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跟你回去……」她的頭抵在他的胸口,整個身體也是軟搭搭的癱在他的懷中。他索性把她打橫抱起,眼眸似是不經意般的瞥向矢野滕浩︰「多謝矢野先生對她的款待。」
被抱起的子衿不安分的搖晃著雙腳,兩只手也是到處亂抓︰「去你家,就要去你家。」
「……」
「不讓我去我偏要去,氣死你!」
「……」
程敬之黑著臉把她抱到汽車內,俯替她把紐扣系好。
她的手胡亂扯著他的大衣︰「別踫我……」
「別亂動。」
「就要動。」她的雙眼睜得老大,眼前的人卻是怎麼也看不清楚︰「你怎麼有三個影兒啊……」她用力地抓住他的衣領,想借助他的力量坐起來仔細瞧瞧;程敬之本就是沒站穩,被她抓的一個趔趄,摔到了她的身上。
「哎喲!什麼東西壓到了我身上!」子衿的蹬著雙腿胡亂地踢著︰「快走開!」
程敬之用雙手把身體撐起來,看著她嘰嘰喳喳的不停的一合一閉的雙唇,有些不耐地說︰「叫你別亂動!再踢我就把扔你在這里。」
「你扔啊!你扔啊,誰叫你別扔了!」
「……」
她真的是喝醉了麼?不會是裝瘋賣傻來整蠱他的吧?
「你快走開,擋在我身上做什麼?」
「你抓著我的衣領我怎麼走開?」
「誰抓著你的衣領了!」
她的雙眼異常的清澈,說話也是特別的輕靈。程敬之低頭看著緊抓著他衣領的雙手,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睜眼說瞎話了吧?他無奈地將她的手指一只一只的掰開,她卻掰開一只又抓上一只︰「你別踫我,再踫我我就不客氣了!」
「你再不松手我就要不客氣了。」程敬之干脆掰開她一只手後就用他的一只手緊緊禁錮住,以防她再次偷襲。
「你非禮我!我要告訴我爸!還要告訴報社!程敬之非禮我!程敬之非禮我!」
「你還知道我是程敬之。」他好不容易把她的雙手自他的衣領上掰下來。他連忙從這邊下來,關上她這邊的車門。繞著汽車一圈打開另一旁的車門。他把她的身體從座椅上拖起來,好不容易拖上來了,她又滑下去。
「非禮,非禮!」
「禽獸,流氓。」
程敬之將她的身體環在臂彎里,用另一只手關上車門︰「去江府。」
「是。」
汽車離開了矢野滕浩的視線。
「程敬之是流氓,是禽獸……」
「我要去告你。」
「程敬之強搶民女。」
子衿的頭歪在他的肩膀上,眼楮已經迷迷糊糊的合上了,嘴上一直在碎碎念。
活這麼大歲數從未被人說過一句不敬之言的程敬之,今天听到是比自己半輩子听到都多。
「我告訴你老婆!」
「混蛋!程敬之是混蛋!」
「就是混蛋!」
「……」
「五月石榴似火紅,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
「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
「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
「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咦……下一句是什麼?」
「噫,郎啊郎。」
這是他看到的最奇特的酒瘋的方式,先是罵人,後是……吟詩……
「對…對……噫,郎啊郎,恨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她的眼楮忽然睜開,眸里盡是孩子般的笑意︰「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哈哈……真好笑。」
這跟他有什麼關系?早知道就不接她的詩了。
莫名其妙的念《怨郎詩》,她是真的醉了麼?看樣子真是像來折騰他的。
「我們去哪里呀……」
「去你家。」
「咦?去你家?你家里有老婆呢!」
他錯了,他真的不能接她的話。
「你有老婆,真是混蛋。」
「混蛋……」
有老婆就是混蛋,這是哪門子邏輯?
她的頭無力的抵在他的肩上,碎碎念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徹底安靜下來。
她睡著了。
他把她的頭扶靠到他的胸口上,這樣她會睡得舒服些。
低頭看著她粉女敕的臉頰,紅彤彤得像上了層胭脂。他撫上她的臉龐,溫溫的,滑滑的,很是舒服;她睡得香甜,絲毫感覺不到摩擦在她臉上的觸感;這樣使他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常年握槍的手撫過她的眼簾,停佇在那里。
或是開懷,或是倔強,或是落寞;她的眼眸總是第一時間向他傳達她的內心想法,不管她怎麼掩飾他都能看得清楚。那次在雨中她說「程敬之,我喜歡你」的時候,眼里平靜的沒有意思波瀾,那是他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看到她那樣的眼神——就好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的。
是她明明是在乎的。
真是應了一句老話,女人心海底針。
但是她的心又是那樣的透明,連最基本的喜怒哀都不懂得掩飾。
或許她掩飾了,只是他看得太透徹。
汽車穿梭在大上海最繁華的中心地段,此時正是最熱鬧的時段;酒店的霓虹燈變幻著各式各樣的色彩,這些娛天堂的紙醉金迷令多少公子流連忘返,極致萎靡的燈紅酒綠又讓多少深閨女子黯然神傷。
寒冷的冬夜絲毫沒有影響浪子們尋歡作的興致。汽車內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喇叭聲令程敬之幾不聞的皺起了眉︰「開快點。」
程敬之並沒有走江府的前門,他抱著子衿自後門進府;穿過燈光依稀的花園,不留痕跡地到了她的院落。
子衿的房內一直開著燈,星靈按照吩咐一直坐在里面做些零碎。忽然推門而入的程敬之把她嚇了一大跳,程將軍抱著小姐進了小姐的閨房,這是怎麼回事?
星靈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兒,跑到子衿的床邊把床鋪好。
程敬之把子衿放到架子床上,替她蓋好棉被︰「今晚小姐的事不要告訴你們老爺夫人。」
星靈悶悶的點點頭,就算他不吩咐,她也是不會說的。小姐每次晚上出去之前都會交待她千萬不要讓家人知道,一定要打好馬虎眼之類的話。好在夫人晚上很少尋小姐,有事也是到次日清晨差人來傳喚。這也助長了小姐的氣焰,害得她每次都要被小姐拉來做她的擋箭牌。
子衿的臉上依舊泛著些微紅,程敬之看了她一會兒便就戴上手套出去了。
星靈聞出了空氣中細微的酒氣。她有些煩惱的看著睡得不省人事的子衿,小姐啊小姐,你真是要折磨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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