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蠆垂芒,其毒在尾。」
打從在丈人山的禪院里親眼目睹了趙樽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控制住大局,再氣定神閑的氣走了東方青玄,又將天道、人道、天機、大局等串在一起進行了那一番完美的演出之後,夏初七心里頭便一直在琢磨這個詞兒的意思。
那簡直就是為趙賤人量身打造的。
拜別了道常老和尚,一行人簇擁著晉王殿下從丈人山下來。
山底下,早已備好了迎接殿下的馬車。
昨日山呼海嘯般的洪流已經退下去了,可在這個滿目瘡痍遍地泥漿的地面兒上,停著一輛上了金釉一般的黑漆光鮮馬車,還是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在山下的道路兩邊兒夾道歡送的老百姓們目光的注視下,作為傳聞中晉王殿下「十分寵愛」的小奴兒,夏初七與晉王殿下一同登上了馬車,上了回清崗縣的泥濘官道。
「你還真不怕人家說你好男風,有龍陽之癖?」
簾子外頭,擠滿了看熱鬧和稀奇的百姓。
而她的後頭,卻是那男人一直沒有變化的平淡俊臉。
「無妨。」他答。
夏初七唇角一彎,笑了,「說得可真是實在。您確實無妨,可我有妨啊?爺,想我楚七好端端一個男人……哦,不,好端端一個姑娘,就這麼被你給定了型,變成了殿下您的孌童,你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也沒有想過要給我點兒補償。殿下,您覺著這個事兒,對我公平麼?」
趙樽定定看她,「不公平。」
一听,夏初七樂呵了,「嘿,還算你有點兒良心,那你說說看要怎麼補償……」
「楚七。」他打斷她,眼風一掃,接著補充一句,「世間之事,從來都無公平可言。」
「擺明了欺我?」夏初七眉梢挑得高高。
「正是。爺是你的主子,你是爺的奴才,欺負你天經地義。」趙樽語氣淡定,說完也不再看她,只涼涼地闔上眼,懶洋洋往那軟墊上一靠,那龍章風姿的氣質,愣是讓人從心坎到腳板都能生出寒氣兒來。
話雖丑,理卻端。
夏初七心知他說得沒錯。
別說這是皇權至上的封建王朝,便是她先前所處的那個世道,不也是如此麼?權與勢從來都是一個人可以睥睨眾生的利器。尤其權利之巔上的那張瓖了金剛鑽的寶座,但凡是一個正常男人,甚至有些女人,都想要坐在那上頭,感受那萬萬人之上的威嚴,寫入史書,流傳千古。
更何況,像趙樽這樣原本放眼天下,便已經是除了老皇帝之外誰都可以不放在心里的王爺?天下臣民都會匍匐在他的腳下,如果他願意,依他的能力,有朝一日成為那天下第一人,俯瞰蒼生也不是不可能。
夏初七心里突地生出一絲奇妙的感覺來。
如若有一天趙樽當真做了皇帝,他……會怎麼對付她?
移過臉,她望向他下巴處的冷硬稜角,想著盛世光景,輕輕喊了一聲兒。
「爺。」
輕「嗯」一聲,趙樽斜睨過來,「小奴兒心底可是不服?」
她一愣,回答的速度奇快,「當然。」
抿了抿稜角分明的唇,趙樽語氣淡淡道,「那你想要什麼補償?」
這麼好說話,一看便知不太真誠。翻了一個大白眼兒,夏初七淡淡哼了一聲,腦子里想著金山銀山,一雙大眼楮眨巴眨巴,便閃出一絲爍爍的華光來。
「我要的補償可就多了,大爺,您能夠滿足幾個?」
趙樽輕唔了一聲,盯住她貪婪的眼楮,似是了然了。
「覺得如此吃虧,可是想做爺的侍妾?」
「啊!」夏初七驚呆了。
丫要不要這麼自戀?
一口唾沫來不及咽下,夏初七被他的話給嗆得干咳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喘著大氣兒拍了拍胸口,她拱手作了一個揖。
「晉王殿下,您老人家就不要嚇唬我了。楚七我自知容顏不堪,哪里上得了您老的貴榻,做得了您老的侍妾。這種事兒,往後千萬不要再提,說出來都傷咱倆感情,是吧?」
她拒絕得這麼快,這麼徹底,明顯讓趙樽愣了下。
「你,不樂意?」
「廢話不是?當然不樂意了。」夏初七心里懸了起來。丫該不會真要讓他做侍妾什麼的吧?雖然他長得夠帥,可誰知道他京師那王府里頭還有多少女人,他心里惦記的又是哪個女人?像這樣渾濁不清,看不分明的男人,她可不敢隨便就托付了終身。
見她不像說假,趙樽點頭,似是終于長松了一口氣。
「如此,甚好。」
他如釋重負的表情,再一次傷害了夏初七粉女敕的小心肝兒。
她這人心眼子小,雖然她不樂意跟他,可卻見不得人家不樂意要她。很明顯,這位祖宗爺也良心發現的知道自家對她做出了一些「有傷風化」的事情,害怕她找他要負責,而且還有那麼多人的眼見為實,定是怕她糾纏于他,才故意這麼說出來試探的。
王八蛋!
