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劉孝奉劉縯之命第一次趕到城東城北令兩軍「立即攻城」後,兩軍首帥王匡陳牧說︰「知道了,我們這就攻城。《》」但是等劉忠劉孝騎馬離去後,兩軍的大將們便嚷嚷開了,都說︰「劉縯多大的事啊,因為他舅舅的家小就讓我們立即攻城?現在飯都快熟了,不能這邊涼著飯菜,那邊讓弟兄們餓著肚子拼命吧?」旁邊的一些軍士听後也喊︰「我們寧做飽死鬼,也不做餓死鬼!」王匡陳牧便同時做出決定︰「先不攻城,吃罷飯再說!」于是親兵們便為他們擺放碗筷,準備吃飯。不過他們也清楚,城南城西的人馬,這會一定正往城下集結呢。
可是飯剛吃到一半,忽有軍士跑來報說︰城門樓上樹起了白旗,城中已經投降了!王匡陳牧們無不驚愕︰「啊?投降了?這還沒攻呢,他們怎麼就投降了?再說,沒听見城南城西有一點喊殺聲呀!」
正在詫異,劉忠劉孝騎馬又到,告說城中已降,王固被部下所殺;劉主帥令你兩部就地扎營,不必再攻城了。王匡陳牧們含含糊糊地應答說︰「啊,我們知、知道了。」劉忠劉孝傳令罷,便又兜馬回去。不過二人在回去的路上也暗中嘀咕︰伯升哥明明令他們「攻下城再吃飯」,可他們都在端著碗吃飯,並沒有向城下進兵呀!
劉忠從城東離去後,王匡不免感到尷尬,對王鳳朱鮪等說︰「劉縯若知道咱們沒有執行他的命令,不知會咋想;回頭見了他,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王鳳說︰「既然做出來了,就不要後悔。我料他劉縯也不敢治咱的‘怠軍之罪’!」朱鮪說︰「咱們原本是幾萬人馬的大頭領,如今天天听他的指揮吆喝,已經不錯了,他還想咋著?!」胡殷說︰「這事啊,我估計劉縯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明說的,更別提治咱的什麼‘怠軍之罪’了。王公你見了劉縯也沒必要‘不好意思’,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他不提,你也別說,兩邊都裝傻得了。」王匡笑說︰「好,他要不提,我也不說,稀里糊涂過去就算完了。」
城東的王匡們在議論這事,城北的陳牧們也在說這事。在劉孝騎著馬離去後,申屠建便笑著對陳牧廖湛說︰「這下好了,劉縯必然要知道咱們沒執行他的命令。」陳牧說︰「他知道就知道,還能咋**著!老子不能讓自己的弟兄餓著肚子去給他拼命吧?!」廖湛也大聲說︰「說得是!哪有讓弟兄們餓著肚子上前賣命的?他多大的**事呀?!回頭他要是對咱說什麼難听話,看我不拿話噎他!」
申屠建暗暗竊笑︰「劉縯倒不一定說什麼難听話,或者干脆裝不知道。不過,兩邊的齟齬從現在就開始發生了,今後也不知要鬧出怎樣的大事,俺申屠軍師坐等著看大戲!」
湖陽南門此時已是門洞大開,趙慶等眾官擁著樊宏老小出城與樊宏劉縯等相見。樊宏妻小無端受了這麼一場驚嚇,都擁向樊宏哭訴埋怨,樊宏劉縯劉秀等自然是百般安慰。劉縯還向舅母賠罪說︰「都怪外甥粗心大意,致使舅舅一家險遭大難。《》舅母要是還有怨氣的話,打外甥幾巴掌都行。」逗得眾人大笑。
正說笑間,忽然城門處又一陣喊,原來是城內的十幾個軍士把面如死灰的郎利給推擁拖拽出來了。樊夫人說︰「就是這個人,兩次闖進咱家里,還把俺押到城頭上,對俺娘兒們可凶了!」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早見劉稷「呼」地飛躥過去,一把救住郎利的胸口領子,大罵︰「原來是你這狗賊辦的這種缺德事!」揮起一拳,將郎利打得口鼻竄血,眼珠迸流。又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劉稷「呼」地將郎利高高拋起,隨即飛起一腳,將郎利踹出三丈開外!郎利「 」地摔趴在地,口里鼻里咕嘟嘟往外冒著鮮血,再也沒能動彈一下。
