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在水中央 風住塵香花已盡(7)

作者 ︰ 歐陽渲兒

子衿到家時踫到了許久不見的甘佩閔。

與上次一樣,他們在門口打了個照面。不過此時子衿並不打算忽略他,而是友好的朝他笑了笑。這一笑可是將他給嚇著了,他本以為她這次又會像以前一樣無視他,然後傲慢地從他身邊跨過。

他有些木訥的開口︰「許久不見。」

子衿停在他的身旁,看著他的神色,有些好笑地說︰「甘少爺莫不是不認得我了?」

她的臉上露出曾經那調笑般的模樣。他有些微惱方才的失態︰「怎麼會不認得你?全上海灘也只有江小姐能讓我這樣念念不忘了。」

他依舊是那樣輕佻。

子衿有些調皮地將手絹在面前揮了揮,皺著眉道︰「哪里來的一股臊味。」

甘佩閔被她逗得嗤了一聲,見她臉色紅潤,想來她的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便說︰「看你身體這樣好,怎的最近都不見你?小舅那里你也不去了,你們兄妹是想做大家閨秀麼?」

子衿悠悠地踏進大門,說︰「我本來就是大家閨秀。」

甘佩閔見她似乎是有意繞過這話題,跟上去不依不饒地說︰「依你以前的性子,怎麼可能安安分分地做勞什子大家閨秀。你二哥那樣便罷了,怎麼連你也整日躲在家中?」

「什麼叫躲?」此時日頭正照的人眯不開眼,她將手搭在眼上︰「你莫非不曉得我生病了。」

「曉是曉得,我看你現在也不像什麼病秧子……」

「你才病秧子!」她回頭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跑到回廊里,這才感覺涼爽了些。

她如此動作,又瞧她身上穿得有些厚,他了然地點頭說︰「原來你還病著,我見你活蹦亂跳的,還以為你好全了。」

見他還未有要走的意思,便問︰「你來我家做什麼?」

甘佩閔坐到扶欄上,頗不高興地說︰「還不是你那二哥,白日里醉成那樣,還要我送他回家。」

二哥喝醉了?

「他喝酒做什麼?我記得他酒量可是不怎麼樣的。」

「佩清婚期都訂好了,他不喝酒難道還去找姑娘不成?」

子衿見他說話如此輕佻,叱道︰「你以為我二哥是你麼?除了喝酒就是找姑娘。」

若是常人听她如此鞭撻自己,定會不悅。可是換做他就不同了,只見他一臉痞笑地說︰「原來你對我了解的這樣深。」

子衿又瞪了他一眼,覺得還是不與他計較。想到他說佩清,便問︰「佩清是什麼日子?」

「冬月初一。」

她稍放寬了心,這麼說還有好幾個月了。

「那你把他送來這里做什麼?送去浦東路不就好了。」

他挑了挑眉,甚是不悅地說︰「你以為我想啊,他就是在那里醉的。喝醉了之後直念叨回江家,不然我願意這樣麻煩將他從那里搬來?」

「算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子衿轉身不再理他,想來二哥要回家定是有什麼事,她也是許久未見到他了,正好去他那里看看。

甘佩閔見她問完就走,連忙跟上去說︰「你利用完了我就想走?」

她嗤道︰「你身上有什麼能讓我利用的?」

本是她的一句無心之談,被他听來,卻是不一樣的味道了。他躊躇在原地,看著她愈走愈遠,心里忽然有些煩悶。他好像永遠都在看她的背影。

心里索性一橫,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江子衿。」

他的動作令她吃了一驚,手臂上傳來被緊縮的陣痛。她皺著眉道︰「你這是做什麼?」

他吸了一口氣,平時盈滿痞氣的眼眸忽然染上了一層深色。

「你心里……」他白淨的臉驀地覆上了一層血紅︰「你心里……怎麼看我…?」

他的眼神充滿期待。

子衿覺得這樣很不舒服,被他看得全身都不舒服。

「紈褲子弟。」

她的回答簡短,卻令他的臉愈來愈紅。

「難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麼?」

她被他抓的有些疼,甩了幾下又甩不開,索性道︰「你在我心中不但是紈褲,還沒有擔當,整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捧戲子捧女明星。」

「你……」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看著她有些微怒的臉,急聲說︰「除了這些就沒別的麼?」

她看著他通紅的臉,好像明白了他想說什麼,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咽了下去。

好像周遭的氣溫驀地上升了許多,她穿得有些厚,此時感覺身上好像冒著熱氣。

「你怎麼不說話?」

他將她拉到自己胸前,有些惱怒地說︰「難道你真的有心上人了麼?他是誰?」

她微微掙月兌他的手臂,低聲說︰「你先放開我。」

「不放。」他將她的令一只手臂也抓住,兩人立刻貼的緊緊的。

她被突如其來的體溫嚇了一跳,腦海里忽然浮現那日在將軍府的一幕。她別過頭,不悅地說︰「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喊人了。」

「江子衿你……」

眼前的人好像對他從未上過心,好像他做什麼她都是不理解的。他忽然平靜了下來,抓著他的手也放松了些。他看著她偏過去的臉,輕聲說︰「我好像挺喜歡你的。」

四周好像因為他這句話而寧靜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的這句話。

驀然想起那日她對程敬之說這句話時的情景,那時他們沉默了許久。

她的心里有些揪痛,原來那日他的沉默是這樣的意思。原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而已。

「你怎麼不說話?」

頭頂上方傳來他的聲音。

那日她也是這樣期待程敬之的回應。

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楮,有些殘忍地說︰「可是我不喜歡你。」

她看到他眸子里的期待破碎成一塊塊碎片。

她不想像程敬之那樣給人最揪心的痛,他的委婉她學不來,她只知道什麼叫做快刀斬亂麻。

他松開她的手,深呼吸了幾次,臉上恢復了平時嬉笑的模樣︰「我與你開玩笑的。」

「嗯。」她敷衍般地點頭,似乎剛才真的什麼都未發生過。

她的反應刺痛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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