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琮在門前徘徊良久,三番四次舉起手來又放下,心里模不準對方是否記得今日之約,唯恐自己一廂情願,到時被那人伶牙俐齒刺上幾句,豈不尷尬,
正躊躇間,房門「吱呀」一響,冷寂雲竟走了出來。
蕭琮大驚,本想用寬袖掩住月餅盤子,心中一急卻把月餅全倒進了袖管里,右手只舉著一只空盤也太不像話,匆忙間只得藏在身後。
冷寂雲乍見她站在門外也吃了一驚,半側著身子轉開視線,樣子極是窘迫,好像被抓住現形的人是他一樣。
蕭琮心虛地把右手往後背了背,左手一會兒理理衣領,一會兒又握成拳抵在唇下,干咳兩聲道︰「……這麼晚了要去哪?」心想他若提起賞月之事,自己便來個順水推舟,若不然,就隨意編個理由糊弄過去,權當兩人都忘記了,總不至于出丑。
冷寂雲不急著開口,反倒暗暗打量起她來,目光帶著幾分探究,也不知在琢磨什麼。
「屋里悶得很,索性到外面走走,你找我有事?」他隨口說著,兩眼卻緊盯在蕭琮臉上,像是要從她的神情變化里看出點什麼似的。
蕭琮笑道︰「沒事,正要去看看大姐如何了。」她心知冷寂雲眼尖,極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心底失望至極,又不肯露在人前,悶著聲邁步便走。
等她走遠,冷寂雲的臉色立時難看起來,一拳狠捶在門框上。
一名侍從正自廚房方向過來,見冷寂雲站在門外,只當他嫌自己腿腳慢,等得急了,忙小跑著上前,遞上手里的食盒,不忘著意奉承道︰「冷公子可真細心,知道樓主喜歡五仁餡的,又不愛吃杏仁,就專門命人特制這些月餅。」
他偷眼看了看冷寂雲,斟酌著又道︰「這酒也是按您吩咐,置辦來上好的,還溫著吶,小的這就去請樓主過來?」
「不必。」冷寂雲沉著臉,拎起食盒往荷花池邊走,侍從被他的模樣嚇得咽下話頭,險些咬著舌根,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卻不敢招惹這位傳說中凶神惡煞的人物,縮著脖子便溜走了。
冷寂雲行到水邊,隨手掀了盒蓋扔在地上,先是抓起白瓷青花酒壺,手腕一翻就將醇香四溢的美酒盡數倒進池塘,抖了幾抖見果真見底了,便甩手一擲,啪地摔個粉碎。
緊接著又從盒里揀出塊月餅,手指松開,只听噗通一聲水花翻起,立時沉入池底。他盯著一圈圈散開的水紋,目光平靜,動作也絲毫不急,一塊一塊地把月餅全投進荷花池里,最後連食盒也扔了進去。
這時辰,蓮花早已攏起花瓣,晚風撥開一根根修長花睫,推著孤零零的食盒越飄越遠,很快便沒入藕花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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