲。

從昨天見到那個叫劉秀的年輕人,嚴尤就感到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恐懼。這不單單是那個年輕人隆準日角,長得一副帝王相,「劉秀」倆字更讓他心驚肉跳。因為他早就听說過一句讖語,叫「劉氏復興,秀為天子,李氏為輔」。而且就在最近,他又得到了一條讖語,叫「卯金刀,名為劉,中國東南出荊州」。所有這一切,不都在證明,這個復興漢家的劉氏天子不正是昨天那個叫劉秀的年輕人嗎?更令嚴尤感到不安的是,這個年輕人的大哥就是那個聞名全縣的劉縯劉伯升!這家伙不但愛好武事,還經常奔走于南陽各縣之間,交結了不少人物,縣里早知道他是個不安分的人。可盡管如此,縣里並沒有肯定他敢造反作亂。可是現在這個上應天命的劉秀出現了,莫非劉縯的頻繁活動恰恰就是在陰謀作亂並且在今後的某個時機這個劉秀能夠登上帝位?嚴尤前前後後一想,還真出了一身冷汗——將來事態的發展,沒準還就是這樣啊!讖語說「東南出荊州」,我蔡陽正處在荊州大郡南陽境內,豈不正是說的我這個地方?我作為此地的一縣之宰,該怎麼辦呢?縣宰的職責我應該盡,可是上天之命我更不敢違呀!

正皺著眉冥思苦想,忽然一個人從門外進來,說︰「嚴大人,您叫我?」

這個人是縣尉老曹,嚴尤剛才派人把他叫過來的。《》

嚴尤一看曹縣尉來了,就說︰「老曹,你來了?」指著幾案說,「來來,咱坐下說話。」

兩人對幾坐下,老曹說︰「大人,看您的神色有點不大對呀,莫非有啥上愁的事?」

嚴尤說︰「老曹,還真讓你說對了,有件事我就是感到很棘手。」

「噢?啥事呀?」老曹說。

嚴尤壓低聲音說︰「老曹,咱們蔡陽,要出非常之人、非常之事了!」

「噢?怎麼講?」

嚴尤說︰「我昨天在街上,踫見了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他怎麼了?」

嚴尤說︰「這年輕人的長相非常特別,隆準日角,須眉如畫,這可是天子之相啊!」

老曹說︰「啊,我知道大人會看相,可這也不能保證他就有天子之命啊。《》」

嚴尤說︰「如果僅憑他的長相也就罷了,可是他的名字,卻像在我耳邊打了個炸雷,驚出了我一身冷汗!」

「噢?他叫什麼?」

嚴尤說︰「他叫劉秀!」

老曹也不禁一驚︰「啊?他叫劉秀?這是真的?!」

老曹听到「劉秀」這倆字吃驚是因為他和嚴尤還算是比較交心的朋友,兩人在一塊經常互說知己話,「劉秀為天子」、「東南出荊州」這兩句讖語就是嚴尤給他說的。《》作為新朝官員,這兩句讖語雖然絕不能耳听言傳,但由于他們倆有較深的交情,說出來誰也不至于壞誰的事,所以在一塊議論得就多些。而老曹听說這個劉秀出現了,自然不免一驚。

可是嚴尤接下來的話,就更令他吃驚。嚴尤說︰「這個劉秀不但出現了,而且他就是城西北舂陵鄉的人;他的大哥,就是那個在咱們縣上早就掛了號的劉縯劉伯升!」

老曹果然更加驚詫︰「啊?這麼說他們是親哥倆?!」

「是啊,他們是親兄弟。看來,咱們蔡陽的亂源,必定是劉縯、劉秀這兩個劉氏子弟了!」嚴尤蹙著眉說。

老曹說︰「大人,那怎麼辦?把他們抓起來?」

嚴尤又把聲音壓低說︰「老曹,咱倆共事多年,情同手足,我想給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老曹說︰「大人待曹某不薄,曹某決不背叛大人——大人盡管說,我要是背地里壞您的事,天打五雷轟!」

嚴尤點頭說︰「好。老曹啊,按說我是新朝命官,一縣之宰,理應為皇主盡忠,為朝廷除患。可是,這個劉秀既然出現,說明真命天子已經露頭,更說明王莽的新朝將要完蛋,這都是*潢色天意啊。我要把這個劉秀抓起來除掉,這不是逆天嗎?到時候只怕遭雷劈的是我呀!所以,對這兩兄弟,咱們只能順其自然,不能自找麻煩。」

