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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將兩本暗紅色的證件交給蔣念念和高正剛的時候,對他們說︰「從今天起,你們之間的夫妻關系終止。」
蔣念念覺得眼眶有些刺痛,手中那本證件上的三個大字如此醒目——離婚證。
是的,從今天起,她就是一個離異的女人了,面前那個高大冷漠的男人從她的丈夫一下變成了她的前夫。
她翻開證件第一頁,上面赫然印著︰
持證人︰蔣念念
登記日期︰201x年04月15日
離婚證字號︰立春市白露區離字201x0415013
他們是今天來離婚的第十三對。
看吶,每天都有那麼多夫妻分道揚鑣,曾經的海誓山盟,曾經的花前月下,曾經的種種美好,統統都化作灰燼,消散在時光的塵埃里。
蔣念念將離婚證收進包里,與高正剛一道走出民政局大廳。
下午的陽光耀眼得刺目,險些讓她睜不開眼,他們身邊穿行著一對對男男女女,或來結婚,或來離婚。
高正剛目光清淡,遙望著遠處的停車場,情緒波瀾無痕,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麼。
蔣念念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看什麼,那邊的停車場里,有另外一個女人在等他。
「你們什麼時候登記?」她平靜地問。
高正剛掏出一盒煙,取了一根出來,餃在嘴邊,用打火機點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隨後吐出煙霧,說︰「再說吧!」
她譏笑道︰「我還以為你跟我離婚之後立馬就要跟她登記結婚呢!」
高正剛沒有說話。
「你能等,她肚子里的孽種恐怕等不及了吧?」
高正剛突然煩躁地扔掉手中的煙頭,用腳狠狠地踩癟,「蔣念念,你能不能不要說得那麼難听?」
「難听嗎?她本來就是小三,小三的孩子不是孽種是什麼?」
「你自己不能生,怪得了誰?」高正剛丟下這句話,直接往停車場走去。
蔣念念眼眶霎時就紅了,沖著高正剛的背影大罵︰「高正剛,你他媽就是個王八蛋!」
旁邊許多人向她投來詫異的眼光。
高正剛腳步未停,大步離開。
保潔大媽將高正剛扔在地上的煙頭掃進簸箕里,罵罵咧咧地說著︰「現在的年輕人,素質真差!」
蔣念念忽然再也忍不住了,蹲□體,抱住自己雙腿將臉埋在腿間嗚咽起來。
旁邊來來往往的人只是看她一眼,沒有人上去管她。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人情不知為什麼,忽然就變得如此冷漠!就連最親密的人,現在也只不過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或許,哪一天她在路上跌倒了,被車撞了,高正剛遇見了,恐怕也不會上去扶她一把。
民政局工作人員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回響︰你們之間的夫妻關系終止……
終止了,權利和義務全都變為零,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任何關系。這是多麼殘忍的一句話,工作人員卻能那麼冷靜且毫無表情的說出來,對于這樣的場景,怕是早已習以為常了吧!
蔣念念仍在哭,哭的傷心欲絕。
十二年的感情,八年戀愛,四年婚姻,說沒就真的沒了。原來,男人一旦變心,就真的以變得那麼無情無義,不愛就是不愛了。
她想到曾經在法制節目里看到的一個故事,男人不再愛原配,找了小三,為了和小三在一起,男人竟然以狠心和小三聯手將原配害死。這樣的男人,究竟是有多麼狠毒,竟然能夠將與自己相守相攜同床多年的妻子殘害致死!
