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念念覺得,是時候把自己的情況告訴林長陽了,哪怕他恨她,她也應該讓他知道自己的過往。
周日那天,她一早起來,換好衣服,畫了個淡妝,接到林長陽打來的電話。
拿上提包和鑰匙,她走出家門,乘電梯下到一樓。一走出大門,就看到了林長陽的車子停在不遠處。
林長陽正閑適地靠在車上,穿淺灰色的襯衣與白色休閑褲,腳下是一雙帆布鞋,似乎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他雙腿交疊,雙手插入褲兜里,輕松愉悅的樣子,一轉頭,看到蔣念念踩著高跟鞋朝他走來,臉上的笑意更深。
蔣念念來到他身邊,道了一聲︰「早啊!」
林長陽不由分說,展開懷抱就將她抱進懷里。
她臉頰一熱,有點不好意思,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干嘛?大庭廣眾的。」
他喟嘆一聲,抱她抱得更緊,「我想你了。」
她臉紅得更徹底,余光瞟見小區里晨練的老人正好奇地往他們這邊張望,更加難為情了,「好了,快松開,別人都在看我們。」
林長陽不肯松手,「怕什麼?情侶談戀愛抱一下有什麼?」
「那你要抱到什麼時候?不給書惠買禮物了?」
林長陽終于依依不舍地松開她。
兩人上了車。
林長陽開著車行駛到馬路上,問她︰「送書惠什麼禮物比較好?」
蔣念念坐在副駕駛座上,轉頭看他,「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還真沒有。」
「我們兩個人買一件禮物嗎?」
「不然買幾件?」
她想了想,說︰「我們還是分開買吧!」
他不太高興了,「我們是一家的,干嘛要分開買?」
她又好笑又無奈,「什麼一家的,別亂說。」
他嘀咕了一聲,「本來就是一家。」
蔣念念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的實情告訴他,想想現在還是不說了,等晚上從王書惠家離開以後再說吧!
兩人去了商場,蔣念念不同意跟他送一件禮物,所以自己買了一份禮物,一雙質地很好的舞鞋,以及一條練舞時穿的裙子。
然後,取了早已訂好的大蛋糕,去了王書惠家。
王書惠早前已經知道蔣念念會來給她過生日,听到門鈴聲就歡歡喜喜地跑了過去,打開門,把林長陽和蔣念念迎進家里,轉頭朝里喊︰「媽媽,表哥和蔣老師來啦!」
王琪正在廚房忙碌,听到聲音探頭出來,說道︰「快請他們進來呀!」
林長陽和蔣念念跟在王書惠後面進了屋,在客廳沙發上落座,王書惠趕緊給他倆泡了花茶,又端上新鮮的水果還有各種零食招待他們。
王琪忙了一會兒,從廚房走出來,滿臉笑容地說︰「一會兒我們就吃午飯了,別吃太多零食啊!」
王書惠立刻向自己母親敬了個少先隊禮,一臉嚴肅說︰「遵命,媽媽。」
林長陽和蔣念念見狀都笑了起來。
吃過午飯,林長陽陪王書惠在客廳玩耍,蔣念念則幫著王琪收拾桌子。
王書惠今天過生日,穿了一條非常漂亮的粉紅色蓬蓬裙,看到蔣念念送她的生日禮物,忍不住換了新的舞鞋和練舞裙,打開自家音像,在客廳里跳起舞來。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蔣念念單獨教了王書惠幾個舞蹈動作,王書惠很快就學會了,王琪和林長陽就在旁邊看著。
吃過晚飯後,王家一下就熱鬧了,王書惠邀請來參加她生日聚會的小朋友一個個接踵而至,全是女生,有三個是舞蹈班里的同學,孫花花就在其中,另外幾個則是王書惠四年級班上的同學。
十多名小朋友圍在餐桌旁,每個人都準備了自己的小禮物送給王書惠。
王琪將大蛋糕提到餐桌上,撤去外包裝,露出誘人的水果女乃油蛋糕,有幾個小朋友忍不住流露出嘴饞的表情。
王書惠年滿十歲,所以插上了十根蠟燭,王琪找來打火機將蠟燭點燃,林長陽就在旁邊順手關了大燈。
日光燈熄滅,只有燭火靜靜燃燒,融融的火光照在每一個小朋友稚女敕的臉龐上,將她們的小臉染得紅彤彤的。
王書惠開心極了,從剛才到現在一直笑得合不攏嘴。
整個餐桌都被小朋友包圍了,林長陽和蔣念念只能站在旁邊,帶著笑容,看著這熱鬧的景象。