重重一哼,她心下突然生起一念。
「喂,爺。」
「爺便是爺,不是喂。」他冷聲糾正。
擺了擺手,夏初七壓著嗓子,慢吞吞湊近了他幾分,「別裝了,這兒又沒有外人,就咱倆。我有一個提議,你看我兩個如今這是臭味相投,不如歃血為盟結個義……拜個把子做兄弟什麼的,可好?」
「……」
普天之下能夠自稱臭味相設的人,除了她,大概只剩下不懂成語的陳大牛了。
趙樽冷眼一掃,似是懶得再搭理她,撩了下袍角,伸長了雙腿。
「過來,給爺松松肩膀,按按頭。」
「憑什麼呀?」夏初七一橫,冷眼盯他,有心要造反。
「那面鏡子,卻是一個好物件……」
趙樽說得慢條斯理,卻噎得夏初七喉嚨都堵了。
「行行行,大爺。」
如今在這世道上,對于夏初七來說,她的牽絆就只有兩件。一面鏡子,一個傻子。可偏偏趙賤人還就能拿捏住了她的短兒,總能適時的拋出來這軟脅,逼她做事兒。
緩緩靠過去,在他瞧不見的角度,夏初七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將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揉捏起來。
揉了一會兒,又慢慢的移到他的頭部,替他做腦部的穴位推拿。一張閑不住的嘴巴,用一種含怨帶怒的軟軟聲音,帶著她呼吸間噴灑出來的暖暖熱氣,悠悠的拂在趙樽的面頰上。
「喂,咱倆聊聊吧。」
舒服的「嗯」了一聲兒,趙樽並未拒絕。
下一瞬,未等她開口,他索性將腦袋一偏,靠在了她的大腿上,更加方便她替自個兒推拿,那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讓夏初七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你說咱倆都認識這麼久了,對吧?在你心里呢,可能我只是你的小奴僕,可是在我的心里,你既然救了我一命,便是我的哥們兒了。哥們兒是什麼懂吧?就是好朋友。」
「嗯。」他居然應了一聲。
也不知是爽的,還是在同意她的說法。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繼續道,「但是,俗話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現在咱倆制定的‘撲爛’已經接近尾聲了,我也該功成身退了,離開江湖了。所以吧,等咱們回了清崗,你便把我鏡子還來,去了我的奴藉,再好心給我在黃冊上造個戶籍什麼的,許我帶著傻子離開,可好?」
她嘰哩咕嚕說了一大堆,趙樽沉默半晌,只抓住了一句重點錯誤。
「濡指沾濕,沫指唾沫,相濡以沫,大多用來比喻夫妻。」
又被他給嗆到了,夏初七頗有些怨念,「成語我懂。這不打一比方麼?你哪來這麼多事兒?較什麼真兒!」
趙樽闔著眼楮,沒有再吭聲兒。
夏初七翻了個大白眼兒,又低聲兒攛掇他。
「瞧瞧如今這形勢,您這德性比猴兒還精,與我的智商相比吧,也就只差那麼一點點,我看實在也用不著我幫忙,就可以成就大業了,對吧?而我這個人呢,生性又懶又好吃又好美男,還好天下大好河山,自由自在的舒心日子,實在不宜做您的貼身長隨……」
一邊兒替他捏著,她一邊兒曉以利弊。
每一個字兒,她都自覺打造得真摯感性,實實在在。
可惜,她說得唾沫星子都快干涸了,躺在她腿上那位祖宗爺卻是絲毫沒有動靜兒。慢慢的,呼吸綿長,顯然把她的話當成了催眠曲,都已經睡過去了。
「喂……」她搖他的腦袋。
「繼續。」他不悅地蹙眉,嗓子有些發啞,「重一點。」
「靠,和你說話不回。我一個人說個鬼啊?」
夏初七原以為他不會答,沒有想到他不僅回答了,還答得真特麼的離題萬里。
「小奴兒,你見過馴獸嗎?」
「關我鳥事啊?」她想暴粗了。
趙樽抿了下唇,淡淡道,「在爺看來,你便是一只伶牙俐齒的小野獸,身上全是尖爪利齒。爺呢,沒別的愛好,就喜歡馴獸。越是鬧得歡騰的野獸,越是興致好,總歸是要把它們馴服了事的。」
「……」
他全家都是野獸。
手下動作微微一頓,她身子往後一仰,躺在馬車壁上,懶洋洋的挖苦他,「行啊,就算我是野獸,也是一頭會吃人的野獸,早晚得把你咽到肚子里。呵,這樣危險性高的野獸,你有把握馴得了?」
「日子還長。」
