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
從幼兒園開始,我們每年都要秋游的。尋找最快更新網站,請百度搜索15;1看書網听曉萍講,春游主要是賞花,而秋游則是觀賞秋葉為主了。她說的倒也是,秋天里開的花不多,我只知道有桂花、菊花、雞冠花、秋海棠和秋天開的月季。但樹葉就不一樣了,春天里的樹葉都是綠油油的一片,但到了秋天,葉子就色彩斑斕,各不相同了。
去年秋天我們玩了虹口公園。公園的一側有一片茂密的樹林,那些叢叢疊疊的大樹錯落有致,它們的葉子五彩繽紛,形狀各一,一眼望去,美得就像一幅油畫,比春天里的花氣派多了。
秋風一吹,那楓葉慢慢地返紅了,銀杏葉成了淡淡的金黃色,梧桐樹葉變得綠中帶黃,玉蘭樹則還是一片深綠。淡黃、亮黃、淡紅、大紅、淡綠和深綠的樹葉呈現出與春天不一樣的景色,那五顏六色的樹葉把秋天的公園打扮得更加美麗。微風吹來,樹枝輕搖,那秋葉如熟透了的花瓣,又像雪花一樣紛紛撒滿了地面。此情此景,涼爽的風,又把林媛的詩興吹了起來︰「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銀杏樹,到了秋天,那一片片黃色的葉子像一把把金色的小扇子在秋風中飛舞,滿樹黃金,美不勝收,令人陶醉。
德明問我︰「春天里的樹葉都是綠色的,為什麼到了秋天顏色就各不相同了呢?」我搬出了︰「因為生長期葉子要進行光合作用,這由葉子里一種叫葉綠素的東西來完成,所以葉子都呈綠色。秋天葉子漸漸老死,葉綠素也用得差不多了,葉子的其它顏色就顯了出來。」
「我問的是為什麼秋天葉子有的是黃的,有的是紅的,還有的是紫的?」
要命啊,這個問題我自己還沒搞清楚︰「你自己去看。」
「我就知道你是一知半解,還要賣老。」
但今年的秋游和往年不一樣,周老師突發奇想,她要帶我們去參觀桂林公園旁的上海師範學院,也就是畢業後做老師的學校。她說讓我們去看看大學生是怎樣上課的,趁機教育我們一番。
即然是秋游那就是要玩的,這點周老師倒還不糊涂。她向學校借了許多乒乓球板,長繩和三毛球,還特地帶了一個足球。這下我們男生來勁了,就是到公園也不能踢足球和打乒乓啊。
出發前周老師把什麼都關照好了。我們一班人先乘十七路電車到打浦橋,換四十三路公共汽車到桂林公園,朝南走了沒多久,師範學院就到了。這里已是鄉下了,周圍是一片片的農田,有棉花,稻子和蔬菜。
它有兩個部分,一東一西,大門在西邊。我們先參觀東部,一走進東部校園,我們立刻被一塊巨大的草坪給吸引住了,它要比復興公園的草坪大上好幾倍,可是那麼大的草坪上卻空無一人。我們覺得很奇怪︰怎麼沒有人在這里玩。
「大家可以在草坪上玩一會兒,不要大聲喊叫,听到哨聲集合。」林媛是副班長,可發號施令的全是她。她話音剛落,我們男生就就像月兌了韁的野馬,在那遼闊的草原上飛奔起來。有的在互相追逐,有的在松軟的草地上翻起跟斗來。藍天、白雲、草地,我們把這里當作內蒙古草原了。女生則跳起了長繩,還有的打起了三毛球。
我們想到了足球,就向周老師要,她卻告訴我們等一會兒到球場上去踢。這下我們等不及了,那大草坪一下就失去了吸引力,我們催著林媛快點集合去球場。
我們沿著校園的路往里走,校園里有條小河,還有一個小湖。路過一排矮房子的時候,我們听到了鋼琴聲,還有人在吊嗓子。秋蟬在樹上有氣無力地哼哼著,它們如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
穿過幾排宿舍,一個巨大的運動場就展現在我們眼前,是比賽用的那一種。它一應具全︰一個標準足球場、跑道、沙坑,還有單杠、雙杠等。旁邊的操場上有三、四個籃球場。使大家好奇的是,宿舍的前前後後、運動場的周圍,凡能拉繩子的地方都掛滿了棉花胎,甚至連矮冬青樹上都鋪滿了棉花胎。我們覺得奇怪,難道昨晚他們集體尿床?
