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少年都喜歡裝老成,等到他真的老了的時候便會懷念年少輕狂。
靈均是後者,祝月是前者。這樣的組合剛好是一個圓,所以他們出門了。
封不平何其殷勤一口氣給祝月推薦了七個去處。最後還夸祝月和靈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拍馬屁的結果自然是被馬踢。祝月暴怒發狠要砸店。
封不平嚇得魂飛魄散,除了賠罪還是賠罪。
「這位姑娘好威風,封大師,你的修為哪去了?哈哈……」
又來一個不省心的,帝都顯貴來是能賺很多。但是這些少爺小姐們的脾氣沒人能受的了。只听到聲音還沒見人影的家伙是這里的常客,修為,根本沒啥修為,但是他每次來身邊至少三個魂劍保鏢。至于他來干什麼?除了花天酒地也沒見他干過正經事。
他便是自稱望都第一公子的妖族後裔郎自大。其父郎寧,法師修為,望都總兵。他本名郎大,可他愣是在中間加個「自」,理由是這樣顯得自己的「大」是天生的。
這身份比起祝月差了十萬八千里。封不平不想理他,這家伙太摳門,而且經常在這里打架斗毆。
「是不是該讓祝小姐修理他一番?」識人無數的封不平早就看出靈均是個硬角色。來時奄奄一息,兩天後生龍活虎。顯然是身懷秘術的金城貴人。
一身錦衣的郎自大帶著四個魂劍修士一拽一拽地走入人們的視野。御劍二層的他長得倒還算清秀,身材勻稱,只是皮膚黑了點。他一見祝月長得漂亮立刻改口,「我說封不平,你怎麼辦事的,漂亮姑娘的事都是大事。」
封不平兩眼漆黑,打定主意不說話。
祝月火氣正盛,你跑來不是找死麼?她眯虛雙眼笑看郎自大。
郎自大猥瑣地向前走了幾步,「姑娘有沒有伴?」他目光瞥向靈均頓時冷臉,「你們幾個將這臭小子拖出去打。」
祝月右手食指勾動兩下,嬉笑道︰「你過來。」
郎自大立刻雙手攤開,示意暫時別動。「算啦,算啦,看他也挺乖巧。」他昂首挺胸,甩了甩衣袖邁步走向祝月。頭顱還不停搖擺尋找贊賞。「望都城就沒我搞不定的女人,就算帝都顯貴也給我一邊呆著。」他有這樣的自信。一來倚仗自己有個法師老爹和一個龐大的家族。「咱在帝都又不是沒親戚。」
二來這帝都外圍沒有強者,法師,劍師以上非官方人員一律視為逆賊,見到就追殺。自己身邊四個魂劍修士,其中有兩個就快突破靈劍。有他們保護還怕什麼?
郎自大剛離保鏢三步,他只覺身邊閃過一個黑影,緊接著小月復劇痛,轟,身體被四位保鏢托住。
「誰,誰他娘打我?」他掙扎著甩開保鏢,四處張望,最終目光落在靈均身上。「上,滅了他。」
身後的四人動都沒敢動。誰敢砸這里?太多了。祝月的身法他們都見識了。誰還敢動。
他們沒動,祝月在動,她雙手握的咯咯直響。一步一步走向郎自大。
郎自大反應過來了,剛才打自己的是她。暴力女,我喜歡。他整了正衣服。露出瀟灑的笑容,「姑娘想和我親……」砰,他沒說完,身上又中了一拳。人已落到門口。
「你們死啦,一幫廢物。」郎自大大聲疾呼。身上又中一拳。身體落到大街上。
他四個保鏢早跑沒影了,封不平掩面嘆息,「小姐,適可而止。」他只是默念卻沒有說出口。
祝月出門,還想揍他,卻被靈均攔住。拽著走入人群。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祝月拼命掙扎,對封不平的憤怒全轉移到郎自大身上。
靈均松手道︰「這就是你說的美好世界?」
祝月輕揉手腕,低聲說道︰「哪個地方沒幾個敗類。」
靈均笑道︰「你現在是逃犯,別拿祝家嚇人。」
祝月驀地掩口,「還不都是因為你。再說我就算是逃犯也是祝家逃犯。還輪不到你教訓我。」她的火氣又上來了。
靈均攤手作無奈狀,「很好,咱們各奔東西。」
走就走,怕你不成!「你以後受傷別指望我會救你。」祝月負氣離開,一閃消失。
靈均空自撓頭,有些失落卻感覺輕松許多。他獨自走向一家丹藥店。身上還有些在土城礦場搶來的金子。準備買點丹藥等必需品。
付賬的時候丹藥店老板見靈均所給的金子底部都被削去一層,立刻明白這些東西的來路,便說道︰「今天戌時,城北綠林有個淨潔拍賣會。我想公子一定喜歡。」
現在還有淨潔會,是不是以前那個?靈均正好也有些東西需要出手。他謝過老板,出門時日已西山。
淨潔會,顧名思義,是個銷贓的地方。不管你的東西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或者家傳的。只要想月兌手,那麼淨潔會是最好的地方。當年自己送給杜若的定情信物琉璃權杖便是從淨潔會上得來的。
靠近帝都的淨潔會,肯定有好東西,不管到什麼時候,顯貴之家永遠是大盜們天堂。
他一路向北控制速度正好在酉時末敢到。讓他驚訝的是綠林淨潔會和千年之前一樣。靈均頓時找到感覺,先遇故人之後,現在又來到熟悉的地方。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身邊少了杜若。
記得第一次來這里是在杜若的要求下硬著頭皮背著師父偷偷出來的。當時他也是十九歲,劍師巔峰修為。杜若十六,巫師初期。琉璃權杖是他花了全部財產才買來的。
舊地重游,故人不再。靈均有說不出的惆悵和心痛。
幽暗的森林里一條火焰小道,路上行人成群結隊,唯獨自己孤身一人。孤獨一千年,為什麼還會充滿期待?這期待有能換來什麼。師父背叛,朋友滅了自己的國家。妻子死在自己劍下。如今的他除了復仇還能期待什麼。
對,是復仇,是復國。靈均舒緩神色,徑直走向森林深處散發白色火光的地方。那是預言清白的火焰,燃燒在黑夜中,更加令人神往。或許很多人希望洗去的不是贓物而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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