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的時候陸延又回來過一次,這回還帶了趙萌萌一起。因為陸延和蘇葉的關系有些變化,趙萌萌明顯對蘇葉態度熱情多了,還特意送了蘇葉一條手鏈,細細的綴寶石純銀鏈子。蘇葉看價值不高,也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雖說本地沒有什麼太多風景名勝,不過蘇葉還是盡了地主之誼,帶他倆去了附近的人造風景區玩,吃了兩頓本地特色的飯,然後倆人又飛回北京去了。
有趙萌萌這個大電燈泡在,陸延簡直就沒跟蘇葉說上幾句貼心話,全程都是趙萌萌在插科打諢,把蘇葉逗得前仰後合。陸延暗下決心,下回決不能再帶趙萌萌來了。
人非鐵石,陸延對蘇葉用情至深且關懷備至,這種少年人不顧一切的愛情就像是火焰,尚未觸踫就覺得炙熱,即便蘇葉極力讓自己保持客觀,也越來越難。
有時蘇葉看到天氣預報上說北京要大風降溫或下大雪,也會主動給陸延條短信,提醒他注意保暖加衣。兩個人的關系越來越像是好朋友,但是還沒達到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程度。
說到降溫,班里近來又開始有人感冒。有的人感冒會頭痛欲裂,班里一個妹子就是這樣,這一冬天她感冒了三回,每回都要死要活的,因為要住院,所以加在一起請了一個多星期病假,成績不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蘇葉回家跟爸媽一說,楊牧就趕緊拉著她去打了防流感的疫苗。這疫苗貴且不說,打到身上還格外的痛,蘇葉的左邊胳膊足足酸痛了三四天,抬都抬不起來。
坐徐璐後面一個男生要防感冒,又懶得帶熱水沖板藍根,他就拆開一小包板藍根放在課桌上,听著听著課,或者做著做著作業,就拿起板藍根往嘴里倒一點,據他說,滋味還不錯。
這個男生姓彭,叫彭飛,是個事兒媽,老愛管別人閑事,不過大家也都知道他沒有壞心。之前他跟一幫男生混得熟,因為總是數落人,被人開玩笑似的「群毆」過好幾次,每次都是他縮在牆角大喊饒命,過後還是笑嘻嘻的數落人。
有時徐璐上課的時候抄歌詞,被認真听課的他看到,就會毫不留情的拿筆戳徐璐的後背,小聲說︰「認真听課!」
剛開始徐璐被嚇一跳,跟蘇葉說︰「他不是我們班紀律委員吧?」就算他是紀律委員也不用管得這麼寬啊。
後來就連蘇葉也被他戳過幾次,蘇葉下課時認真的跟彭飛說︰「這節課的內容我在上學期就自學過了,所以我完全不用浪費時間再听一遍,你下回以不用關心我的听課情況了。」
雖然總是被戳很討厭,但是蘇葉挺喜歡這個彭飛的,為人熱心,又善良,脾氣好得一塌糊涂。
考過幾次試之後,彭飛現蘇葉成績遠超過他,就不再多事去管蘇葉听不听課了,不過徐璐依舊是他的重點關注對象。
前面說到彭飛拿板藍根當零食吃,有次下課彭飛跑出去上廁所,徐璐看到他桌子上放著一包開了口的板藍根,頓時想起抽屜里還有一包方便面作料沒扔。因為最近被彭飛騷擾得煩煩的,蘇葉就跟徐璐偷偷把方便面作料倒進板藍根袋子里,混合了一下,然後懷抱著激動的心情等著惡作劇成功。
彭飛回到班里,蘇葉和徐璐都忍不住總是回頭去看他,他一回來就縮著脖子搓著手喊冷,見蘇葉和徐璐總看他,還覺得自己人緣好,得意極了,跟徐璐說天氣預報有雨夾雪,又說晚飯要吃三個肉餡餡餅才能抵御晚自習的寒冷。
他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話,就是不去吃板藍根,蘇葉回頭看了他好幾回了,急得不得了。
一時上課鈴打響,地理老師拿著一個巨大的地球儀走進來,蘇葉把地理課本抽出來翻開,遺憾的最後回頭看了彭飛一眼。
剛開始上課的時候徐璐和蘇葉都還時不時的惦記著彭飛那包被加了料的板藍根,不過隨著老師講課越來越有趣,倆人都把這事忘到了腦後,直到一節課上了大半,後面傳來微弱的板藍根塑料袋聲音,蘇葉才猛然想起,然後趕緊提醒徐璐豎起耳朵听後面的動靜。
果不其然,彭飛把板藍根倒進嘴里幾秒後現不對勁,「唔!」了一聲,然後呸呸呸的吐了個干淨,蘇葉和徐璐都笑得趴在桌子上,把頭埋在書堆後面,以防老師看到。
彭飛吐完嘴里的板藍根又去借水漱口,然後抬頭一看,蘇葉和徐璐都笑得快要抽搐了,立刻就明白是誰搞了鬼,拿筆往前戳了徐璐一下,又戳了蘇葉一下,一邊臉上帶笑,一邊咬牙切齒的小聲說︰「看我下課怎麼收拾你們!」
下課後老師扛著地球儀走了,彭飛就一本正經的問蘇葉和徐璐︰「你們倆往我板藍根里攙了什麼?」
徐璐和蘇葉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老實回答方便面調料。
彭飛說︰「我吃著就咸咸的,還真是方便面作料啊。」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難道他以為里面會放別的不明物體嗎?