孫花花是最活躍的一個,看到蠟燭點燃了,燈也關了,于是大聲說︰「我們來唱生日歌吧!」
其他小朋友紛紛說好。
孫花花咧嘴一笑,露出一排不太整齊的牙齒,還缺了一顆大門牙,「我起頭啦!祝你生日快樂,唱!」
于是十多名小姑娘一齊拍掌一齊唱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林長陽和蔣念念也低聲跟著唱。
唱完了生日歌,王書惠雙手握在胸前,做祈禱狀,悄悄許了三個願望,然後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把蠟燭吹熄了。
林長陽立刻打開大燈,蔣念念則趁機向所有的小朋友噴出彩花。
王琪拿了一把塑料的蛋糕刀遞給王書惠,說道︰「切蛋糕吃啦!」
小姑娘們都歡呼拍掌,等著王書惠切好了蛋糕分給她們。
蛋糕太大了,王書惠在王琪的幫助下才完成了切蛋糕的任務,然後給每個來參加的女孩都分了一塊。當然,林長陽和蔣念念也各自分得一塊。
因為第二天還要上課,所以九點多一點,其他小朋友的家長就來接自家的女兒回去。孫花花的爸爸來接孫花花,見了蔣念念和她打了個招呼,然後帶著孫花花離開了。
小朋友一走完,家里就安靜了許多,客廳和餐廳都是亂糟糟的。
蔣念念幫著王琪收拾。
王琪說︰「蔣老師,我一個人收拾就行,你別忙了,讓長陽送你回去吧!」
蔣念念笑了笑,「沒關系。」
林長陽和王書惠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王琪有點奇怪,這麼晚了誰還會過來呢?她伸長脖子,喊道︰「長陽,去幫我開一下門。」
林長陽起身,走到門口,伸手打開房門,看到來人時就愣住了,「媽?你怎麼來了?」
王書惠听到王芬來了,非常開心,丟下遙控器就跑過去,大喊著︰「大姨,你來給我過生日啦?」
王芬呵呵一笑,抱起王書惠,慈愛地說︰「是啊!我來給可愛的書惠送生日禮物啦!」她對旁邊的魏峰使了個眼色。
魏峰頓時從身後拿了一個大大的洋女圭女圭出來,洋女圭女圭的脖子上掛著一個袋子,里面裝了一個大紅包。
王書惠其實不怎麼喜歡洋女圭女圭這樣的禮物,但大姨送的,她還是很開心地接了過來,說道︰「謝謝大姨。」
王芬抱著王書惠進了家門。
林長陽趕緊讓開身子,看了一眼跟著進屋的魏峰,沉下臉扯了扯嘴角。
王琪見到來人是王芬,也有些驚奇,「姐,你怎麼來了?」
王芬不冷不熱說︰「書惠過十歲生日,我怎麼就不能來?」說完,還瞥了王琪身邊的蔣念念一眼。
蔣念念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但還是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王書記,你好。」
王芬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說︰「今天我來,一方面是給書惠送生日禮物,另一方面也是來見長陽和蔣小姐的,我有一些話想對你們說。」
蔣念念心里的不安感越來越大,勉強笑了笑,走到客廳里,「王、王書記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王書惠覺得氣氛有點詭異,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媽媽。
王琪這時也放下了手邊的事,走過來,從王芬手里抱過王書惠,說道︰「書惠,時候也不早了,媽媽給你放水,你去洗澡,好嗎?」
王書惠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等王書惠離開後,王芬才在沙發上坐下,抬眸看了一眼旁邊的林長陽和蔣念念,淡淡說道︰「你們也坐吧!」
林長陽走到蔣念念身邊,牽起她的手。
蔣念念掙了一下,沒有掙月兌,看到王芬冷漠的表情,心里更加著急了。
林長陽牽著蔣念念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無論她怎麼掙扎,就是不放開。他似乎想以這種方式表明自己的決心。