老曹也點頭說︰「是啊,大人說得對。有道是順天者昌,逆天者亡,咱們還是好自為之吧。」

嚴尤說︰「可是舂陵鄉畢竟在我的治下,一旦亂子從他們那兒發起,我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老曹說︰「大人,您不如去宛城找甄大夫活動活動,看是不是把職務調動一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老曹所說的這個甄阜,是南陽郡的第一軍政長官。《》按漢制,他應該叫南陽太守。可是王莽篡漢後改南陽為「前隊」,太守也改稱「大夫」,所以甄阜現在的官職名稱叫「前隊大夫」。

嚴尤說︰「甄阜?那老家伙你還不知道?怪戾暴躁,不好說話著呢。」

老曹說︰「是啊,甄大#**夫古怪暴戾,是個不近人情的人。不過大人您文武兼備,名震荊襄,沒準哪一天比他甄阜升得還高呢。」

嚴尤說︰「唉,我哪敢有那奢望啊,能保得一生平安就不錯了。哎,對了,後天往宛城押送帑銀的事都安排好了?」

老曹說︰「安排好了。我已吩咐崔英蔡勇兩人率一百軍兵護送前去。」

嚴尤說︰「告訴他們,一定要把這兩車帑銀安全送到。這些帑銀,甄大夫都催要了十多天了。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咱哥倆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老曹說︰「大人放心,兩個將官,一百軍兵,護送兩車銀子,應該沒什麼問題。」

嚴尤說︰「嗯,老天保佑吧。」

劉縯打劫官銀的事,可喜壞了張奉。前些天他又賭輸了,欠了一**的賭債,債主們堵著門子跟他要錢。他本來想借錢翻本,可沒人借給他,只好又厚著臉皮去找表哥鄧晨。他知道表哥早對他煩得不行,而且也借不了他幾個錢,但是又心存僥幸地想翻本,心想能借幾個算幾個,就又厚著臉皮找上門。可令他想不到的是,表哥劉縯幾個人竟然在謀劃著打劫官銀,這可把他高興壞了。心想能把這兩車官銀打劫下來,每個人豈不要分得一大堆?這才一腳踏進門里,堅決要求參加。可是後來表哥說打劫官銀是為了反莽復漢,個人分不了多少錢,他的心里才有點涼。但是他「堅決參加」的話已出口,而且劉縯也痛快地答應,也就不好再反悔,只好假裝高興地一塊去踩點探路。

但是昨天與鄧晨分手後,他的心里不免又開始嘀咕。昨天他們二人從舂陵返回,到鄧晨家門口分手。鄧晨說,咱倆離那個埋伏點比較遠,後天子時咱倆就出發,你務必于子時之前趕到我門口,然後咱一塊奔舂陵。張奉答應後,就依然騎著鄧晨的馬奔他的村莊西屯聚而去。西屯聚在鄧家莊的西面,離鄧家莊約有五六里地。

但是回到家後,張奉就一直在嘀咕︰分不了幾個錢,我出這個力干啥?豈不是白冒那個風險?可是一想到那兩車金閃閃白燦燦的金銀,張奉又饞得直流口水,心想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呀!如果把那金銀打劫下來,別說兩車,就是半車,也夠自己糟騰十年八年的,這麼好的機會豈能錯過?冥思苦想了半天,他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不如我單獨帶幾個人把那兩車金銀劫下來,那不全成我的了?當然,我也不能做得太絕,把兩車金銀全吞了,因為畢竟是表哥、劉縯給自己提供了這個機會嘛。那兩車金銀劫下來,我給他們一車,讓他們反莽復漢去,留下一車我自己享受。這樣做看上去有點不地道,可他們沒冒風險就得了一車金銀,我這樣做其實還很仗義!有了這一車金銀,我還怕那些鬼孫堵著我門子討債麼?嘁!

令他更高興的是,在那個大樹林南面三里多地的官道西面,還有一個小點的樹林,這是最好的埋伏點——官車從南面來,先經過這里;在這里埋伏,肯定要先劉縯一步得手。到時憑著俺的一桿刀一匹馬,多少官軍都不夠俺砍的,奪下兩車金銀,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當然了,光我一個人還不夠,至少得有人推銀車子吧?劫下了銀車,每人分給他們兩斤,看他們不樂得屁顛屁顛地跟著我去!

于是張奉找了五六個平時和自己在一塊胡混的酒肉賭徒,把這事給他們說了一遍。張奉說,到時侯不用你們廝殺,只看我把官軍殺跑了你們推銀車子就行了!幾個人自然大喜,都說好,就這麼干!張奉說,為防人家認出,你們都準備一塊黑紗蒙面。另外那地方較遠,咱得早早動身,今晚天一黑咱就出發,明日上午一定要把銀車奪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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