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時,甚至帶了些居高臨下,絲毫沒有緊張,也沒有逃避,不理會周圍人驚愕和質疑的眼神,,轉身施施然離開。
「皇上,她這是落荒而逃……」秋婉咄咄逼人的聲音。
「好了,你安心養身體,別過激了,在朕眼里,婉兒一直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切莫無理取鬧。朕會派人調查此事。」墨燁灕低低的說。
這一切出了清儀殿的人只听了個隱約。
走到殿外,看著台階下的夾竹桃,嘴角不自禁的勾了勾,充滿嘲諷。這盆栽給了秋婉,她還真是演戲演得不遺余力。
走在回麗蕤殿的路上,飛雨和碧荷一直都安靜的跟著,直到快到殿外,飛雨才不滿的出聲︰
「小姐,你為何不辯駁?明明不是小姐做的!」
誰不知道這是秋婉血口噴人?
「我若是真的盡力辯駁,不就成了配合秋婉演戲了?顯得我好似真的犯了錯。」她淡淡的道,腳步勻速往里走。
「可是小姐……秋婉一個從芳樓出來的女子,這都快騎到小姐頭上了!飛雨就是看不慣!」
「狡辯就是默認自己做了,你說我還狡辯麼?」她輕笑著看著飛雨,也不著急,知道她們替她著急。
碧荷站在一旁,好一會兒才皺眉穩穩的問了一句︰
「那怎麼辦,娘娘,您總也不能坐以待斃,雖說答應了皇上會去調查,可從何查起呀?」其實碧荷一直很想問,那盆夾竹桃的確是娘娘送過去的,可娘娘如今卻一點都不著急,這其中難道是有什麼隱情?她不信娘娘會還秋婉。
看來關鍵時刻,還是碧荷的腦子清醒。打眼看了一圈麗蕤殿的大院,想著秋婉那麼理直氣壯的模樣,想了想,轉頭對著飛雨道︰
「近日我總往宮外走,你們也有時不在殿里,難免有人進出,今兒飛雨你倆就好好找找麗蕤殿里有沒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吧,找到了莫驚訝就是了。」
碧荷和飛雨听的一頭霧水,卻也點頭照辦。
那一整天,墨燁灕都沒有過來,在她的意料之內。
只是,她沒想到,隔天傍晚墨便進宮找她來了。
他進來時,她正在側廳安心的作畫,絲毫不為外界所打擾,也好似根本就不在乎如今宮里鬧得沸沸揚揚的流產風波。
墨來找她是後來子琴告訴她的,原本墨還在芳樓與子琴子畫在一塊兒,無意中听了此事便急忙進宮來了。
碧荷沒有通報他進來,想必是墨的意思。
琉百葉作畫之間覺察有人靠近,瞥了一眼,見了月白色的衣袍一角便知道是他,嘴角微微勾了起來,輕然的聲音絲毫未變︰
「你怎麼來了?」
墨沒想到她還有這閑情逸致,走近時她已經隨手將畫收了起來,轉身淡笑著看著她。他蹙了蹙眉,略微不解的挑眉︰
「看你這麗蕤殿倒一點不受外界影響!」
她一笑,皓齒微露︰
「你不會是進宮來安慰我的吧?那可白跑一趟了呢!喝什麼茶?」
「隨意。」墨答道,然後跟著她往大廳里走。看她還真是一點不憂愁。
對于那些傳聞,墨自然也是不信的,但皇上也難辦,所以他進來看看她,如今看來倒是多慮了,忘了她是萬能的琉百葉了呢!