王琪看到這種情況,知道自己姐姐必然要說什麼話,只是默默地給王芬和魏峰各端了一杯茶,到餐廳繼續收拾東西去了。
王芬呷了一口茶,開口說︰「我想你們也應該猜到我要說什麼了。」
蔣念念低著頭,不發一語。
王芬看了一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林長陽,我上次跟你說的話,看來你是當成耳邊風了。」
林長陽臉上帶著一縷淺笑,「媽,我以為上一次我表明的態度已經夠堅決了。」
王芬點頭,「嗯,你的態度是很堅決,不過,有些事情我認為你可能知道得不夠徹底,所以有必要讓你知道得更加徹底一些。」她目光轉向蔣念念,微笑著說︰「蔣小姐,你說是嗎?」
蔣念念心里忽然咯 一下,根本就抬不起頭來。
林長陽不明所以,「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芬不回答,繼續對著蔣念念說︰「蔣小姐,為了我的兒子,很抱歉我令人調查了你的資料,希望你不要見怪。」
林長陽頓時蹙眉,「媽,你怎麼能這樣?」
蔣念念仍是低著頭,什麼也不說。
王芬冷漠地瞥了林長陽一眼,轉頭對站在她身後的魏峰說︰「你念吧!」
魏峰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揀關鍵部分念了起來︰「蔣念念,你是立春市驚蟄縣人,父親蔣強,驚蟄縣玻璃廠退休工人,母親周艷梅,無業,另有一弟蔣浩哲,同樣無業。你十五歲時,以特招生身份考入立春市一中,認識那時正在上高二的高正剛,與其開始談戀愛。」
林長陽陡然瞠目,緩緩轉向蔣念念,完全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高中就開始跟高正剛談戀愛。
魏峰繼續一板一眼地說著︰「你十七歲那年,意外懷孕,而高正剛面臨高考,所以你在一家小診所做了流產手術,因為胚胎不完全流出,又被迫進行了刮宮手術。」
林長陽難以置信地看著蔣念念,同時緊握住她的右手也一點點松開了。
蔣念念心里空蕩蕩的,目光移到被他松開的左手上,不敢看他的眼楮,又低下頭去。
「高正剛為了方便照顧你,考入立春大學,你隨後也考入立春大學,與他在學校繼續談戀愛。大學四年期間,你先後懷孕兩次,都進行了流產手術,第三次流產,同樣進行了刮宮手術。」魏峰頓了頓,接著說︰「你大學畢業一年後,和高正剛登記結婚,可是因為之前三次流產和刮宮,導致你子宮內膜過薄,遲遲無法懷孕。」
林長陽臉色慘白,嘴唇也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兩年前,你的身體經過調理,終于再次懷孕。當時,你的丈夫高正剛的企業已經起步,獲準在煙華山上開采銅礦石。你懷孕早期,立春市降了一場暴雨,煙華山上發生泥石流,你的丈夫高正剛連同另外十多個礦工被困在王母峰,道路被泥石流阻斷,你帶著救援隊連夜冒雨從小路上山,把他們都救了下來。」
林長陽澀然一笑,原來她上周帶他上山那條小路,就是過去她帶人上山營救高正剛的路,怪不得那麼熟悉。
「你因為淋了雨,感冒高燒至四十度,險些流產。胎兒雖然保住了,可是孕早期服用抗生素治病,對胎兒影響過大,醫生建議你流產,你不願意,因為之前已經流產三次,如果這次再流產,就可能再也懷不上了。最後,你還是堅持將孩子生了下來。由于你的子宮內膜太薄,胎盤植入子宮,胎盤剝離時子宮大出血,醫生采用保守治療無效,只能為你做了子宮次全切除手術。」
林長陽再一次瞠大雙目,根本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女人是經過了四次懷孕,三次流產,一次生育,然後又被切除了子宮的女人。
蔣念念低著頭,如鯁在喉,眼眶跟著也紅了。過去那些傷口,被人這樣血淋淋的剝開,心里的痛處已經無法言喻。是的,她不能生育,不是因為懷不上,而是因為她已經沒有了孕育孩子的暖房——子宮。
正在餐廳忙碌的王琪聞言也不可避免地震驚了,難怪她姐的反應會這麼大,一個離過婚被切除了子宮的女人,她姐怎麼可能允許林長陽與其交往?