全班的男生一分兩,正好十一個人,那是在有草皮的足球場上踢,比起人民大道的石板地和石子地,不知要好過多少倍。班里要數阿明和亞洲踢得最好,特別是阿明,腳頭更是出神入化,听說是他表哥教的。他每個禮拜都要去人民大道踢足球,而且是和大人踢。開始只是在邊上拾拾球,後來他表哥就讓他上場了。他盤起球來,三個人都截不住。他在我前面晃東晃西,我頭就會暈,有時還會自己摔倒。
女生則到了乒乓房打乒乓,三個人一張台子。三毛球和繩子早被扔到了一邊。
我們做夢也沒想到大學里是那麼好玩,大家瘋了一個上午,周老師吹了幾次哨,才把大家召了回來。過了好長時間大家才定下心來,這才發現肚子早餓了。
吃飯的時候,周老師問我們這里和公園比怎麼樣,回答是一致的。德明甚至對周老師說,今後春游、秋游都到這里來,公園就別去了,還能省些錢。
學院的西部更大,一進大門,就是一條筆直的林蔭大道。在西部我們看到了一個更大、更好的運動場。進教學大樓前,周老師又關照了一下。我們悄悄地走在靜得出奇的走廊里,連大氣都不敢出。從玻璃窗往里看,大學生們確實是在上課。我們想象不出,他們上課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不像我們,除了朗朗的讀書聲,還常夾有吵鬧聲和老師的訓斥聲。
從教學樓出來,我們還去了圖書館和閱覽室。對于書,大多數同學興致不高,因為大家對書本還沒產生出那種留連忘返的熱情,而林媛卻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不過那也是白搭,她又不能到這里來借書看。
接著我們逛起校園來,校園很大,我們兜了很長時間,好像還沒有走完。除了教學大樓和宿舍,還有農田,種了不少疏菜。
走累了,周老師找了一塊草坪,大家就圍坐在地上,有幾個男生還躺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周老師要我們兩個小組一起,談談今天參觀的感受,再說說今後自己的打算。談感受容易啊,一句話,這里比公園好玩多了。要談自己今後的打算嘛,那我們要先听听林媛的,她的志氣高,見解好。
周老師走了過來,坐在了徐敏身旁。她問我們將來要不要讀大學,大家都沒回答,只有林媛、曉萍和大銘點了點頭。我覺得好笑,離考初中還早著呢,他們怎麼就想上大學了。
林媛告訴周老師,她要考北京的清華大學,讀數學,她爸爸就是清華大學數學系畢業的。大銘說他現在不知道讀哪所大學,將來要听听他女乃媽的意思。曉萍則說要報考醫學院,像她媽媽一樣,將來做醫生。德明馬上就說她起來︰「喔喲喲,你看到血就要昏過去的人,還想做醫生。真不知道是你看病人,還是病人看你。」周老師忙問是怎麼回事,德明就把那件事給曉萍抖了出來。
這是幼兒園小班的時候。那天馬路上停了一輛大卡車,車上有一個很大的煤氣包。那時候,我們這條小馬路很少有卡車開過,那煤氣包更是少見。大家都擠在二樓的窗前往下看,我要德明讓我看一會兒,他不肯,還是曉萍主動讓了我。我人還沒站穩,就覺得腦門上被鑽子重重地鑽了一下,非常的疼。我一**就坐到了地上,用手捂著腦門,嘴里直喊疼。曉萍就來拉我的手,說讓她看一看,但我沒松手。
突然,曉萍大叫起來︰「救命啊!」老師和同學都圍了過來,我滿臉是血。我被立刻送進了醫院,而曉萍卻嚇昏了過去。老師有的掐人中,有的拍胸脯,省下的大喊大叫,總算把她給叫醒了過來。後來我們知道,她這是暈血。
警察很快查明,有人用氣槍打鳥,鳥沒打中,子彈卻貼著屋頂上飛了過來,我中了頭彩。萬幸,沒有打著眼楮。那子彈已是強弩之末,只鑽進了皮膚,沒有傷著天靈蓋。而曉萍卻一直認為是我替她挨了一槍,還說我命大福大。
周老師對我們說,人長大了暈血癥就自然會好的。她鼓勵曉萍,好好讀書,將來考醫學院。
「你就沒想過要考大學?」周老師問德明。
「周老師,要我考大學,我要發神經病的。」听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大銘問他考大學怎麼會發神經病,德明就把前弄堂神經病大姐的故事給搬了出來。從小學到高中,她讀書一直很好,成績名列前茅,但連續三年考大學都榜上無名。後來她知道了些什麼,想不開,便發了神經病。
周老師又問起我們有沒有想過做老師,麗華說她很願意做小學老師,像周老師一樣,每天和孩子們在一起,這樣她就會很開心。大銘開起德明的玩笑來︰「德明,你幼兒園的功課記得這麼牢,還是做幼兒園老師算了。」
德明急了︰「我不做,這是要我當男阿姨。」
「你還是和麗華一起去做小學老師吧。」林媛開了口。
「不行,不行。要是踫到像我一樣的搗蛋鬼,我頭要痛的,弄不好要被我打死。」听德明這麼一說,大家又笑了起來。
周老師問徐敏,那徐敏是結結巴巴︰「周老師,我一定要好好讀書,爭取一級也不留。」在我們眼里,徐敏讀書算得賣力了,跟林媛也不相上下,就是成績上不去。
「徐敏,我一定要把你送進中學,而且要送你進好學堂。」周老師對她還是蠻有希望的。我再看徐敏,她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接著,周老師問我有什麼打算,我搖了搖頭,老實地告訴她︰「周老師,我和他們不一樣,不要說上大學,就是讀初中,我還沒想過。」
「那你現在在想什麼?」
「我在想,今天回家後要好好地做回家作業,再也不能撤爛污了。」我心有點沉重。
「好,說得好。同學們,」周老師把其它的同學全都叫了過來,「听了大家的發言,我感到很欣慰。我今天的感覺就是︰你們不再是小孩子了,你們成熟了。」
乘車回家的路上,大家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習慣,都默不作聲地坐著,心里沉甸甸的。
從那天開始,我們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在這以前,我們總是把玩耍和游戲放在第一位的,雖然我們仍然花很多時間在游戲上,但它們的位子發生了變化。我們開始明白,做學生就是要讀書的。照阿婆的**,就是我們魂靈生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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