眾人驚嘆一陣,劉縯隨命趙慶派人把郎利拖到野地里埋了。劉縯還對趙慶等說︰「深謝各位的義舉。要不是眾位果斷出手,舅舅一家真的危險了,劉縯也必將痛悔一生。」趙慶說︰「樊先生這樣的好人,我們怎能眼看著不管?那樣我們也會含恨一輩子的。再說,王莽暴虐,天人共怒,四方百姓都希望你們劉家人重掌天下。我們這樣做,也是棄暗投明,應天順人。」
劉縯等听了自然又是大喜。于是劉縯命其他兄弟帶著人馬還退回到南面吃午飯,吃罷飯就地安營,自己則與三弟文叔,並劉賜劉嘉劉祉劉忠劉孝劉稷幾個人,以及趙慶等眾官擁著舅舅一家老小回城。剛到城門邊,城中早擁出大群的男女百姓,手捧著燃香向劉縯拜說︰「歡迎大軍前來,我們早盼著你們劉家重舉大旗呢。《》」劉縯又是一陣的大喜,將百姓們一一攙起撫慰。進入城中,劉縯眾兄弟先陪著舅舅及眾老小回家安頓,然後與趙慶眾官進入湖陽縣衙,商議出榜安民以及宣布漢氏復興等等一干事宜。劉縯對趙慶說︰「趙公助漢有功,你就權領湖陽縣令如何?」趙慶在一陣推辭之後,也只好領命。
諸事已罷,劉縯等就在縣衙進食午餐。吃飯間,劉忠劉孝自然向劉縯劉秀等告說新市、平林兩部的「怠軍」之事。劉忠說︰「哥,午前我去城東傳告新市兵撤軍,發現他們壓根兒就沒進兵,都正在原地抱著碗吃飯呢。」劉孝也說︰「我騎馬到了城西,姐夫和李通李軼他們倒是率兵攻到了城下。可是到了城北,陳牧廖湛他們也都在原地吃飯呢,根本就沒向前攻城。」
劉縯劉秀劉賜劉嘉劉祉听罷不覺都瞪大了眼︰「啊?!」
劉稷大罵︰「他娘個X的,膽敢不听我哥哥的將令!」
劉縯沉默了一下說︰「這個本來就怨我。想想,人家的飯菜都做好了,將官軍士都正準備吃飯,咱卻讓人家扔下飯碗餓著肚子去攻城,擱誰心里能痛快?我要不是擔心舅舅一家遭害,我也決不會下這個命令的。這個事啊,發生就發生了,何況也沒造成什麼後果,咱們就不要提了。」
劉秀也說︰「哥哥說得對,這事到此為止,今後都不要提了,就當沒有發生。《》」
劉祉說︰「有道是軍令如山,他們卻把主帥的命令當兒戲,怎麼也得警告他一下!」
劉稷喊︰「必須得責罵他們一通,不能這麼著就完了,那太便宜他們了!」
劉賜說︰「阿猛,不要魯莽。你哥哥下這令迫不得已,人家沒有立即進兵也情有可原。算了,這事純屬偶然,不提也罷。」
劉嘉也說︰「我也同意不說為好。他們本來就是湖池草莽,自由散漫慣了;你要求他們太嚴,反而適得其反。」
劉縯說︰「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只要他們不違犯大的軍紀,只要他們不亂砸亂搶糟害百姓,像這些偶然發生的小事,就不跟他們計較了。」
正說間,忽然鄧晨李通李軼三個人到。李軼進門就喊︰「伯升,王匡陳牧那些家伙今天沒听你的將令,你知道不?!」
原來鄧晨李通李軼等在接到劉縯退軍的命令後,便仍退回到原集結點開始吃飯。吃罷飯正準備安營時,三人忽听得軍士傳言,說午前咱們城西的人馬向城下進兵時,城北的平林人馬根本就沒動,都還呆在城北數里之遙的集結地點沒有前來。《》鄧晨李通李軼一開始還不信,就追問那些傳言的軍士。那些軍士說,這事千真萬確,我們在咱們軍陣的最北面,城北的情況,我們看得一清二楚!三人這才不由一驚,心說伯升都下了令了,怎麼他們卻按兵不動?這可不是小事啊!三人商量,不如咱們進城去見伯升,把這事說給他,看伯升怎麼處理。不過鄧晨說︰估計伯升已經知道這事了,因為劉孝去城北傳令陳牧,肯定看到這些情況並且已經給伯升說了。李軼說,不管劉孝說沒說,咱得去見伯升,把這事說給他!他娘的,膽敢違抗劉主帥將令,這回不能輕饒了他們!三人這才上馬來見劉縯。但是听說劉縯等人已經入城,便都馳入#**城來。
劉縯見李軼進來就這麼問,便說︰「季文,這事我們都知道了,方才還正說呢。」
李軼說︰「那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們?您是全軍之首,命令如山。而他們卻當作兒戲,拒不執行,這事決不能就這麼完了!」
