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梯上,擁擠的胡人不住的後退,轉眼間嚴冬已經殺上了城梯口。
「殺!」
在嚴冬的帶領下,士卒們奮勇當先,疲憊清之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勇力。
「殺過去,殺下城牆!」
胡人中大喝著,可是頂在前面的胡人仍舊是一步步的後退,不時的有尸體從城梯上墜落。眼見著嚴冬殺上城牆,下意識的,不少胡人都準備張弓射殺嚴冬,可手一模,沒有弓箭,在攻城的時候,他們除了胡刀和盾牌,其他東西,都放在了營帳。
憤怒的表情盈滿臉龐,城牆上的胡人恨不得直接飛到嚴冬的身邊,將他給殺了。
雲梯上,一個個胡人等在那里,因為城牆上早已站滿了人。
「開城門!」
達達的腳步向城門洞內退縮著,眼前的漢人像是發瘋了一般,攻勢突然凌厲起來,在漫天飛舞的刀影之下,達達只得向後退卻。
「吱!」
在十幾個胡人的拉動下,城門終于開啟一道縫隙。而在門外,不少胡人也在推擠。
「 !」
沉悶的聲響在門洞內回蕩,城門旁的胡人都是一愣,此時,不管他們如何推擋,城門都不動分毫。而那道開啟的縫隙,只能供兩人通過。
回頭,看到城門只是開了一道縫,達達心中大怒,吼道︰「沖進來,給我殺!」
這時,城門內的胡人也已被清理干淨,十幾個富家子弟跟隨在孫乾的身後,堵住了城門洞。
「殺!」
大喝著,達達奮力揮刀,他要反擊,他要殺了眼前這個漢人。
「鏘!」
胡刀和鋼刀用力的相撞,達達拼盡全力,將刀向孫乾架去。
又豈能讓達達如意,孫乾刀一收,由砍改刺,迎上達達,逼迫著他防守。
身形連忙向後一腿,達達氣憤萬分,和孫乾交手,自己就像是一個小有成就的徒弟,比試之中,始終逃不過師父的手掌心。
穿過門縫,一個個胡人進來,不過就像是城牆上的胡人一般,他們根本沒有多大的空間,被漢人給逼迫在門洞內,人多勢眾的優勢,一瞬間化為烏有。
西門,在嚴冬和孫乾的帶領下,士卒和富家子弟一步步逼退著胡人,而在其他的城門,交戰雖然也異常激烈,但是憑借著士卒們和百姓爆發的死志,城牆時有被胡人佔領,卻也很快的被奪回。
達達本想守住門洞,讓自己的勇士沖殺進來,但面前的這個漢人,就像是一只厲鬼一般,身影飄忽不定,帶走一個個自己的族人,甚至連自己的身上,都留下了幾道傷口。
「沖進去!殺!」
不甘,達達再次沖向孫乾,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達達現在面對孫乾,早沒有先前的勇氣,大開大合之勢全然不見,更加的小心謹慎起來。
「哧啦!」
長劍從胡人的胸膛劃過,鮮血飛灑,點點溫熱拍打在臉上,嚴冬沒有一絲感覺,因為他的臉上,早就蒙上了一層紅色的泥土,那是血水參雜著泥塵。
富易凱跟隨在邢斌的身邊,看著對面城梯上嚴冬大發神威,富易凱心中震撼萬分,手中鋼刀揮起,富易凱越過邢斌,向上面的胡人砍去。
當嚴冬踏上城牆後,他的腳步就沒有一絲的停歇,在胡人中沖殺著,而孫乾,進入城門洞內,他的腳步,沒有一絲的邁動,死死的守在那里。
西門,雖然是胡人進攻最為激烈的地方,卻又成了定中最穩固的地方。
烽火滾滾,時常遮蔽太陽,寒風凜凜,呼嘯著撲打在眾人的臉上,定中,卻依舊熱火朝天。
太陽高懸東方,又緩緩過頂而西落,喊殺的定中喧囂不斷,奔走而慌亂逃跑的百姓,憤慨而又舉刀的壯士,還有躲在家中畏縮的孩子。
已經一天了,嚴冬沒有吃過一口東西,喝過一口水,他干裂的嘴唇只能在飛灑的鮮血中得到一絲的慰藉,他疲憊的身軀只能在胡人尸體上,重獲點點活力。
城牆上,滿是胡人的尸體,鋪了又何止一層,而在嚴冬的對面,一個個胡人手持刀盾,不敢上前,刀抵在地上,嚴冬半跪著喘息。那白色的哈氣不住的從口中冒出,消散在這冰冷的城牆上。
身旁,也只有五個士卒陪伴,而在城牆的另一側,也只剩下任東,邢斌和李存勖三人,而在他們的身旁,是剛剛倒在地上的富易凱。
富易凱不知道殺了多少胡人,但是他覺得還不夠,他補不上富家族人所欠下的胡人,可是這時候,他實在沒有力氣了。
仰望著天空,富易凱看著白色的氣體從嘴里冒出,消散于半空,也許,那里也是自己的宿命,他感覺到一雙手拉住了自己,他感覺到這雙手上的顫抖,他想起來,想和同伴再一起戰斗,可是他拼盡全力,也動彈不得絲毫,他累了,他需要休息。