王芬看了一眼表情麻木的兒子,再看一眼低頭不語的蔣念念,在心里冷哼一聲。
魏峰還在說著︰「你和高正剛的女兒生下來患有先天性心髒病,你又因為失血過多,剛剛經過大手術,一直昏迷。醫生建議讓你的女兒入院治療,可是你的丈夫卻在你的公婆的要求下,把新生兒抱回了家里,以至于新生兒二十天時,突發心髒病,送醫院緊急搶救無效而死。」
蔣念念的眼中早已盈滿淚水,大滴大滴的落在淡黃的木質地板上。
「你的公婆有一定程度上的重男輕女,所以你認為是你的公婆不喜歡患病的女兒,才讓你丈夫將女兒抱回家,是他們間接害死了你的女兒。你從此對他們冷眼相待,不理不睬。你的丈夫在你這里受了冷落,你的大學宿友劉夢晴趁虛而入,插足你們的婚姻,懷上高正剛孩子,最終致使你和高正剛離婚。你離婚後,心有不甘,想要報復他們,所以設計認識林長陽,企圖通過他實現報復前夫和劉夢晴的目的。」
魏峰又從公文包里重新拿了一份文件出來,「這是你當初通過私人偵探調查林長陽的資料,你得知他是立春市登山協會的成員,才會去加入這個登山協會,繼而與他熟識。」
林長陽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猛然站起身,雙腳卻沒有一絲力氣,腳下一虛,直接跌到在地上。
王芬和魏峰見狀連忙去扶他,卻被他用手推開。
「你們不要管我。」他一瞬不轉地盯著蔣念念,顫聲問︰「是真的嗎?這些都是真的嗎?」
蔣念念說不出話來,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她緩緩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嘴唇也早已失了血色。她原本想在今天就將所有的實情告訴他,卻沒有想到他的母親已經先一步將所有都抖出來了。
她是故意調查過他,也知道他是登山協會的成員,所以去參加了登山協會,可是之前的相遇,全都是自然發生的,不管是在迪高廳,還是他到學校接王書惠,都不是她刻意安排的。她那時只想跟他把關系搞好一點,然後帶他到王母峰,讓他看到高正剛排污的情況,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他喜歡上自己。
然而,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她的過往擺在那里,她也確實對他隱瞞了實情,確實找私人偵探調查了他,確實利用他報復了高正剛,所以,她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林長陽跪在她面前,用手死死握住她的肩膀,目眥欲裂,「你告訴我,這一切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蔣念念眼中的淚水太多,幾乎看不清林長陽的樣子,只能啞著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
林長陽的雙手如同秋天的枯葉般垂落而下,臉色已經灰敗如死。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蔣念念看了良久,緩緩站起身,忽然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了,蔣念念,你真狠!是我有眼無珠!」他說完,直接掉頭離開了王書惠家。
蔣念念怔怔坐在那里,表情呆滯,眼中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王芬嘴角帶了一抹冷笑,也靜靜地坐著,什麼話也不說。
王琪站在餐桌旁,心里嘆了一聲又一聲。
