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張三虛弱的口氣,坐在其身邊的男子動作一愣,手中舉起的杯子停頓在了半空。
這是個約為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帶著一頂白色的鴨舌帽,只不過這頂帽子有些奇異,白色的鴨頭,再加上其帽尖呈鴨頭狀,因此給人的感覺便是一頂鴨嘴帽。帽子遮住了大部分容貌,不難看出這是個典型的西方男子,在他那隱藏在鴨嘴帽下的深邃眼眸,淡藍的像萬里無雲的晴,在其深處透露著一股讓人窒息的神秘。鼻梁高挺,劍眉星目,配合下巴那些唏噓的胡渣,也是一副頗為英俊的面相,成熟且英俊的男人,是大多數女性都難以抵擋魅力所在。
如果不是近處細看,根本不會發現原來在這個男人左臉的下方,還彌漫著一條直達眼角的猙獰疤痕。
這就是銀虎獵魔團團長,路伊斯—羅飛,也就是之前把軍庫情報送給張三的羅大叔。
羅飛漸漸的放下手中酒杯,瞥了眼旁邊的張三,在其看到張三那極度蒼白的臉色時,眉角也不由得皺了起來。
古叔已經快速的把張三所點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在桌台上。他沒有去問這孩子原由,因為在古叔印象中,張三做事一向都非常有原則,不會平白無故去浪費哪怕一絲的食物。
「三兒,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為何如此蒼白?快給古叔瞧瞧。」古叔一臉焦急的看著張三,說著就要把手伸了過去。
然而,一旁一直靜觀不動的羅飛此刻卻忽然伸出手來,制止了古叔的舉動同時,並在古叔疑惑的目光下,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古叔停止這番動作。
張三仿佛沒有看見這邊的狀況一般,他甚至連話都不願多說,直接把手中揣著的三枚硬幣拋在桌上,拿起那杯放在桌面的紅瑪麗便一飲而盡。
紅瑪麗是常年生活在危機四伏叢林里的佣兵最喜歡的烈酒,這酒不單單是度數高,甚至還帶著刺激神經的作用,一般人根本不敢喝。
紅瑪麗名如其物,酒呈血紅琥珀狀,帶著絲絲粘稠,宛如加了過多血漿的血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鮮血。當然這種酒是沒有血腥味的,除了一般酒都具備的剛烈外,還帶著點點甘甜,是常年生活在生死之間的猛士所必備之物,往往一些佣兵出去都得帶上好幾壺。
烈酒下肚的瞬間,張三的小臉便立馬浮現兩團異樣的紅澤,渾濁的雙眼閃過幾絲清明,只不過渾身上下流的冷汗更加急促了。
他沒有理會周圍異樣的目光,而是紅著眼,拿起那些干蟻肉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模樣頗為狼狽。此刻的張三絲毫沒察覺,他現在的模樣在別人眼中就像山野中那些失去理智而吞噬同類殘肉的野狼,雙眼中流露出的是一股野獸原始的凶性,時而閃過一絲驚人的凶芒。
羅飛眉頭微皺,看著張三漸漸又失去了理智,伸在桌底的手指開始逐個逐個亮起了銀白色熒光,頗為炫麗。當他五個手指全部亮起熒光的時候,羅飛手掌微抬,悄然往張三的後背猛然拍去。
「砰」一道低沉的響聲從寂靜的酒館傳來,這一瞬間,張三只感覺眼前整個世界都一陣天旋地轉,一股股嘔心的感覺瞬間從胃部翻卷而出,排山倒海而來。
「嘔」
張三趴在桌台前,開始大口大口的吐了起來,仿佛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一般。
張三後背的熒光仿若五根豎起的鋼針,隨著羅飛的手掌撤出鋼針末端開始幻化出五道玄奧的字符,字符間首位相連,把五道字符詭異的串聯在一起。一直到那五根宛如熒光的鋼針漸漸淹沒在張三的後背,那幾道字符才悄然消散。
過了良久,張三才停止嘔吐,只不過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他躺在地上痙攣著,臉上露出的痛苦之色更濃,張三掙扎了半響之後,才陷入了昏迷狀態。
值得慶幸的是張三想瘋狂進食的**,被壓制了下來。
在張三停止嘔吐之後,羅飛臉上的表情似乎也松懈了些許,他對著面色詫異的古流雲輕嘆道︰「古大哥,麻煩你煮點稀飯給這小子,加點肉絲,賬單算我的。」
古流雲眼看張三昏迷了過去,眉色更加焦急起來,想開口卻看到羅飛眼中暗示的神色,一時間也有點不知所措起來。剛才那詭異的一幕,他哪怕看到了也沒過多驚訝,幾十年的風霜,早已讓他把這一切看得極為淡然。
他不過是一介凡人,可凡人也有著凡人的世界觀。經過這麼幾年的相處,他也知道眼前這幾個家伙肯定不是普通的佣兵。普通佣兵經過十幾年的風霜,臉上多少也會流露出幾分歲月的痕跡來。可眼前這群家伙,經過了幾十年的歲月洗禮,他們的面容甚至都沒有些許改變,好幾次古叔都會搖頭苦嘆。
可是,對于古叔的世界而言,只要眼前這幾個家伙心腸不壞,就值得信賴。