「那要是馴不了呢?」
「沒有爺馴不了的獸。」
「……我說萬一呢?」
「那便關它一輩子。」
「一輩子都馴不了呢?」
趙樽眼皮兒都沒有抬一下,指了指腦袋,示意她繼續按著,這才慢悠悠的說,「那爺便把它關在籠子里頭,先剁爪子,再敲利齒。要還不行,就剝了皮,抽了筋,看爺馴得了,還是馴不了。」
剁爪敲牙剝皮抽筋的腦補和聯想,讓夏初七身子惡寒了一下。
他先人板板的。
封建時代的權貴男人,果然心肝兒都是歪著長的。
丫通通變態得不像正常人。
心里頭一陣罵咧著,夏初七表情還算淡定隨和,甚至帶著淺淺的笑意,「阿唷,好嚇人嘍。那您如果馴服好了呢?你又準備把她怎麼辦?賣到動物園里去展覽,讓人家花錢來看,賺銀子?」
許是「動物園」這個名詞兒很新鮮,趙樽這一回停頓了許久,似乎才融會貫通了,瞄她一眼,眼神兒無波無浪。
「爺馴出來的東西,愛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
「……」你全家都是東西。不,都不是東西。
夏初七正在那兒翻白臉兒呢,卻又听得他說,「不過,爺向來喜歡乖巧听話的,如果那小獸兒合了爺的意,給它指個好人家,配段好姻緣,卻也不是不可以。」
合意?配姻緣?
她信了他的邪就怪了……
夏初七使勁兒在他太陽穴上一摁,一張小臉兒笑得格外燦爛。
「甭了。個人姻緣個人找,您啊,還是少操那份兒閑心。」
趙樽若有所思的瞄了她一下,突地又出一言。
「小奴兒,你配傻子,實在有些委屈。」
夏初七心里咯 一下。莫不是這位爺真給他尋了一個張三李四王麻子,要把她給嫁出去吧?
吭哧一笑,她道,「得了吧您啊,我就稀罕我家傻子那樣兒的。傻子他多好啊,純樸,善良,可愛,對我又特別好,還不會嫌棄我被人渣給抱過,模過,看過……準能一心一意的對我……」
他眼一斜,瞄了過來。
「爺的意思也正是如此。傻子配你……他確實是委屈了。」
夏初七差點兒沒當場嗝兒屁!
……
……
關于馴獸與配不配的話題太過血腥太過殘酷,為趙樽推拿了一會兒,夏初七便有點累了,手酸腳乏的,尤其小肚子不太舒服,時不時刺啦一下。這狀態從丈人山下來便有了,只是心知這男人沒有什麼同情心,于是在他面前,她也沒有說出來。
這回趙樽倒是沒有為難她,擺手讓她休息,便慵懶冷漠地靠在一邊兒的軟墊子上,拿著一本《火龍經》的線裝書,一個人默默的看了起來。
馬車搖搖晃晃。
夏初七肚子不舒服,還是有些昏昏欲睡。
老實說,看著這些封建王爺可憐的娛樂活動,她真有點兒幸災樂禍。
即便他做了王爺又如何?
玩過電腦麼?知道網絡麼?打過cs麼?泡過酒吧麼?坐過火車飛機輪船麼?見過火箭航母衛星上天麼?
嗤!還不是土包子一個。
這麼想著,她的自信心又膨脹了一點。
天無絕人之路,她才不要做趙賤人籠子里的小野獸呢。她最是受不得約束的人,一定要獲得自由和新生……置田買宅養小白臉兒,帶著傻子一起,走向人生的巔峰。
馬車行得不慢,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外頭才有了動靜兒。
「爺,崇寧縣到了。」鄭二寶尖細的鴨公嗓子,永遠那麼有辨識度。
「嗯。」趙樽懶洋洋的倚著馬車壁。
「晌午了,爺可要用了午膳再趕路?」鄭二寶遲疑了一下,又道,「崇寧縣令先頭差人來報,說是在縣里的吉祥如意樓備下了酒水,要請爺用膳。他人先去打點了,估模著這會兒,已經候在了那里。」
吉祥如意樓是崇寧縣最有名的一家酒肆了。
趙樽皺了下眉頭,便不再多說。
馬車繼續前行,不一會兒,便已經到達了吉祥如意樓的下頭。
鄭二寶便過來打了簾子,拿馬凳過來扶著趙樽下車,拘著身子,細心細氣。
「爺,到了。」
吉祥如意樓下,除了前來迎接的崇寧知縣之外,還候了一群同來跪接晉王殿下的縣丞、主簿、典史、巡捕等六房吏員。
除此之外,便是人擠著人,人挨著人的那一整條街的老百姓了。
自打看見他從馬車下來開始,擠在人群里那些個未出閣的小閨女小娘子們,目光一個個的亮了又亮,愣是沒從他臉上移開一瞬。
不知多少姑娘,只瞧得那麼一眼,便芳心暗許,目光呆住了。
崇寧小縣城,啥時候能見著這樣神仙似的人物?再者,一個男人除了有著過人的俊美長相之外,還加上成熟、權力、英武、冷漠、疏離等等諸多勾搭女人的魅力,又豈能是這些青澀少女們可以抵擋得了的?
