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響傳來,令白狼的心頭一緊。
楚絕怔忡的低頭看著腳底邊上的碎成片的酒壇,醇濃的酒香蔓延開來,竟讓他有一種暈眩感。
白狼看著明明已經心亂了卻還是在極力裝作鎮定的王爺,有些心酸也有些憤慨,他知道元無憂是個舉世無雙的女子,可是他還是不滿她對王爺的傷害。
她是王爺無法跨越的情劫,他不敢想像若最後王爺還是慘敗時的局面。
只有他們這些跟隨王爺左右的人才知道,王爺對她的情有多深有多重!為了她,王爺作她傷害,卻還是要為她不顧一切。
「消息……屬實嗎?」楚絕抬頭注視著白狼。
白狼很是不忍心去破壞王爺眼里那隱隱的期盼,重重的點頭︰「消息千真萬確。」
楚絕沒再出聲,只是有些手顫的拿起了桌上的茶杯。
「王爺……」白狼擔憂的上前想幫忙,卻被楚絕抬高的手阻止了腳步,只好停在一旁看著他顫抖著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看似鎮定,卻被茶水潤濕了桌布泄露了他的方寸大亂。
白狼艱難的出聲︰「雖然消息未傳開,但元無憂確實離開了京城,而且是隨同周青色一起,王爺,在楚元兩國戰亂不斷的局面里,身為大元國君主的元無憂竟然沒有在朝堂坐鎮而是與周國皇子結伴離開了京城,這意味著什麼?王爺真的不願意去想嗎?」
楚絕沒有出聲,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雙手捧在手心里的茶杯里那輕蕩的水紋。
「下去吧。」
「王爺……」白狼不放棄的還想再說什麼,楚絕面無表情的抬頭,無聲的威嚴朝白狼張揚開來。
白狼心一緊,只得壓下心里的擔憂之情,躬身退了下去。
隨著白狼帶上門,室內再度陷入了寂靜里。
過了許久,宛若石雕一樣的男人終于動了,將雙手捧著的茶水送到了毫無血色的唇邊。
直到將手里滿滿一杯茶都一點一滴地喝完了,楚絕惶亂的心才終于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他堅信,她不會和周國結盟,所以,她與周青色結伴同行,不為公,那就……私事。
哪怕在剛才心神大亂的時刻,他心里也始終堅信他和她曾經的一切並非是毫無意義。
可是周青色……他不敢低估他,更不能坐以待斃,在他用盡一切心思想要鋪出一條走向她的路的時候……
想到這里,楚絕猛地站起身,冰冷的眼神里因為堅定而決絕。
他不能輸,因為他知道這場仗,他真的輸不起!
……
明月當空,清風送爽,重新修葺過的京城驛樓有著異樣的風采。
後院閣樓中二樓臨窗處,第五照正把玩著手里的酒樽朝窗外天空高掛的明月示意。
飲盡杯中美酒後,他低低的笑了,得意而放肆。
「世事難料,誰會知道我第五照還會有今天?」
盤腿靜坐在榻桌前的文無瑕似若未聞第五照的話,一心一意的正在煮茶,一舉一動都有著遺世**般的靜美。
第五照回轉身看著他的動作,嘴角無聲勾起︰「你倒是心平氣和,就不知道這心平氣和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的話對文無瑕沒有產生半點作用,就連讓他的動作停頓一下都不曾。
第五照討了個沒趣,嗤笑一聲,倒也沒再出聲挑釁,而是轉回頭又舉杯賞月了。
文無瑕品賞完一杯茶後,才終于出聲了。
「阿照。」
第五照飲酒的動作頓了頓才一飲而盡,冷冷的回頭︰「終于肯說話了?」
文無瑕一雙眸子投向毫不掩飾對他含譏帶諷的人,對他的敵意和譏諷,他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緒。
第五照面色陰了下來,冷冷的看著他︰「你知道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文無瑕,你以為你比我真的就清高了?」
文無瑕平靜的移開眼,目光投放在他精心煮好的茶上,淡淡地道︰「阿照,時至今日,你的確是有底氣敢恣意橫縱,我相信你不需要我的提醒。」
第五照慢慢的眯起了眼。
文無瑕卻似乎無意再繼續品茗,從容起身朝盯緊著他的第五照微微頜首︰「時候不早了,告辭了。」
「你什麼意思?你別告訴我,你過來就是在我這飲一品茶的。」
「阿照,這里是京城驛樓。」文無瑕淡淡的提醒。
第五照面色一滯,隨後冷笑︰「這不需要你來提醒。」
文無瑕轉身離開。
第五照氣不過的低吼道︰「陛下不在京中。」
而他的話也讓文無瑕離開的腳步頓了一頓,卻又繼續前行。
「文無瑕,我會在你背後看著你,我倒要看看你是清高還是虛偽,是無私還是自私。」
「隨你便。」
第五照看著文無瑕從容離去的背影,直接拎起酒壺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然後喃喃的自言自語︰「誰都有劫數,文無瑕,只不過你比我可憐,比你的劫數,也許我該慶幸自己的劫數還沒有讓自己萬劫不復。」
敲門聲響起,進來的人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第五照眉頭先是一緊,然後又慢慢的揚了起來,緊接著他抑制不住的大笑了出來。
「宇文崢啊宇文崢,你也不過如此。」精心設計娶了地自己有利益的皇室貴女又如何?他真的迫不及待了。
還有什麼比睡了宇文崢的女人而來的讓他有成就感?還有什麼能讓他的枕邊人在背後捅他一刀來的更有意義?