想必十多年的相處,早已讓他把眼前這幾個家伙的性格模透了。當古叔看到張三已不再嘔吐之後,這才微微的嘆了口氣,走進內屋準備去了。他沒打算去問也不想去問,因為他知道,就算他問了,也不會了解,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
因為他只是一個很平凡的酒館老板。這麼想著,或許就能釋懷。
「大哥,小三這是?」
李天走了過來,溫柔的抱起張三,看著懷中這小家伙消瘦且蒼白的臉蛋,心中不由來為之一痛,在這個粗漢的臉上竟也能露出一絲罕見的溫柔來。
他緊張的盯著羅飛,看著羅飛皺眉不語,神色有些黯然的問道︰「壓制不住了麼?」
大廳一群人所有的視線都被李天的話語吸引了過來,每個人都停止手上的動作,靜靜聆听隊長的答案,顯然在座的人都對李天手中的男孩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
雖說這小子整天裝著一副大人模樣,可是十幾年的相處,卻是實實在在看著張三長大的。在他們眼中,這個小家伙早已深入他們心中,成為了他們內心不可缺少的存在。
小酒館里很安靜,眾人在等著羅飛的答案,哪怕他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可是那股糾結的心卻始終逼迫著他們去追認。哪怕這是在別人口中說出,也不願相信自己,這就是人們內心通常掙扎的最後念想。
羅飛眼眸閃過一絲黯然,悄然的點了點頭道︰「頂多維持三年。」
「我們的任務似乎快結束了,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說罷,羅飛輕嘆,仿佛釋放了心中壓抑了許多年的感情。
「昨晚已經把所有的情報都整理好了,可是我們真的打算今晚就離開麼?最近洛陽那邊動靜那麼大,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波及這邊。」一旁戴面具的女子聞言,也不由得追問起來,心中竟帶著絲絲不舍。然而從其聲音中听得出來,在其內心深處卻又隱藏著一份別樣的激動,就像矛與盾的結合。一絲說不清是顫抖,還是興奮。
羅飛雙眼閃過一絲追憶,輕笑的搖了搖頭道︰「所以啊!我們才需要率先離開,這次的行動估計會有妖聖出山,我們也得動動筋骨不是麼!出來將近十年了,怕是很多人都把我們忘了吧!答應那男人的事,我們得做到啊!」
隨著羅飛的感嘆,在他說出「那男人」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臉上不由得都露出一抹肅然起敬之色,只是這敬意中帶著幾分蕭條與失落。
又像是在追問自己,羅飛轉過頭來,看著躺在李天懷里安詳昏睡的小男孩,嘴角蕩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道︰「這小家伙繼承了她母親的所有優點,同時骨子里還隱藏著一份那男人的血脈。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們便會再見面的。」
羅飛口中所說的那人,雖說有些耐人尋味,可是在場的卻都非常清楚那男人指的是誰。
「吱呀」
就在此刻,在這寂靜的小酒館內,在眾人愣神間,木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丫頭滿臉淤泥的擠進來一個小腦袋,四處觀望,像是在找些什麼。當小丫頭看到李天懷里的抱著的小男孩時,心生歡喜,小臉上頓時路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然而僅在下一刻,她的小臉上的笑容便忽然僵硬在了臉上。
張三的狀況已經讓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一團,此刻大門忽然被人打開,眾人的神色可想而知。
下意識,一道道神色冰冷的目光凶性畢露,「刷」的齊齊往門外看去,嚇得那道嬌小人影差點癱軟在地。
推門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一直跟在張三身後的小丫頭,小丫頭之前一直跟著張三身後,直到看到張三進入這個小酒店之後,她還在外面徘徊了一陣,內心還在掙扎著要不要進來。
最後,她想起了家里的爺爺,于是還是決定闖了進來。要不是此刻的張三身體出了狀況,以他的謹慎的態度根本就不會讓這麼一個小丫頭跟蹤了那麼久都沒有絲毫察覺。
然而,在小丫頭看到大廳內坐著這麼一群凶漢時,小臉刷的一下全白了。在這麼幾道凶悍的眼神注視下,小丫頭頓時覺得全身渾身發涼,宛如墜入冰天雪窟般,冷意刺骨,其身形都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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