照常的一通跪接禮之後,明顯趙樽有些煩了,甩袖便往樓上走。
「殿下留步——」
這時,人群中擠出來一個長得十分清麗可人的少女,約模就十六七歲的年齡,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就像著了魔一樣,突兀的擋在了趙樽的面前,撲 一聲跪了下去,咚咚咚的磕頭。
「請殿下為民女做主。」
趙樽面色一沉,不悅的眼神兒掃了一眼崇寧知縣。可不管他多不高興,在這樣的場合下,他如果對于這種看似前像來申冤的老百姓不理睬,實在不符合身份。
「你有何事?」他冷冷開口。
那姑娘肩膀一抖,猛地抬頭,直勾勾盯住他。
「殿下,您不記得民女了?」
嘩的一聲兒,街巷上好奇之聲大起。好多擠在後頭的人看不見熱鬧,在人縫兒里鑽來鑽去,視線通通都往他們這邊兒過來了。而原本就跟在趙樽身邊兒的夏初七,一雙眼楮,也是炯炯的盯住那挽了一個別致回心髻,穿了身兒直領妝花襖的姑娘,好奇心快提到嗓子眼兒來了。
從趙樽漠然的表情看,他確實不記得了。
在一群老百姓灼灼的目光下,那小姑娘又道,「殿下,民女名叫鶯歌,兩年前殿下出征烏那,途經崇寧縣時,民女曾經攔過殿下的戰馬,請求您為民女做主,才免得被我那惡兄賣入青樓為妓。」
她斷斷續續,說到這里,聲音已經哽咽了起來。
「可我那惡兄嗜賭成性,死性不改,在殿下離開一年多後,又故態重發,欠了人家的銀子……還是將民女賣入了那春風樓,做了個清倌兒……可,昨日那老鴇子……硬是逼得民女接客,民女誓死不從才保住了身子的清白……嗚,如今再遇殿下,真是天見可憐……民女想請求殿下恩準……讓民女隨侍殿下左右,為奴為婢,全憑殿下做主。」
嘩……人群沸騰了,指指點點。
哇……夏初七卻被她給雷死了。
好一番英雄救美的傳奇故事啊。
一個敢于當街攔王爺驚馬,敢于獻身為奴給王爺的青樓清倌兒,不要說在古代,就算是在現代,都得算一個了不得的女漢子。
她覺得是個狗血橋段,卻引起了眾多的同情心,都覺得這是一個「可憐如斯」的好姑娘,為了報恩,為了避禍,願意以身為奴,長得還這麼水靈動人,自是能令人唏噓一番。
都說救人救到底,送佛到西天。趙樽兩年前都已經救過人家了,難不成現在眼睜睜看著人家姑娘往火坑里跳嗎?
夏初七覺著好奇死了。
但看賤王爺要如何處置這麼一個美人兒。
趙樽緊蹙的眉頭松開了,似是也回憶起了往事來,瞄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突地一轉頭,將這個棘手的問題拋給了夏初七。
「小奴兒,你看此事如何處置?」
這麼尊重她的意見?
夏初七很想大聲「靠之」,這貨讓人人都以為她是他的「孌童」,真的好嗎?她真是一直都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非得在人前營造出一副他好男風,十分「寵愛」她的樣子來。
尤其這種帶著寵溺的眼神兒,在萬千注目中瞧過來,惹得那些**luo的嫉妒眼神兒,都快要將她後背給戳穿了。
行,讓她決定是吧?
