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離虎穴,又入龍潭!
通過與水東國人查理結結巴巴、龍水混雜的交流,朱由檢才知道這艘牛首國大帆船並不是望文生義地屬于牛首國人,而是一艘蘭國的武裝商船。而蘭國現在正與水東國開戰,兩國處于敵對狀態,難怪那些蘭國水手一見自己說英語,登時如臨大敵。
而那位船長名叫皮特?海因,是蘭國東天印國公司現任總督科恩手下的得力干將。此次他們是從在泗葉南部的基地赤嵌城出發,前往琉球掠奪人口的,卻在返航中無意撞上朱由檢和李貞妍,並把他們俘虜。
海因通過查理的翻譯,問朱由檢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說英語。朱由檢當然不會跟他說實話,只說自己是福建的漁民,曾跟海船到過天印國一代,所以會說幾句英語。
海因倒也沒多加懷疑,因為在這個時代,早已有大量的華人從海路遠走南洋和西洋,或是經商,或是移居到一些蠻荒之地,通過自己辛勤的勞動在當地落腳,並慢慢與當地土著人融為一體。既然出過海,那麼會幾句英語也不足為奇。
其實他是擔心附近有水東國人的艦隊伏擊自己。弄明白朱由檢這兩人只是落難者,並且一看他們的長相就不是水東國人,海因放下心來,大手一揮,將朱由檢和李貞妍與那位水東國人查理關押到了一間密不透風的艙室中。
過了好半天,朱由檢的眼楮才適應了房間中的黑暗。他看了看查理,只見此人年齡不過二十多歲,生得身材瘦高,皮膚白皙,滿頭褐色的卷發,眼窩深陷,深邃的目光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梁下,留著兩撇漂亮的小胡子。如果不是衣衫襤褸,倒還真有些英國紳士的風度。
不過這位查理似乎性格拘謹,他尤其躲避著李貞妍,似乎是驚訝于她的美貌,又故作矜持,一定要保持著淡定的風度,哪怕是裝也要裝到底。
朱由檢不覺莞爾,心想英國人普遍保守,有個笑話說如果把兩個陌生的英國人關到一起,並且不給他們做個介紹,他們可以坐一輩子牢而不互相說一句話。雖然夸張了點,但說得還真是形象。其實看得出來,查理有一肚子話想對自己說,而自己也有很多疑問,希望能從他那里得到解答。
于是他就首先打破沉默,為查理介紹李貞妍道︰「這是我的妻子。」
李貞妍聞言既喜且羞,深深地垂下頭去。查理卻立即熱情起來,對李貞妍深深一躬道︰「夫人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能見到您真是榮幸!」說著就向李貞妍伸出右手。
听完朱由檢的翻譯,李貞妍更羞得一聲也不敢吭,也不理會查理伸過來的手。朱由檢卻明白,查理這是要給李貞妍來個「吻手禮」,這在西方的上流社會中,是對婦女表達敬意的常見禮節。
但朱由檢哪肯讓這個老外踫到自己嬌妻的手,趕緊正色道︰「查理,我們龍朔國人沒有這樣的禮節,你也就不要這麼多禮了。能不能告訴我們,你是怎麼被蘭國人俘虜的?又怎麼會說漢話?」
查理听了拘謹地一笑道︰「我的全名是查理?斯圖亞特,是不列顛東天印國公司的一名職員,在天印國的蘇拉特港工作了半年時間。那里有來自各個國家的人,自然也有龍朔國人,我的漢化就是在那里學的。現在水東國和蘭國之間發生了戰爭,不列顛東天印國公司和蘭國東天印國公司的武裝商船在海上互相襲擊,我就是在一次戰斗中被蘭國人俘虜的。」
朱由檢認真地听著,他發現查理在說話時目光閃動,似乎另有隱情。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不也沒跟人家說實話麼,面對陌生的外國人,有些保留也實屬正常。
雖說這英國和蘭國都不是什麼好鳥,不遠萬里地從西歐來到東南亞,為的就是建立殖民地,壟斷利潤驚人的貿易,奴役當地人民;但現在查理與自己同病相憐,都是蘭國人的階下囚,還是要搞好關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機會逃月兌。
因此朱由檢對查理說的話並不深究,轉而繼續追問道︰「蘭國和水東國又因何開戰?他們這是要去哪里?」
听了查理的介紹,朱由檢才知道,原來蘭國和水東國同為新興的歐洲國家,早在海上貿易和殖民地的開拓上積累了極深的矛盾。自從在格瑞弗蘭海戰中一舉殲滅牛首國無敵艦隊,原本名不見經傳的水東國海軍就一躍成為歐洲最強大的海軍之一。
而剛剛從牛首國的統治中獲得**的蘭國,偏偏就不買水東國的賬。憑借發達的造船業和傳承了幾百年、逐漸發展壯大的商業基礎,蘭國迅速接替了走下坡路的浦葉國和牛首國,成為壟斷全球貿易的新霸主。當時歐洲四艘商船中有三艘都是蘭國的,故而得到一個「海上馬車夫」的綽號。
而在海外殖民地的爭奪上,蘭國也後來居上,不但染指新和非洲等牛首國傳統的勢力範圍,更成立蘭國東天印國公司,總部設在爪哇島的巴達維亞。並在與牛首國、浦葉國和水東國對馬六甲海峽的爭奪中佔了上風,徹底壟斷了暴利的香料貿易,讓水東國人垂涎三尺。
不僅如此,蘭國還從巴達維亞北上泗葉島,佔據了寶島南部的一些地區。而牛首國則佔據著北部的一些要塞,至于鄭芝龍,只是在魍港有個落腳之地而已。
雄心勃勃的蘭國人正打算穩固在泗葉的存在,並逐漸驅趕牛首國人,最後獨佔泗葉島,形成對呂宋的牛首國人南北合圍之勢。一旦得逞,蘭國人就可以進一步壟斷東亞的海上貿易,成為真正的世界霸主。
眼見自己辛辛苦苦擊敗了牛首國,勝利果實卻被蘭國搶走大半,傲慢的水東國人當然不肯。隨便找了個借口,水東國就與蘭國開戰了,激戰迅速從歐洲波及全世界,尤其是不列顛與蘭國兩大東天印國公司,更是打得不可開交。
而巧合的是,這艘船的目的地,正是朱由檢要去的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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