她那時無法想象,現在卻懂了。
一名身材高挑勻稱的女人在蔣念念身邊駐足,然後靜靜蹲在她身邊,用手撫了撫她柔軟的頭,柔聲說︰「好了,我來接你了。」
蔣念念抬起淚眼,然後抱住那個女人,「肖悅……」
肖悅輕輕拍著她的背,「不哭了,有姐兒們在呢!」
是啊!她多麼慶幸,在自己處境最糟糕的時候,還有閨蜜陪在自己身邊。
肖悅將她扶起來,帶她離開這個人來人往的大門口,邊走邊說︰「我開車來了,咱們兩個去好好的搓一頓。」
蔣念念搖頭,「我不想吃東西,你送我回家吧!」
「回什麼家?你那個家還有什麼好回的?去我家。」
蔣念念沒有反對,跟著肖悅去到停車場,上了她的寶馬suv。這輛車其實不是肖悅的,是肖悅男友何啟立的。肖悅駕駛技術很一般,所以平時這車都是何啟立在開。昨天晚上蔣念念給肖悅短信,說自己今天要來登記離婚,肖悅知道有事,就跟男友把車借來了。
肖悅一邊開車,一邊和蔣念念聊天。她的車技不好,所以開的很慢。按說肖悅會開車也有好多年了,擦踫追尾什麼的,對肖悅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也不知道當初肖悅是怎麼考到駕照的。有的女人就是這樣,天生對機械類的東西少根筋。
蔣念念上車以後就不再哭了,坐在副駕駛座上,表情呆呆的。
肖悅說︰「真不知你怎麼想的?干嘛答應離婚呢?」
「不離婚還能怎麼樣?難道永遠都拖著嗎?」
「拖著,為什麼不拖著?高正剛那種賤男,拖他一輩子,讓那個女人和孩子永遠名不正言不順。」
「我也曾經這麼想過,是,我怕他殺了我。」
肖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知道!想到過去看的一個法制欄目,心里忽然就有這種想法。有些男人逼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目光投向窗外,有些飄渺,「我跟高正剛在一起那麼多年,忽然現,自己好像不怎麼了解他。」
肖悅嘆了一聲,說︰「沒事,無論怎樣,都有姐兒在你身邊呢!今晚帶你去個地方開心開心。」
蔣念念直接說︰「我不想去。」
「別啊!我都定好位了。」
「是什麼地方?」
肖悅嘿嘿一笑,「迪吧!」
蔣念念頓時皺起眉頭,「怎麼去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怎麼了?不開心,心理壓力大的時候,就要去那種地方釋放一下。」肖悅開車行駛在直行的車道上,看看路牌現自己應該在下個路口右轉,于是方向燈也沒打,直接一打方向盤變道。
開在右轉車道上的一輛銀色的凱迪拉克因為剎車不急,直接頂到寶馬車**上去了。
雖然車速都不快,但是寶馬的車**還是一下就腫了。
肖悅踩下剎車,打開車門,從駕駛座上走下去,直接走到後面那輛車的車門外,敲了敲車窗。
凱迪拉克的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名西裝革履的年輕司機,還沒等肖悅開口,司機已經說了︰「小姐,這起交通事故似乎應該由你負全責。」
肖悅指著自己鼻子驚詫地說︰「什麼?你在後面撞了我的車子,還說要我負全責?」
司機很禮貌地說︰「首先是你不打轉向燈隨意變道,我才會撞到你的車,還有……」司機走到旁邊,指著地上畫得實線說︰「這里是不允許變道的,要變道只能在前方虛線的地方變道,但你還是變道了,所以應該由你負全責。」
肖悅氣不過,「你你你……如果你技術夠好,就算我隨意變道,你也不該撞上我的車,這只能說明你技術還是不夠好。」
司機對面前這個女人的強詞奪理有些無奈,畢竟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司機,不管是前面那輛車還是後面這輛車,維修起來的價錢都不會少,所以他只能把道理講清楚,讓寶馬車主承擔責任。
蔣念念這時候也走了下來,看了看兩輛車受損的情況,寶馬車被撞得更慘一點,凱迪拉克只是掉了點漆。她也在車里,當然知道肖悅隨意變道要負主要責任。
她拉了一下肖悅的衣服,說︰「算了,不要跟他爭了。」
「不爭?那維修費誰賠給我?」
司機不滿了,「這位小姐,明明責任在你,我還沒問你要維修費你反而先來問我要維修費?」
「你……」
蔣念念拉住肖悅,「你的車維修的錢從我工資里扣吧!畢竟你是因為來接我才會出這事的。」
肖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嗓門嚷︰「蔣念念,你能不能別這麼包子?對感情也這麼包子,遇到事也這麼包子!」
蔣念念搖頭,壓低聲音說︰「這不是包子不包子,你確實不應該在這里變道,就算交警來了,你也討不到好處,說不定還要賠後面這輛車的維修費。」
肖悅環起手,氣呼呼的說不出一句話。
蔣念念對那名司機說︰「抱歉,是我朋友不該在這里變道,但畢竟是你的車撞上我們的車,我看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各自承擔自己的維修費。」
開車的司機當然不能自己拿主意,車是老板的,不是他的,他只能看向後排座。
這時,凱迪拉克後排的車門打開了,走下來一個禿頭肥肚的中年男人,對著司機不耐煩地說︰「小李,別浪費時間了,林副還坐在車上等著呢!」
「是老板,這車的維修費怎麼辦?」
肥胖的中年男人走到前面看了一眼,「不就掉了點漆嘛?明天送去4s店上漆,多少錢公司承擔就行。」
開車的小李一听不需要他承擔維修費,當然喜笑顏開,頓時就不再搭理蔣念念和肖悅,坐上駕駛座,啟動車子。
蔣念念拉著肖悅退到路邊的綠化帶上,讓凱迪拉克先行離開。
車輛從蔣念念和肖悅身邊駛過的時候,蔣念念看到後排墨色車窗緩緩降了下去,露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龐。
車子很快就從她們面前駛過了,那個年輕男人長什麼樣她沒看清楚,只記得那人戴了一副墨鏡,薄薄的嘴唇似乎抿得很緊。
她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回想那個陌生男人的長相,像她這樣的女人,身心疲憊,還有什麼心思去關注一個陌生男人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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