他不喜歡女人近他的身子,她就偏要給他塞女人。
反正他晉王府也不缺這麼一個姑娘的口糧,救人一命,還能勝造七級浮屠呢。
一念至此,微微一眯眼,她笑了。
「爺,您瞧這位姐姐多可憐,您就收下她了吧。」
那姑娘一听這話,看夏初七的眼楮明顯深了一點。
不過,卻也是松了一口氣。一轉眼,那雙美麗的大眼楮,便又落在了趙樽冷硬尊貴的臉上,轉都不帶多轉一下。
「求殿下成全鶯歌……」
「好。」淡淡說完,趙樽拍了拍夏初七的手,在一干人等灼灼如火的目光凝視中,他平靜如水的俊臉上,眉頭稍稍一挑。
「你,起來吧。」
「多謝殿下。」
鶯歌又是感恩戴德的磕了一個響頭,才爬將起來往趙樽走了過來。那款款而行的窄小腰肢兒,一掐就要斷掉似的,那高高聳起的兩團珠穆朗瑪峰,瞧得夏初七都直咽口水,心里尋思道,這大姐兒往後若生了孩兒,肯定不缺女乃水,好大的兩個糧食倉庫。
「站住!」
不料,那鶯歌還未走近,趙樽再次蹙緊了眉頭。
鶯歌淒淒然似有不解,嬌聲軟語的喊,「殿下……」
趙樽突然柔和的攬住了夏初七的腰身,一雙黑不見底的眸子,沒有在她身上停留,便別開臉望向了鄭二寶。
「帶她下去。等回頭到了清崗,去侍候楚七。」
「爺——」鄭二寶一愣,可瞧了下趙樽的臉色,硬是什麼都沒有多問,便垂下頭去,尖細著嗓子應了聲兒「是」。
「侍候楚七」幾個字,分量太重了。
楚七她自個兒都只是一個奴僕的身份,可現在主子爺居然讓別人去侍候她?那個意思,無外乎就兩點。一是這個鶯歌的身份,比楚七那奴才還要奴才,二是楚七那奴才實在太深得爺的愛重了,他舍不得她受一點點苦頭。
寵啊!
鄭二寶仰天感嘆,有一種將要失寵的擔憂。
看來往後晉王府里,得要多出半個主子來了。
而且還是一個做奴才的主子。
這事兒來得太離譜,不說鄭二寶,便是夏初七也有點發懵。
她看向趙樽,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兒什麼來。
不巧,趙樽也在看向她。
「先頭不是在喊餓?這會兒你卻是不急了?」
他冷峻高華的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說他在笑吧,其實仔細一看又沒有笑。如果非說是在笑,還不如說是那是嘲弄來得更為妥當一點兒。
管他的!填飽肚子再說。
她目光一移,下巴高昂,「老子是餓了,走吧。」
一行人緩步往吉祥如意樓而去,樓下的百姓們卻在私底下議論紛紛。之前便听說晉王爺為了一個府里的僕役,不惜與錦衣衛大都督在城門口大動干戈,殺成一片,有些人還只道那是謠傳。可今兒一見,看晉王殿下對那個僕役的寵溺樣子,再沒有人懷疑那真實性了。
他們英明神武勇戰漠北南疆的晉王殿下,竟然愛好男風。
不僅愛好男風,還愛好的是那種十分普通的小男孩兒,這實在讓很多人難以接受。不過,這時代那些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都把養一些清秀小倌兒當成風韻時尚,本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因此雖有人心下略略惋惜,卻絲毫無損晉王殿下在他們心中的威風。
從上吉祥如意樓吃飯,到離開那里再返回馬車。
一共差不多就花了一個時辰。
而夏初七耳朵里听得最多的,還是關于鎏年古井的千年石碑,還有天機示警的湔江堰決堤,以及丈人山高僧的禪解。
世上什麼東西傳得最快?
除了瘟疫疾病,便是流言蜚語了。
受了那些事情的影響,目前蜀中各地的鄉坤百姓們,為了保平安,甚至于都出自資金,在自家鄉里為晉王殿下修建祠堂,立碑樹撰,除了要把殿下的功德留傳千秋萬代之外,還希望保一方平安……
夏初七覺得,趙樽已經完全被神話了。
她當初那個「撲爛」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而且是超額完成任務。
一行人再次上了馬車,吃飽喝足的夏初七把趙樽從上到下又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之後,想到現在的輿論傳播力度,覺得可以進行她「撲爛」的最後一個環節了。
皺了下眉頭,她提醒,「爺,計劃該收場了。」
趙樽沒有抬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隨口一「嗯?」
