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在那兒!」李萱兒忽然指了指一株大樹下站著的一個男人。
倪筱爾的心「砰砰」直跳地轉過頭去,地上還染著血跡的蒙面巾被風吹地旋轉了幾個圈兒,落在了倪筱爾面前,而那人,一身黑衣,眼窩深陷胡子拉渣,頭亂糟糟隱約還能看到燒焦的痕跡。
那人緩緩朝她走來,輕聲安慰︰「警察很快就來,一切都已經沒事了。」
她的目光漸漸上移,看向他棕色的眸子,淡淡叫出他的名字,「重央,謝謝你救了我們。」
似乎被看得不自在,重央默默移開了目光。
她又低著頭了會兒呆,忽然笑了笑,「剛剛被驚嚇住了,現在腿還在軟呢,重央,你先扶我起來好不好?」
腳步聲悉悉索索響起,他走到她身邊,伸出手,倪筱爾順勢抓住他的手腕,一個趔趄差點跌進他的懷中。
就在那一瞬間,她不動聲色地解開了他的袖扣,繼而,看清了他的手腕。
光潔平滑的沒有一絲傷口。
倪筱爾蓄在眼里的淚水忽然跟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洶涌澎湃地落了下來,在被燻黑的小臉上沖刷出了兩道小白溝。
醫院病房里,倪筱爾仿佛一具僵尸般在床上躺了三天。
那天被送到醫院接受檢查後不久,警察也來了,進行照例的盤問和收集證據之後,很快案子得到了解決。
警察臨走前告訴倪筱爾,葉這些年在外省犯下了好幾樁命案,抓了他好幾年都沒抓到,沒想到居然死在自己放的那把大火中。
而此後的連續三天,新聞頻道和各大主流傳媒報紙都將新聞重點放在了葉犯下的命案上,反倒是倪筱爾和陳邵陽在新聞上面部都被打上了馬賽克處理,並化名為a某和b某進行了保護。
倪筱爾不是第一次因為案子的事情被警察盤問,然而只有這一次,盤問她的警察從頭到尾的態度都帶著一股小心翼翼。
她知道,她所有的特殊保護都來自于那個人。
即便他不親自出面,但只要自己跟他沾了那層關系,任誰都會賣給自己面子。
身體早就沒事了,是她心里有事。
重央端著飯盒站在床邊,無奈何地放下,「今天有你喜歡吃的土豆燒肉和番茄魚湯,你再這麼虐待自己,回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跟軍長交差。」
听到重央提起單亦宸,倪筱爾背對著他,靜靜問道︰「他在哪兒?」
重央「嘿嘿」一笑,「當然是在日本了,你放心,這次任務完成得很順利,軍長一旦把所有的事情都交接完畢,過段日子就會回來了。」
「他過得好嗎?」過了半晌,她又問道。
重央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在她翻身坐起來時迅速換上輕松的表情,「當然了!軍長在日本不是還有彬子小姐照顧嗎……」
「砰」的一聲巨響,盒飯被摜到了地上。
重央被突然難的倪筱爾愣住了,他沒想到她會哭。
「重央,我有些不舒服,你幫我去叫醫生好不好?」她抽噎著懇求他。
他點點頭,走出了病房,回頭看了一眼半掩著的門,里面那個女人依舊背對著他肩膀顫動,他知道,此刻的她一定淚流滿面。
重央靜靜地靠在拐角里,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呆,他在等待。
不一會兒的功夫,門「吱呀」一聲開了,他听到那女人放輕了腳步聲,似乎在躡手躡腳,不知道是不是頭撞到門框了,她「哎喲」哀叫了一聲,繼而那聲音漸漸遠去,直到一切恢復了平靜。
路過的醫生好奇地盯著角落里悵然失落的重央,「長官,您怎麼站在這兒,對了,307病房的那位小姐該服藥了。」
往常那位小姐的日常生活都是這位長官照看,從不假手于人,醫院里不少護士都猜測他是那位小姐的男朋友,羨慕得不得了。
抬起棕色眸子,他平靜道︰「307號病房退房,今天出院。」
醫生怔怔盯著他遠去的背影,又將目光轉向被風吹開的門,白色的床榻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和病號服。
護工進來收拾病房的東西,打開櫃子,竟然現了一束玫瑰花,看凋零的花瓣,起碼有兩天時間了。
「誰把花兒藏這兒了?」護工嘟囔著將花扔進垃圾桶里,從花里掉出來一張卡片,上面寫著小小的「cy」兩個字母,就像送花的那人復雜的心思一樣,既渴望被看到,卻又害怕被猜到。
倪筱爾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漫無目的地走著,心神恍惚之間,有好幾次差點被車撞到。
「長官,不如,咱們將夫人再綁回醫院?」小莫將車子停在一家蛋糕店門口,瞥見倪筱爾走進去之後,扭頭朝身後的重央問道。
「跟著她。」重央言簡意賅地回答。
「長官,你怎麼去了一趟日本,回來話也少了,也不愛笑了?該不是遭受什麼重大打擊了吧?」小莫打趣道,他雖然口口聲聲叫重央長官,只是跟在單亦宸身邊比重央更久,因此言語上並沒有上下級之分。
「再嗦小心我揍你!」重央笑罵著側過頭看著窗外出來的女人,眼神染上了一種莫名的憂傷。
小莫原準備再打趣幾句,卻意外從後視鏡中掃到重央專注的眼神,他順著目光看向提著蛋糕繼續游走在馬路上的倪筱爾,心中似乎被蠍子蟄了一口,心驚不已。
沉默片刻,小莫又笑開了,「重央,你還沒女朋友吧,一個大老爺們兒老單著也不像話,什麼時候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啊。」
「以後再說。」重央拉開車門,快速地跟了出去。
小莫這才現,拐過路口,倪筱爾竟然不見了。
重央氣急敗壞地在十字路口轉了幾個圈之後,小莫也跟著跑了出來,「長官,甭找了,夫人肯定是回家了,下個路口左轉就是軍長與夫人的家。」
回家了?
重央的大腦里閃過一片空白,身旁小莫狠狠錘了他一拳頭,「想什麼呢?走,去我家,叫你嫂子親自下廚給你做頓好吃的!」
是啊,他在想什麼呢?不屬于他的終究會離開,就像她。
他聳聳肩,輕輕一笑,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重央再次回來了,「行!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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