劉縯笑︰「季文,剛才我們幾個也說了,這事不能光怪人家,咱也有沒想到的地方。你想想,人家的飯菜都做好了,將官軍士都正準備吃飯呢,咱卻讓人家*潢色扔下飯碗餓著肚子去攻城,人家不痛快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李軼說︰「說來說去他們跟咱們還不是一條心!你看我們城西的人馬,只要伯升您一聲令下,沒說的,我們放下碗筷就上!別說一碗米飯兩塊蒸餅,就是一大盤山珍海味我也得把它扔那兒!」
劉縯說︰「季文的忠心,我早知道的。」
李軼說︰「反正這事得跟他們說道說道,不能違反了將令就完了,那咱們還算什麼正義之師,正規之師?!」
劉秀說︰「季文啊,今天這事也算趕巧了,有它的偶然性,不要計較也罷。」
鄧晨說︰「這事的確趕得巧。不下令立即攻城吧,舅舅一家命懸一線;立即攻城吧,正趕上眾軍已端起了飯碗,也的確讓人家不理解。」
李通說︰「這事我贊成文叔說的,不必再計較了。否則說穿了,兩邊都尷尬。在人家的心里,畢竟和咱隔著一層,不能要求人家太嚴。」
李軼笑︰「看看,我說什麼來著?當初去招引這兩路人馬時,我就說他們是草寇土匪,來了也是鬧麻煩,看看現在應驗了吧——明明是他們違反了軍令,還不能制裁他們,你說這事惡心不惡心?」
劉賜說︰「季文,說這些有什麼用呢?新市平林這兩路人馬,畢竟對咱反莽復漢有大作用——將來下江王常那一路人馬來了,咱們的力量就更大,反莽復漢不是更快更有把握?凡事要看到它有益的一面,不能光盯著它的‘不好’。」
李軼說︰「算了,既然你們都這麼大度,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劉縯說︰「那這事就到此為止,都不要再提了——劉忠劉孝,你們倆再分頭去通知新市平林眾大將,讓他們都到湖陽縣衙來,商議明天進兵棘陽!」
整整一下午,陰識的心續都難平靜。他怎麼想都覺得今天見到的那個劉秀就是救他妹妹的那個年輕人。瞧他那身高、年令以及膚色,和妹妹所說的幾乎一樣。尤其是,這個劉秀是蔡陽人,和妹妹所說的那個年輕人是同縣!只是,妹妹沒有詳述那個年輕人的五官長相——如果妹妹說,那個年輕人大大的眼楮,濃濃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圓闊的額頭,一頭烏發黑亮如漆,那基本就可斷定,這個劉秀就是我妹妹千方百計要找到的那個年輕人!可惜,妹妹大概出于她大姑娘的羞澀,沒有一一盡述。但盡管如此,陰識還是激動地認為,這個劉秀就是我妹妹要找的那個年輕人!這不單單是劉秀的身高外表,也不僅僅是他的鄉貫縣籍,這主要是劉秀那令人驚嘆的神態舉止!陰識怎麼也想不到,人世間還有劉秀這樣的好人物——儒雅中帶著純樸,沉靜中帶著溫厚,兩只大眼是那樣的和善可親,讓人一看就倍感親切!妹妹在婚姻上是十分挑剔的,一般的男子她根本看不上眼;能讓妹妹一見傾心並且日夜思念的年輕人,肯定就是劉秀這樣的!退一步講,就算劉秀不是救我妹妹的那個年輕人,但是我敢斷定,劉秀比那個年輕人更優秀,更出色,更讓人覺得可近可親,或者說,更能贏得女孩子的芳心!現在半年多過去了,那個年輕人還是沒有一點音耗,不如我設法打探一下這個劉秀,看他是不是救我妹妹的那個年輕人。如果是,那便是千古奇事、美事;如果不是,我也得想法讓妹妹對這個劉秀過過眼,我就不信她見了不喜歡!當然了,我不能直接問劉秀「你在新野縣救過一個大姑娘沒有?」那多顯得唐突啊!而且像劉秀這樣性格的人,他就是救了也未必肯對你說,那後面的話反而沒法繼續下去了。好在,我和他姐夫是好朋友,一切話語,就從他姐夫那兒問起吧,這可就方便多了。
于是吃罷晚飯之後,陰識便獨自一人前往鄧晨帳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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