夏初七右手輕輕抬起,對著他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冷聲說,「必須搶在東方青玄之前,滅了趙從良。要不然,依那錦衣衛無孔不入的偵察能力,定然會發現此事的源頭在哪兒。範從良那貨,如果落在東方妖人的手里,都不用認真過堂,指定連家里媳婦兒閨女穿什麼顏色的褻褲都得招供出來。」
趙樽目光一眯,看向她。
久久,他神色難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夏初七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她,一張專注在她「撲爛」里的小臉兒,沒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在嚴肅氣息的籠罩下,在神奇的蕩出一抹瀲灩的光華。那不是一般女人的美艷或者嫵媚,而是一種與這個時代任何女人都不同的「干勁兒」。
「你殺過人?」淡淡的,他問。
夏初七想了想,莞爾一笑,「如果可能,我希望你是第一個。」
靜靜看她半晌兒,趙樽闔上了雙眼。
「爺自有打算。」
……
……
結束了那個話題,一行人馬便又離開崇寧,往清崗上路了。
夏初七的肚子越來越不舒服,在馬車的搖晃之下,沒多一會兒,便露出一臉的倦容來,雖說乘車比騎馬舒服了不少,可還是覺得顛簸得慌。
坐在軟墊子上,她捂著肚子閉著眼兒,正準備眯上一覺,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陣的拔刀聲兒,又有幾個人小聲說了幾句什麼,便听見鄭二寶壓低了嗓子在簾子外頭喊了一聲兒。
「爺。」
「說!」
「大都督車駕過來了,說是有要事與爺相商。」
「準。」一個淡淡的字眼兒說完,馬車窗椽處的簾子被打開了。在馬嘶聲兒里,很快便听見一陣「得得」的馬蹄聲。接著,一輛插了一面錦衣衛黑色旗幡的馬車慢慢靠近了過來。
「馭……」
馬車停了下來。
那撩開的簾子處,是東方青玄顧盼生輝的笑臉。
「殿下,真是不巧,咱們又見面了。」
趙樽淡淡的撩過去,「東方大人不是前往錦城府去探望寧王了嗎?為何卻在此處?難不成,清崗又出了什麼大案子,要勞動你的大駕?」
東方青玄輕聲一笑,「原本是要去的,只如今確是不必了。」
他說得意有所指,趙樽卻也沒問,只傲然的眸光里,帶了一絲不屑的神色。
「那東方大人何謂的要事……是什麼?」
東方青玄淺眯了那雙淡琥珀色的眼兒,妖妖嬈嬈的一笑,太過出色的長相,為他每一個動作都增色不少,聲音更是如同春風拂面一般,一勾唇,一挑眉,便能引得男男女女都為之傾倒。
「如風,把東西遞與殿下。」
立在馬車邊兒的如風,聞聲恭敬應了,從東方青玄的手上接過了那一本《風月心經》,稍稍愣了一下,便听得東方青玄又輕笑了起來。
「殿下,這本妙書青玄已經仔細拜讀過了,還在關鍵部分做了一些批注。听聞殿下您先頭在崇寧縣里,又新得了一個大美人兒,想來應該用得著它,特地把書歸還過來,願您能多得些樂子。」
趙樽面色不變,表情不冷不熱。
「東方大人有心了。」
接過書,他放下簾子,沉喝,「啟程!」
上了金釉的黑漆馬車正要開動,突地,听見東方青玄又笑著輕喚了一聲。
「殿下稍等一下。」
趙樽再次打簾,眼神兒調了過去,「東方大人還有何事?」
「剛剛想起來一件事。」東方青玄妖冶的臉上,依舊是那一種不達眼底的笑意。只見在車簾的晃動中,一只白皙得雪藕一樣的胳臂伸了出來,上面拎著一個小小的包袱。
「這是楚小郎的東西,里頭有一種能為殿下助威的藥物,青玄都請人仔細查驗過了,甚是好用。現在一並奉還,祝殿下龍精虎猛,玉槍不倒。」
「噗——」
等馬車「咯吱咯吱」的離開之後,夏初七憋了許久的笑意,在偷瞄了幾次趙樽黑冷的俊臉時,實在忍不住噴了。
東方妖人,太特麼搞了。
接過自個兒的包袱,她在趙樽面前打了開來,仔細將那些個瓶瓶罐罐都檢查了一遍,一一收拾好在懷里,拍了拍,突然覺得踏實了不少。
「青玄祝殿下龍精虎猛,玉槍不倒。」
學著東方青玄妖嬈嬌柔的語氣,夏初七又慢悠悠念了一遍,果然見趙樽的臉黑得更厲害了,終于放開嗓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笑聲,恐怖得讓整個車隊的人,都覺得脊背在一陣陣竄涼。
有膽子在晉王殿下面前如此放肆的人,便只有一個楚七了。
知道她是女人的,心里還稍稍安慰一些。
不知道她是女人的,那心肝兒都快要扭曲了。
想想多可怕,他們愛戴得如同神祇一般的晉王殿下,守身如玉了這麼多年,如今竟然會交代在了一個小子的手上?這合適麼?