放了狠話說要「好好收拾」蘇葉和徐璐的彭飛,轉眼就高興的拉著徐璐討論數學題去了。蘇葉和徐璐都知道他這性格,本來就沒放在心上。
因為偶然間現回家的路線重合,彭飛跟徐璐的交集越來越多,不過他總是嘻嘻哈哈一副好欺負的樣子,跟別人也是這樣,徐璐就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
只有蘇葉偶爾感覺彭飛別有用心,他常常拿一道數學題問徐璐,徐璐要說不會做,他就去問老師,然後跑回來再給徐璐講解,要是徐璐說會做,就要詳詳細細的講給他听。
雖然整個過程很正常,毫無曖昧言,甚至以說內容相當的積極向上,但是蘇葉就想︰你怎麼誰都不找,偏找徐璐一個人呢?
果然上了大學之後,彭飛向徐璐表白,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第一場雨夾雪落下的時候,蘇葉的小說刊印完成,已經在全國鋪貨,因為出版社名頭大,而且第一批刊印數目不算少,蘇葉也因此拿到一筆不菲的版稅——總算是把送陸延手表的錢賺回來了。
就連本地的新華書店都有了蘇葉的書,蘇葉因此多去了好幾回新華書店,就是為了看一眼自己的書,感受一下自己的書和各大作家的書放在同一個架子上的榮耀。
這件事只有袁老師知道,蘇葉特意拿了一本書去袁老師家送給他,袁老師知道她不想聲張,也就沒有跟人講。不過袁老師的愛人還是知道了這件事,偶然間跟人說起,都是「我們老袁帶過的一個學生寫的書出版了,還是**出版社給出版的!」
因為沒有透露蘇葉的詳細信息,所以這事還是如蘇葉所願沒有傳出去。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蘇葉很懂得這個道理,尤其是文學方面,眾口難調,總有人能從他個人的角度把你批得一文不值。過分暴露自己在眾人面前,總會被人現弱點,低調一些,謙虛一些,什麼時候都不會有錯——更何況現在的蘇葉並不缺這點稿費,何必為了一點錢炒作自己,擾亂自己的生活呢?
學期結束之前,陸延打電話給蘇葉,讓她去買一本某某學術類期刊,說上面有篇文章是專門評價蘇葉這本小說的。
蘇葉得知之後,就好像是剛上學的小孩子交了一份很認真完成的作業,然後忐忑不安又激動不已的站在老師面前等他評價,或者說,等他夸獎。
跑了好幾個地方終于買到這本雜志,蘇葉趕緊翻開尋找。那篇文章不算長,大約佔了大半頁紙的樣子,作者的名字蘇葉不熟悉,不過能夠在這種學術期刊上表文章的,一定不是普通的無名之輩。
蘇葉先大致掃了一下,感覺好像沒有多少批判的內容,就暫且松了一口氣,沉下心來慢慢看。
這篇文章偏重于文學性的評價,總體是表示認的,但是蘇葉的小說也有許多硬傷,一一被指了出來。大約是因為書本封面內側印了蘇葉的簡介,上面有出生年月的緣故,所以評論的文章里大多是贊譽鼓勵之詞,還特意提出作者小小年紀,觀點已經頗為老道,與時下流行的頹廢派青少年文學大不相同,堪稱青少年作家里的一股清泉。
晚上蘇葉給陸延打電話,謝謝他特意告知自己這件事。陸延平時不看這些雜志,還是那位幫忙推薦出版的泰斗偶然間去陸延家告訴陸延的。
趙萌萌看了那篇文章之後給蘇葉取了個外號,就叫「清泉」,動輒就跟陸延說「你家清泉」怎樣怎樣,「你家」這兩個字听得陸延心里那叫一個熨帖,也就不追究趙萌萌隨意給蘇葉取外號的事了。
就在蘇葉的小說漸漸的在文學界有了一點名氣的時候,她的生活依然波瀾不興。大約也是因為身邊根本沒人買她的書,更沒人看她的書的緣故吧。
新華書店里貨架上擺著的那兩本書依舊孤零零的縮在角落,無人問津,蘇葉後來也失去了再去看望它們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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