蔣念念站了起來,對著王芬鄭重地彎腰敬了個禮,哽咽說︰「王書記,我很抱歉傷害了林長陽,請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她拿起自己的包,走到餐廳,又對王琪說︰「王女士,今天打擾了,我告辭了。」
王琪只好說︰「那……蔣老師,你慢走。」
送走了蔣念念,王琪才回到客廳,看到一臉平靜坐在沙發上喝茶的王芬,不由得說道︰「姐,你今天會不會太過分了?」
王芬一挑眉,「過分?她蔣念念欺騙我兒子,將我兒子玩弄于股掌之間,就不過分?」
「可是你直接這麼說出來,對長陽的打擊也很大啊!」
王芬放下茶杯,依舊波瀾不驚地說︰「身為我的兒子,如果連這點打擊都受不了,以後還怎麼在官場上混?」
王琪嘆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說。
王芬吩咐魏峰︰「去給我加點茶水。」
魏峰立刻端起王芬喝過的茶杯,去給她加了茶水,又恭恭敬敬端給她。
王芬呷了一口,蹙眉道︰「你這里的茶葉品質也太差了。」
王琪不悅地說︰「我又不是高官,喝不起那麼好的茶。」
王芬掀起眼皮看了王琪一眼,「我只不過隨口說一句,你惱什麼?」
「姐,長陽才受過打擊,一個人走了,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啊?」
「擔心什麼?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還能跑去跳樓不成?」
王琪很無語,「真懷疑你是不是他的親媽。」
「我要不是他親媽,能為了他的事費那麼多周折?」
「這事兒我姐夫知道麼?」
「知道,我要不管,他也不會管。」
王琪又嘆了一聲,「好好一個姑娘,怎麼就離過婚呢?竟然連子宮也切了,真是造孽。」
「我要不是看她可憐,就她這樣玩弄長陽的感情,我也不會輕饒她的。」王芬說完,抬眼看著王琪,「我已經為書惠報了另一個學校的舞蹈班,從下周起,她就不必去肖悅舞蹈藝術學校上課了。」
「什麼?」王琪吃了一驚,「沒有必要這樣吧?」
「當然有,我要杜絕一切長陽再見到蔣念念的可能性。」王芬放下杯子,拿著包包,站起身,「好了,事情辦完了,我走了。」
「那你慢走啊!」王琪把王芬和魏峰送出家門,關上房門,轉頭看到王書惠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王書惠身上穿一套史努比的睡衣,正用干毛巾擦頭發,看到客廳里空空蕩蕩的,不解地問︰「媽媽,大姨和表哥他們呢?」
王琪上去揉揉女兒的頭發,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顧女兒,不能讓她像蔣念念一樣,吃這麼多苦。「他們都回去了,你把頭發擦干了,再把明天上課的書本收進書包里,就乖乖上床睡覺,好嗎?」
「好。」王書惠點點頭,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王琪看著自己女兒的背影,心里感慨萬千,走回餐廳繼續收拾去了。
林長陽離開王琪家,一個人在城里漫無目的地開著車。他不知道去哪里,心里亂成一團,胸口一陣陣發緊,痛得幾乎喘不過氣。
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的過去,也從來沒有想過她竟然有那麼殘破的過去。他心里是愛她的,可是,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他恨她欺瞞了他,恨她利用了他,恨她為了接近他故意找人調查他。
隱隱的,他還有一絲矛盾。
矛盾什麼?他心里的答案很清晰,卻不願意面對。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可以接受一個女人有過別的男人,可是他如何接受那個女人為其他男人墮胎三次,生育一次,甚至為了那個男人連生育能力都喪失了?