悠哉悠哉的走了一段兒,趙樽看著夏初七一直忍俊不禁的笑臉,突然皺眉問道︰「楚七,你覺得東方青玄如何?」
收住笑意,夏初七捧著難受的肚子,「你指哪個方面?」
趙樽面色很涼,「各個方面。」
歪著笑得抽痛了的嘴唇,夏初七搖頭晃腦的想了想,才慢吞吞的道︰「要論東方妖人的長相麼,就跟個天上的仙女兒地上的妖精似的,能勾男,能搭女,按我上次給你說的評分標準,他,必須十分。」
趙樽的臉,好像又黑了一點。
夏初七瞄他一下,猶自說,「至于做事能力吧……老實說,如果他不是遇到了你,不對,如果不是遇到了我這樣的高手,估計也是一個罕逢敵手的人物了。好吧,在能力上,如果我第一,你第二的話,那他暫時就排第三好了,我給他打八分。」
「……」
見他的臉,從黑轉成了青,夏初七一樂。
自覺得非常瀟灑,因為她的臉皮,似乎又加厚了三層。
輕咳了一下,她清清嗓子,「可是,若論他的人品麼……嘖嘖嘖嘖,就不用說了。怎麼對付我也都罷了,可他對待自己人,就像那個馬千戶,哎,多麼歡月兌傻逼的一個好漢子,對他那是絕對的忠心耿耿啊,他居然連眼皮兒都不眨一下,一刀把他給捅死了。你說這樣的人,心怎的這麼狠?恨得讓我恨不得自摳雙眸,人生觀和價值觀直接就崩潰了。因此……在人品方面,老子給他負分,滾粗!」
夏初七滿臉鄙視。趙樽的臉色,似乎緩和了一些。
可接下來,他卻吐出了幾個讓她完全模不著頭腦的話來。
「各為其政罷了,無所謂狠與不狠?」
「各為其政?啥意思?馬千戶與他……不是一條道兒?扯!」
趙樽揉了下太陽穴,似是乏了,眉頭皺了皺,不再看她。
「你不懂?最好。」
靠,真賤!
夏初七最恨別人吊她的胃口了。可這貨總是這樣兒,吊了一次吊二次,吊了二次吊三次,而這一次,恰恰是她最好奇的。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趙賤人還要替東方妖人說話——難道他倆之間果然有奸情?或者像陳大牛說的那樣兒,物以類聚?
但是無論她怎麼問,趙樽都沒有再回答她一個字。
夏初七沒得能轉移注意力的樂趣了,覺得肚子又生痛了起來。也不再去理會他,她將手肘在窗椽上,模著懷里那里玩意兒,心里一直在尋思,如今趙賤人給她安排了一個明顯想要爬到他榻上去的姑娘做小婢子,那她是不是可以好好的玩耍一回了?
可要怎麼玩耍才好呢?
那麼一個如花如玉的妹子,如果玩壞了會不會太可惜?
不太耐煩的想著,她摁著肚子,突然……一股子她上輩子才熟悉過的暖流,從她的腿窩兒里難堪的涌了出來。
她的身體僵硬住了,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兒肚子不舒服,原來……來事兒了?
這身子,該不會還是第一回吧?痛得她要老命了。
最郁卒的問題是,在這種時候,在荒郊野外,讓她怎麼辦?
古代女人來了那事兒都是用什麼搞的?草木灰?棉布?……可如今在馬車上顛來簸去的,讓她上哪里去找那些個東西啊?
天老爺!
夏初七默默的喊了一聲,抓狂地想了好久,終于,夾著腿,僵硬的轉臉,再轉臉,期期艾艾的瞧著趙樽,那表情完全不像剛才那麼一副滿是譏誚與玩笑了。
「爺……」她喊得好誠懇。
趙樽眉頭一蹙,似乎也詫異于她的表情,「有事?」
縮了一下脖子,使勁兒按著肚子,夏初七拉著墊子往他身邊兒湊近了一點,小手伸過去,偷偷扯了一下他月兌下了一直放在旁邊兒的那件披風,「借你披風一用,可好?」
嗯,她就覺得趙樽這件披風,最為華麗最能吸水了。
趙樽眉梢挑了一下,以為她冷,沒有拒絕,直接遞與了她。
「披上。」
「謝謝……」她咧出兩顆小尖牙,笑得好不奸猾。可是接下來,她又指了指馬車的車門兒,「爺,可不可以請您老去外頭避一避?騎騎馬啊,什麼的?」
她把聲音放得很小,很低,卻听得趙樽莫名其妙。
「爺有車不坐,為何要騎馬?」
「您不是特喜歡騎馬?多威風!」她擠眉弄眼。
一眯眼,趙樽目光森森然地盯過來,「習慣是可以改變的,爺現在喜歡乘車了。」
看來迂回的告訴他,沒有用啊?
深呼吸一口氣,夏初七覺得沒必要遮遮掩掩,生理衛生罷了,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呢?咳了一下,她理直氣壯的說,「好吧,我實話告訴你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丟人的大事兒。我大姨媽來了,麻煩你出去一下。」
「大姨媽?」趙樽眯眼,顯然更糊涂了,「你大姨媽在哪兒?」
咽了一下口水,夏初七搔了下腦袋,無奈得緊緊攥著他的披風,「行,說大姨媽太高深了,你應該不可能明白。就是那什麼呢,我來事兒了,來事兒了你懂嗎?應該懂了吧?」
「不懂。」趙樽懶洋洋 她一眼,繼續看他的書,像是懶得理她了。
靠,大姨媽在這個時代叫什麼來著?