這時,一絲冰涼貼在自己的臉上,富易凱看到,漫天的白色開始飛舞,但是,當這漫天的雪花飄灑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並沒有感覺到寒冷,因為此時他的身體,比雪花還要冷上三分。
漫天的大雪呼如而至,在北風的呼嘯中于天空起舞,而在定中的城牆上,戰斗雖然還在持續,但是這一片片雪花就像是一片片冰冷的雨水,澆熄著無數人心中沸騰的血液。
轉瞬之間,大雪將定中城鋪上了一層白色,可是在無數的踐踏下,這白色很快消失不見。
達達站在定中西門外,仰天,看著滿天的白色,他的心,也瞬間冷卻下來,一絲絲冰冷飄落在他的臉上,就像是一個個響亮的耳光般讓他面色蒼白。
大雪,這一場雪,終于來了。
達達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定中,當他腳印踩在那潔白的雪上時,達達回望定中,天地之間,一片雪白,唯有那青色的城牆,彰顯著定中這座孤城。
但凡有一絲的希望,達達絕不願意就此離開,丟了幾千族人的性命無功而返,他不能承擔這麼重大的損失,可是天不遂人意,大雪來得太突然了,來的太巧了。
這個時候,達達的鮮卑大軍,除了士卒們隨身攜帶的口糧,再無一分的糧草,本希望借這兩天的口糧,一鼓作氣拿下定中,可是一場大雪,將他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在雪中作戰,攻城更加困難,而且族人的消耗也更多,兩日的口糧,一日就得吃完。
如果再不撤離,說不定,他的部族,就是今年來第一支因寒冬而損失慘重的族群。
城牆上,嚴冬椅扶著冰冷的城牆,任憑大雪飄灑在他的身上。望著漸漸遠處的胡人,望著那雪地上留下的長長足印,嚴冬心中松了一口氣。
伸手,嚴冬接住飄落的雪花,這時候,它們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武威,二十萬胡人聚集于此,相對于雲州來說,雖然只多了五萬人胡人,可是王震的心,較之姚魯,要更加的沉重。
「可以確定了嗎?」王震站在城牆上,望向遠方,面色憂慮。
「已經確定了!」崔祿感嘆的說著,早就知道胡人暗中集結了二十萬大軍,準備拿下武威,而他們也早就做了準備,可是當看到白天在城下示威的胡人後,王震和自己等一干將領,都有些措手不及,因為這一次,來得是鮮卑王族。
看著遠處營帳,看著那在北風呼嘯下飄揚的鮮卑王旗,王震真的緊張起來。
「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低聲喝著,王震心中焦急的,走下了城牆。
鮮卑王族,一向不怎麼參與南下,因為胡人還有一個天生的敵人,匈奴,作為胡人中最強大的族群,鮮卑一直擔負著抵抗匈奴的重任,而身為鮮卑王族,自然身處對抗匈奴的戰場。
這一次鮮卑王族南下,真的是令王震等人震驚不已。
常年和匈奴作戰,鮮卑王族自然是兵強馬壯,雖然沒有一個比較,但是王震見過何為平的飛騎軍,想想邊軍的士卒已經夠強悍了,但是對上飛騎軍王震不敢再想,只能期盼救援的北上大軍,早一點到來。
武威雖然還是一片晴空,可是距離定中不算遠的雲州,也是飄起了雪花,看著胡人退去,高建凌長舒了一口氣,今日,胡人的攻城更為猛烈,而那兩架投石車,更是不住的砸在城牆上,看著一處處凹凸不平的牆體,看著女牆上一個個缺失的擋牆,再看城牆上一具具冰冷的尸體,高建凌,真是的是有苦難言。
雪花將一具具尸體掩蓋,天地被涂成了白色,姚魯在護衛的帶領下,走上了城牆。
「將軍!」高建凌連忙行禮,眼中卻滿是憂愁。
「損失怎樣?」姚魯看著城牆上一片狼藉,心中也是一黯。
「能戰者,不足半數!」搖頭,高建凌嘆息著。
沉默,姚魯知道,高建凌所承受的壓力最大,僅僅那兩架投石車,就不是其他城牆所能比的。
「胡人今晚不會攻城了,我命人準備肉湯,一會兒就給你們端上來,不能虧待士卒!」姚魯沉重的說著,又在護衛的帶領下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