他並沒有那麼高尚,他渴望一個愛他顧家的妻子,也渴望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過去的每個夜里,他常常會幻想他和她的未來,幻想他們恩愛廝守,幻想他們生下一個長得像她的女孩。如今,那一切的幻想都破滅了,而且永遠都不可能實現。
可是,他已經愛上她了,愛得深沉,幾乎已經無法忘卻,他從來沒有這麼愛過一個女人,又該怎麼辦?
林長陽覺得悶得難受,將車窗降了下去,清涼的夜風頓時從車窗吹進來,吹亂了他的頭發。他的左手擱在車門上,右手握著方向盤,往倒車鏡里看了一眼,那里面的男人眼眶微紅,頭發凌亂,臉色蒼白,沒有一點神采。
這哪里還是林長陽,根本就是一個失意的糟粕男人。
他開車去了彩雲路,這條街道的兩邊布滿了各種酒吧和慢搖吧,毗鄰西都,是立春市夜晚最熱鬧的地方。他在一家名叫「十三夜」酒吧門口停住車,走下來進了酒吧。
因他只有一個人,酒吧的侍者就領他在吧台處坐下。
酒保問他要喝什麼酒。
他要了一杯朗姆酒。
酒吧里的燈光很暗,前台有個樂隊正在演奏歌曲,主唱手坐在投射燈下深情款款地演唱《唯一》。一曲唱罷,台下男男女女爆發出歡呼聲。主唱手微微一笑,又開始繼續演唱別的歌曲。
林長陽對此並不感興趣,一杯朗姆酒端上去,他仰頭就喝去一半,然後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聲音沙啞,簡直要將整個肺都咳出來。
酒保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感情受傷的男人,長期在酒吧里工作,對這樣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林長陽喝完那杯酒,將杯子遞給酒保,說了一句︰「再來一杯。」
酒保接過空杯,重新遞給他一杯酒。
林長陽的外貌很出眾,所以很快就有女人上來找他搭訕。
兩名身著艷麗的女人走到他身邊,一左一右靠著他,其中一名黃色長發的女人輕佻地說︰「帥哥,一個人喝悶酒?不如跟我們一塊喝唄!」
另一名黑色卷發的女人也說︰「是啊!我們姐妹陪你喝,好不好啊?」
林長陽看著那兩個女人,忽然在想,如果要忘掉一個人,是不是找另一個人來代替會更容易一點。
黃發女子趁他愣神的片刻,已經將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手指若有似無地從他的臉頰一掃而過,說道︰「帥哥想什麼呢?」
林長陽工作那麼多年,又當了副局長,各種應酬場面不是沒有見過,女人也不是沒有抱過。一直以來,他都是潔身自好的,即便其他人給他找了女人,他不好拂了那些人的好意,還是會逢場作戲一下,但真正的開房上床卻從來沒有過。
眼前這兩個女人,很明顯就是酒吧里的坐台女,會找上他也只是圖他的錢罷了。
他忽然笑了一下,一把抱住那個黃發女人,問道︰「你一個晚上多少錢啊?」
黃發女人拍他一下,嗔怒道︰「討厭,人家是正經女人?」
他又用另一個手抱住那個黑發女人,「你們兩個一塊上,要多少錢?」
兩個女人在他懷里扭捏著說︰「你真討厭,居然還想玩雙飛。」
林長陽收回手,「你們不願意啊?那就算了。」
兩個女人膩在他懷里,故作嬌媚說︰「依你就是了。」
黃發女人說︰「看你這麼帥的份上,就收你這個數。」她伸出五個指頭。
他也懶得問究竟是五百還是五千,歪著頭說︰「那你先親我一下。」
黃發女人咯咯一笑,湊到他臉頰邊親了一下。
林長陽忽然覺得很惡心,還有她們身上刺鼻濃厚的香水味,讓他作嘔。他一瞬間很厭惡自己的墮落,又恨自己太孬,就算忘不了蔣念念,有必要找上這種貨色的女人嗎?