敲了敲腦袋,她仔細回想了好久,還是想不出來那個詞兒來,不過她靈機一動,又伸過頭去,在趙樽面前比劃了起來。
「大姨媽呢,就是姑娘家每個月都要來幾天的那種東西?懂了嗎?」
「大姨媽,是東西?」
「哎喲,大姨不是東西,是……月事兒?可懂?」
趙樽的目光深了一下。
夏初七一咧嘴,以為他懂了。
可是,他卻搖了頭,繼續道,「不懂。」
靠,丫的太坑爹了。她怎麼就想不出那個詞兒來呢?說不定,就算她想出來那個詞兒,這個常年在外帶兵打仗的大男人,也有可能不知道啊?
怎麼辦?
她正在冥思苦想,眼風卻突然掃到趙樽微彎的唇角。
好啊!趙賤人他先人板板的。
想想,他都看《風月心經》那種小黃本了,怎麼會不知道女子每個月都要來幾天的那種是什麼意思?他可是一個王爺,在這個時代,男女都早熟,再怎麼說這貨也二十好幾了,哪可能會不明白?
誠心收拾她是吧?
沒有表現出來心里的怒意,夏初七假裝乖順的蹲,著急的拉著趙樽的衣袖,「過來過來,爺,你這邊兒來。」
「做什麼?」
這一回,趙樽好像真是不懂了。
夏初七反手偷偷拉開了馬車門的插拴,將他小心翼翼的扶起來,往馬車門兒的邊上挪了挪,「爺,您老坐這邊兒來,我再仔細告訴你。」
趙樽皺著眉頭起了身。
可他高大的身軀剛剛弓起,身子還沒有站直,夏初七一直搭在他肩膀上的雙手突然往外一推,腳上死勁兒在他心窩上一踹,壓著嗓子低低嚷,「外頭涼快一下去啊,大爺——」
!
馬車門兒被撞開了。
好在趙樽的功夫底子好,人雖然心窩中招被踹了出來,可他華貴雍容的形象還是保持住了,只是為了保持平衡一只單腳著地時差點兒給崴了,整個人又「 」往後退了好幾個大步,才算停了下來。
「啊喲喂,我的爺——」
鄭二寶最先驚叫出聲兒。
接下來,駕車的,隨行的,一個個都失聲驚呼起來。
馬車一路上走得好好的,他們家的主子爺卻突然從車上倒退著下來了,還差點兒摔一跤,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吱的一聲兒,馬車迅速停了下來了。
鄭二寶率先奔過去,扶住趙樽,驚慌失措的喊。
「主子,您沒有傷著吧,出什麼事兒,楚七呢?」
趙樽眼風瞄了一眼那個已經關嚴的馬車,重重咳了一聲,「爺看今兒這天氣甚好,想要出來活動活動筋骨。鄭二寶,把爺的大鳥牽過來。」
「是。可是……」
「可是個屁!」
一腳踹在鄭二寶的**上,趙樽難得的又一次爆了粗口。
齊刷刷的,隨行將士都住了嘴,也垂下了頭去。
每一個人都莫名其妙,可趙樽的馬車密封性極好,隨行的人又有意離車有一點距離,就連駕車的鄭二寶都糊里糊涂,誰又能知道里頭發生了什麼事兒?
馬車繼續上路了。
直到天邊兒浮出一抹黃昏的霞光之時,趙樽「活動筋骨」完畢,才又把馬丟給了鄭二寶,慢慢地踱上了馬車去。
原本他就窩了火兒。
可剛一上車,眼楮便定住了。
只見他那一領質地精良的披風,已經完全被肢解開來,一塊一塊的被疊成了一個個的條型。那樣兒的形狀,不需要夏初七再解釋,他便知道讓她做什麼用途去了。
咬牙切齒,他低吼,「楚七——」
外面的人,被那聲音嚇得抖了又抖。
可是,也不知道那楚七說了什麼,只是下一瞬,馬車里頭又恢復了安靜,他們家的主子爺再也沒有咆哮了。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那條遭遇過暴雨肆虐的官道上,一派寧靜,兩邊兒被暴雨洗刷出來的溪水,帶著渾濁不堪的泥漿靜靜流淌。
一行車隊,約模申時才趕到了青崗驛站。
先頭已經派人回去傳過口令了。得知晉王殿下平安歸來,驛站的門口,迎了好大的一群人,正在那里候著他的大駕。
而最前方的一個,衣袍左右繡蟒,腰系鸞帶,著大晏親王燕閑時的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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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假日過去了,妹子們又恢復正常作息了。咱們的苦逼日子又來了!
吼吼,月票榜醫妃排第三,大家都非常的給力。咳,咱也不貪心,目標就是保住第三,姑娘們,覺得可以麼?
眾人︰那還叫不貪心啊?第三都探花了。
二錦︰直接說吧,能持麼?
眾人︰能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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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謝︰閃愛的青藤依陌女士,升會元了。麼麼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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