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在林愛芒的堅持下,林女乃女乃無可奈何地帶著林愛芒回到了祖師公堂。
是,林愛芒知道,祖師公堂一直以來,經濟都非常緊張,何況,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住在醫院里,根本就對自己的病沒有任何幫助,自己不能再浪費錢了!
林女乃女乃半摟半摻著林愛芒,從祖師公堂門口下車,推開大門,拉開木柵欄,慢慢地走進大門。
這座小縣城太小,沒有孤兒院,福利院也是要自己長大以後才出現。
林女乃女乃是好心人,她無兒無女,家住祖師公堂旁邊。有一次,她撿到一個棄嬰,就自己養了起來。後來,消息傳開,一些不負責任的父母就把自己不要的小孩送來。
棄嬰一多,林女乃女乃家不夠住,她干脆把棄嬰養在祖師公堂。這里漸漸成了收容棄嬰的地方。
這些棄嬰,大多是女孩子,也有一些智障的男孩子。
林愛芒記得,健康的男孩子只有一個,林愛天,比自己大一歲,也是從小就被丟棄的,長大後生活得也很艱難。
一些健康的女孩子也會被人收養,所以,這里的「常駐人口」並不多,自己,林愛天,林愛月,林愛梅,林愛蘭。
可是,林愛天明明很健康,又是男孩子,為什麼沒有被人收養?
林愛芒在心里嘆息一聲,大概是因為大家的想法中,健康的男孩子父母哪里舍得丟掉?只有生多了女孩子,才會把女孩子丟掉!所以,就算林愛天健康,也沒有人相信,才造成林愛天沒有被收養吧。
自從自己離開這個小縣城,到城市里,就很少回來,一個是為了利用時間賺錢,一個是不想把錢花在路費上,所以,自己已經好幾年沒有回來了。
祖師公堂還是那樣,大門是兩扇烏黑的木門,寫著歲月的痕跡。門里一道木柵欄,是擔心那些不懂事的孩子爬到外邊去,遇到危險,造出來的。
林愛芒的手輕輕撫過木柵欄。小時候,自己曾經扶著木柵欄,羨慕地望著外邊。
現在,自己卻在這里找到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家。
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
自己漂泊在大城市,為了省房租,自己總是一處搬過一處,那些地方,自己從心底里明白,不是自己的家。因為,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
終于回家了!
林愛芒的眼眸出現了笑意。
今天不是周末,那些能夠正常上學的孩子都去上學了,祖師公堂里只留著兩個智障兒,周阿姨正在照顧他們,並且做做日常事務。
听到門響,周阿姨一邊問︰「是小芒回來了嗎?」一邊飛快地走出來。周阿姨是林女乃女乃的佷女,兒女都長大了,她在家閑著沒事,天天過來幫忙照顧孩子們。
「阿姨,我回來了。」林愛芒虛弱地說。
周阿姨一手抹著眼淚,一邊安慰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林女乃女乃眼眶也紅了,小芒這孩子,又懂事又貼心,唉——「我先扶小芒去休息。」
「好,姑姑,我去把雞殺了,炖湯給小芒喝。」周阿姨趕緊說。
「嗯。」林女乃女乃答應著,一轉念卻又加了一句,「不要加太多水。」
周阿姨一愣,明白過來,平日孩子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喝雞湯、吃雞肉,只有過年,有好心人資助,孩子們才能加餐,每個孩子才能分那麼一小塊肉。
養的這些雞,都是為了賣錢給孩子們買學習用品的!她本來打算著,炖了雞湯,也給其他孩子每人分幾口嘗嘗,可是姑姑是要自己濃濃地炖上一碗,只給小芒喝!
周阿姨的臉色馬上變得蒼白,難道小芒的病——已經那麼嚴重了?!
周阿姨再也沒有辦法在這里呆下去,她快步走進後院,準備抓雞殺雞。
林女乃女乃扶著林愛芒穿過院子中間的天井,這里種著大家從外邊找來的各種野花,也有從垃圾堆撿來的被丟棄的花。經過大家的精心照料,這些花都長得郁郁蔥蔥,生機盎然。
天井左邊,是放著牌位的屋子。這里的風俗是剛去世的親人,前三年是不能上墳祭拜的,只能設了牌位,放在家祠,可是一些外鄉人沒有家祠可以安置,就放在祖師公堂。
他們的親人會交給祖師公堂一些錢,作為平時打掃、焚香的費用。
這些錢,是祖師公堂最主要的收入。
以前還小的時候,林愛芒很害怕走進這個放牌位的屋子。總覺得一走進去,就涼颼颼的,很嚇人。
可是現在,林愛芒卻覺得這就是自己這個家的一部分,很熟悉,大概是因為自己重生的關系吧?
天井右邊,是廚房、吃飯的地方。一些人到這里安置牌位,會做法事,祖師公堂就要安排齋飯,大家就在這里吃。平日里,這里也是孩子們吃飯的地方。
天井前面,是大堂,做法事的地方。大堂左右兩邊,各有兩個廂房,是大家住的地方。
林女乃女乃扶著林愛芒走到右邊的第一個廂房。
祖師公堂已經很老舊了,是那種以前的房子式樣。所以,房梁很是低矮,房間只有牆上一個又小又高的窗戶,就算是白天,光線也很暗。而且,因為空氣的不對流,房間里充滿著一種潮濕的微微腐爛的氣味。
「小芒,你先躺一躺,等雞湯炖好,我再來叫你。」林女乃女乃輕輕地把瘦小的林愛芒放在床上,又拉下厚厚的、不透氣的蚊帳。
「好。謝謝女乃女乃。」林愛芒順從地躺好,透過蚊帳,看著林女乃女乃花白的頭發,微微有些彎的脊背,一股暖流從自己的心田流過。
林女乃女乃就像是自己的女乃女乃,也像是自己的媽媽。
林愛芒的眼眸閃著堅定的光,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利用重生的機會,讓林女乃女乃過得好一些!
林愛芒迷迷糊糊地閉上眼楮,帶著對未來的希冀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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