黃發女人的嘴唇還沒有離開他的臉頰,就已經被他狠狠推開了,不解地和黑發女人對視了一眼。
林長陽擦擦自己臉頰,又推開另一邊的黑發女人,不耐煩地說︰「走,都走。」
兩個女人傻了一下,然後惱怒起來,「喂,你什麼意思啊?」
林長陽冷冷地說︰「再廢話就打電話報警了。」
賣/yin的女人很忌諱警察,听到他這麼說,雖然心有不甘,卻還是只能罵罵咧咧地走了。
林長陽得了安靜,又端起酒杯開始喝酒。
一名身材瘦高的男人走到他身邊,直接將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沖他眨眨眼楮,說道︰「帥哥,還記得我不?」
林長陽轉頭看那人,皺眉說︰「我不是gay。」
瘦高男人不悅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咂嘴說︰「林長陽你說什麼呢?真是貴人多忘事,去了趟國外就把老同學都忘了啊?」
林長陽這才好好打量眼前的男人,終于反應過來,一拍腦門說︰「吳啟正,抱歉,之前沒認出來。」
吳啟正笑了一下,在他身邊的位子坐下,手里端了杯紅酒,朝他舉了一下,「老同學見面,慶祝一下吧!」
他舉杯和吳啟正踫了一下杯,仰頭喝了一口。
吳啟正將高腳杯放在吧台上,說道︰「剛才就見你一個人在這喝悶酒,失戀啦?」
林長陽撇撇嘴,沒有回答。
吳啟正哈哈一笑,「天涯何處無芳草嘛!你這麼帥,追你的女人可是一抓一大把。」
林長陽沒有吭氣,追他的女人再多又如何,都不是他喜歡的。
吳啟正又把手搭在他身上,「我記得高中那會兒,班里一半以上的女生都喜歡你啊!其他班喜歡你的女生更是不計其數啊!你也真牛,別人寫給你的情書,一封都沒回過。」
林長陽翻了個白眼,什麼牛不牛的,他沒回情書,那是因為情書都被他媽沒收了。高中的時候,她媽媽還只是副書記,但這事他身邊的同學都不知道,只有學校的領導和老師知道,所以老師當然格外關照他了,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向他媽報告。
吳啟正還在嘰嘰喳喳說著︰「誒,我說你到國外讀那麼多年書,怎麼又跑回國了?外國條件多好啊!」
他淡淡回了一句,「我媽要我回來的。」
吳啟正搖頭嘆道︰「真是個乖兒子啊!」
他瞥了吳啟正一眼,喝了一口酒。
「我說,你現在在哪工作呢?」
「寒露區環保局。」
吳啟正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我沒听錯吧?你一個哈佛畢業的高材生,回國干個小小的公務員?」吳啟正當然不知道他已經坐到副局的位子,「我听咱班其他同學說,你是讀到哈佛碩士了吧?」
他嗯了一聲。
吳啟正一副惋惜的模樣,「你怎麼想的呢?哦不,你媽怎麼想的呢?哈佛碩士畢業,考個小小公務員,一個月才多少錢啊?」
他笑了笑,說︰「幾千塊。」
「幾千塊?在立春市還不夠買一個平米的,你這條件留在美國不是輕輕松松的嗎?就算不留美國,去一線城市,每個月至少也得幾萬塊吧!」
他沒繼續說自己的事,而是問吳啟正︰「你呢?在哪里高就?」
吳啟正揮揮手,「高就談不上,小記者一個罷了。」
「記者?」
「是啊!山羊網駐立春市的記者,平時就負債找些市里的新聞貼上去。」
林長陽當然知道山羊網,隸屬于山羊科技,除了門戶網,山羊科技還推出了各類電腦軟件,什麼gg聊天,山羊安全衛士,山羊殺毒,山羊瀏覽器等等。其中gg聊天是網民最常用的聊天軟件,每天登陸gg聊天以後,都會有新聞窗口彈出來,國內新聞、國外新聞、財經新聞、娛樂新聞以及本地新聞應有盡有。
吳啟正就是專門做立春市本地新聞這一塊的。
「山羊網是個大企業,薪資福利還不錯吧!」
吳啟正呵呵一笑,很有優越感地說︰「還不錯,比你高點。」
「那祝賀你了。」他朝吳啟正舉杯。
吳啟正與他踫了酒杯,「你一個人在這里喝酒?」
他攤開雙手,「你看旁邊還有其他人麼?」
吳啟正湊近他,壞笑著說︰「我剛剛可是看到兩個美女。」
「你對她們有意思?她們應該天天晚上都在這里,說不定今晚還沒找到客戶,你可以找她們出台。」
「喲,看不出來,你還不喜歡她們那一口呢?還是去國外習慣了洋妞的味道,所以不喜歡國內的了?」
林長陽一下就想到了蔣念念,不知怎麼的,他就是喜歡她那一口的,而且還死心眼極了。
吳啟正又摟住他的肩膀,「哥們,我們那邊有好幾個美女,要不要過去認識一下?」
林長陽揚眉道︰「都是良家婦女麼?」
「這不廢話麼?絕對都是白富美,我用人格擔保。」
林長陽扯扯嘴角,心想你這瑟樣還人格呢!