「備馬。」
看著公子興奮的目光,進來的男子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提醒道︰「公子,那可是靈芝郡主,萬一……」
第五照皺眉回頭。
「公子恕罪,奴才只是……」後面的話男子不敢再說出來。
第五照語意不明的出聲︰「看在你對本公子還算忠心的份了,這次本公子就不罰你,不過記住,沒有下次了。」
「是,公子。」
第五照眯起雙眼,低低的道︰「是她選擇了當宇文夫人而不是皇室郡主,本公子何錯之有?」在他的心里,只要謹記著他只有一個主子,其余的就算是元姓皇族,他也無需放在眼里,這是他的主子教他的底氣。
……
第五照策馬離開驛樓後,停靠在隱秘處的馬車才慢慢的駛了出來。
駕車的人看了一眼第五照剛才縱馬肆奔而去的方向,眉心微攏,低低的轉身請示道︰「公子,照公子他這樣放縱自己……真的不會有事嗎?」
片刻後,馬車內才傳來文無瑕無奈的輕嘆聲。
「回府吧。」
「是。」
馬車內,文無瑕輕執袖袍,放一枚白子輕輕的放在了棋局上,靜靜的看了會,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耳邊卻響起第五照含譏帶諷又別有深意的話。
是清高還是虛偽?是無私是自私?
文無瑕停下動作,目光有些出神,但片刻後他又自嘲一笑。
是清高還是虛偽,是無私還是自私,于他而言都並沒有太大的分別,他既已走上這條路,自然會走到底。
至于那未知的未來和結局,既然無力掌控,那只能去待天定。
……
雅致的廂房中,半遮半掩的幔簾並不能完全掩去內室里的旖旎。
元靈芝從第五照身上翻身下來,隨手抓起一旁的衣物掩在無一縷的胸口,閉了閉眼壓下心里的屈辱,再睜開時,她眼中清冷懾人。
不過是被潛規則罷了,有什麼大不了,只要保住她所擁有的,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今日的債,它日她自然會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你已經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了,那麼我該得到的呢?」元靈芝冷冷的看向雙手枕在頸後正色眯眯地盯著她的第五照。
第五照打了個呵欠,慢吞吞的翻身下床,然後慢慢的系著衣帶。
「既然夫人都肯做到這份上了,我第五照也不是不講信用的人,放心吧,除了宇文夫人這個身份,你靖王府郡主的身份自然不會也不會有任何的變故。」
元靈芝咬牙︰「你別告訴我,就只有這些。」
「就只有這些,自然不夠夫人侍候本公子的,不過……」第五照停下穿衣的動作,回轉身邪笑的朝元靈芝伸展開手臂︰「夫人不覺得該侍候本公子著衣嗎?畢竟本公子的衣服可是夫人經手月兌下的。」
「你……」元靈芝羞恨的差點咬碎自己的牙齒。
第五照朝她揚眼,眼神卻冷了下來。
元靈芝深吸一口氣,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忍,忍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忍的心頭都快吐血,元靈芝才終于讓第五照面色緩和了下來。
低頭看著緊繃著臉在給他更衣的女人,第五照眼神微微一閃,不得不說,這個女人能屈能伸能做到這個地步還是讓他有些詫異的,當然,她眼中那絲極力壓制的屈辱他自然也不會沒察覺。
屈辱?他暗自冷笑,對這個女人來說,她之所以感到屈辱,並非是因為她沒了清白,而是因為沾污她清白的人是他這個天下人皆知的第五照。
「夫人都願意用如此寶貴的清白來交換了,所謂錢財乃身外物,我第五照也不是吃了不認帳的人,三個月之內,我助夫人掌控宇文家族,但是夫人得把你的好夫婿宇文崢交給我泄恨,隨後我就不過問不插手宇文家族的任何事宜,夫人可滿意?」
「還有靖王府的安危。」元靈芝提醒道。
第五照聞言只是挑了挑眉,然後低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只保證我不會再找靖王府的麻煩,可不保證不會有其他人找靖王府的麻煩,靖王府可不是我第五照的岳家,夫人,你說呢?」
元靈芝臉色青白交加,死死的咬緊牙關,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只要你不再卑鄙無恥的威脅靖王府,其余的自然不關你的事。」等到她掌控了宇文家,她自然有能力庇護靖王府這張護身牌。
「那這筆買賣,我們達成了,嘖嘖……我怎麼覺得我很虧呢?算了,誰讓夫人是宇文崢的夫人呢,再貴,我也得買啊。」第五照說完,也不理會元靈芝煞白的臉,大笑著離開。
盯著他的背影,元靈芝死死的咬著嘴,滿眼的憤恨和決絕。
她一定會讓這些曾經輕視過她的人後悔,她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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