「你不相信啊?誒,我真不騙你,好幾個官二代富二代呢!」吳啟正看看周圍,又說︰「你看這里的坐台小姐,雖然也漂亮,可是不干淨啊!我可不敢踫,怕得病。」
他斜眼瞅著吳啟正,「看不出你還挺有想法。」
「那當然了。我有一哥們,在寒露區檢察院工作,才三十出頭,就干到副檢察長的位置了,人際關系網可大了,今天那幾個白富美就是他找來了。」吳啟正一臉自豪,「牛吧?才三十出頭就副檢察長了。」
林長陽淡然一笑,區檢察院的副檢察長,司法機構的級別比行政機構的級別矮半級,那不也是正科級麼?跟他一樣的嘛!他可是才二十五歲呢!林長陽勾了勾嘴角,覺得自己確實很優秀,可是再優秀又怎麼樣,感情方面還是一塌糊涂。想到這里,他又覺得很沮喪。
吳啟正看他沒什麼反應,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麼呢?」
他搖了搖頭,「沒什麼。」
「我說你到底要不要過去認識一下?」
林長陽沒有反應。
「真是白富美,有個還是副市長的女兒,長得那叫一個漂亮,氣質絕佳啊!」吳啟正一臉惋惜,「可惜我條件太差,不然就去追她了。」吳啟正目光轉到他身上,「你外貌條件這麼好,要不去試試?說不定被她看中了,入贅到副市長家里,那不就官運亨通了?」
林長陽沒好氣地說︰「瞎說什麼呢?」副市長的女兒?是哪一位副市長呢?
「誒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回去了。」
林長陽心里憋了一口氣,心里想著,憑他的條件,怎麼可能找不到比蔣念念更好的?就不相信忘不掉蔣念念,那個副市長的女兒,他到要去會一會。
作者有話要說︰林長陽知道了,而且是以那樣的方式知道的,他心里難以接受,不要怪他。念念不能懷孕,是因為已經沒了子宮……
說到這個,又想起前兩天湖南湘潭孕婦死亡的新聞。
其實現在因為生孩子而死的孕婦確實非常少了,實在不行就把子宮切了保命,念念就是這種類型的。正常情況下,胎盤是附著在子宮內壁上的,孩子出來以後,胎盤很容易就從子宮壁上剝離下來,如果有過刮宮之類的手術,出現胎盤粘連或是胎盤植入的概率就會加大。我生我兒子的時候,就出現了胎盤粘連的情況,接生的醫生還問我是不是流過產,其實我沒流過,我兒子是我第一胎,但還是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我就想寫一個關于這方面的小說。
女主蔣念念的胎盤植入子宮,說白了就是胎盤長到子宮里面去了,剝離時子宮出現很大的創面,就是所謂的子宮大出血,止不了血的話就只能采取子宮次切除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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