「不打算與我說說是怎麼回事?」一杯茶下來,墨才試探著她。想听听來龍去脈,她能如此氣定神閑的坐在這兒,想必是胸有成竹了。
但見她抿了一口茶,一雙柳眉微微舒展,琉璃大眼無辜般的看著他︰
「講故事?」然後放下茶盞,在墨還沒來得急說話的時候自己繼續開口︰
「這些故事,宮里都流傳著呢,你還沒听夠啊?」
墨︰「我既是來了,自然不是來听那些流言的,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就是純屬好奇,秋婉向來不會如此走極端,想必這次這出戲,演到最後會無比慘烈,或許,她在灕那兒,就很難抬起頭來了,是不是?」他試探著問。
以他對琉百葉的了解,沒有把握的事,她不會如此淡定,既然這麼淡然,那必定是秋婉在獨唱獨演了。
對面的琉百葉笑了笑,飄然吐出一句︰
「墨燁灕若是有你一半清晰的思路,秋婉也不必演這麼多戲了呢!」
看來他一點都沒猜錯,這也就放心了別人如何,他不管,只要她平安就行。
好一會兒終于听她又多說了一句︰
「我正等著秋婉自己上門來呢,也好給她一些面子。當著墨燁灕的面揭穿她,始終是不太好,畢竟她是他的紅顏,日後還要繼續過下去的,撕破臉了不好。」
墨沉默了很久。
如今是所有人都在懷疑她的時候,包括灕,都沒有那麼的信任,所以,他不好過來,只好陪著秋婉,卻又不放心的讓他來麗蕤殿探望她的。可她卻還在為秋婉的尊嚴考慮,為秋婉在灕心目中的形象考慮?
正當兩人聊著,飛雨急急忙忙從外頭跑進來,氣喘吁吁,手里拿著什麼東西,卻在見到墨的時候猛然往身後藏。
琉百葉只是一笑,對著飛雨道︰
「什麼事把你急的,不用藏著了,不是外人。」其實她已經能夠猜到是什麼東西。
磨蹭了會兒,碧荷也從外頭走了進來,墨便對著他行了禮,然後安靜的站著,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好了,說吧,你倆都這樣,我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了。」琉百葉依舊笑著。
飛雨終是把手里的東西從身後慢慢拿了出來,眼光不太自然,又不敢直視。
「這是從小姐寢殿的後牆根兒找著的,可是,咱們麗蕤殿哪來這東西,肯定不是小姐的!」飛雨急于辯駁。
那頭的墨看到了,先是皺眉,然後看了對面的琉百葉,看她眉眼的舒然,也就微微一笑,跟著展眉。
咒怨玩偶,一點都不陌生,有人用來闢邪,有人用來詛咒他人,但是在皇宮里,若是看到這樣的東西,一定會嚴懲不貸。
這個東西,琉百葉自然也不陌生,但卻一點都不著急,反而對著飛雨道︰
「知道不是我的就好,找到了一個,就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好好找吧,不僅是殿外,說不定這殿內也有,床底下,或是哪個角落里。」
她這樣的淡然,讓飛雨和碧荷都愣了愣,一般人對著東西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娘娘卻如此不放在心上?
可是轉而,碧荷忽然想,娘娘怎麼會知道殿內有這東西?
「你是不是想繼續看戲?」她忽然轉頭對著墨問。
後者自然是興趣盎然的點頭。
她抿唇想了想,讓碧荷將貂蟬抱來,對著飛雨手中的咒怨布女圭女圭聞了聞,拍了拍它的頭才下命令︰
「去,給主人把殿內像這個的東西都找出來,不許遺漏哦!」
「嗚嗚!」貂蟬嗚咽的聲音,似乎都帶著興奮。
看貂蟬快速小手在大殿內各個角落流竄,幾個人就安靜的等著,繼續添茶。
不多會兒的功夫,貂蟬便順利的叼著第二個布女圭女圭出現,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直到所有的都找出來。堆在一旁,都不得不讓琉百葉發笑。
秋婉可真是夠幼稚的,問了一個謊言,用這麼多的戲份去彌補,也不知準備了多久,花了多少心思?
「真是難為她了!」她忽然笑意低低的說道。
拿起那些布女圭女圭,挾著什麼的都有,‘菀貴人’‘流產’等等字樣,用尖銳的縫衣針插著,倒是做的像模像樣。
「這難道,都是菀貴人……」墨蹙起眉,問了半句,沒有再往下問,因為答案已經很明了。
他出宮的時間也早了許多,來時愁眉不展,出去時卻輕輕松松,只是,他還未完全清楚葉兒她為何不為自己辯駁,只等听過兩天的消息了,反正是不必擔心她了。
第二日,琉百葉從麗蕤殿出來,沿著小道往後園走,風和日麗,溫度正好,懷里抱著的貂蟬只管眯眼慵懶的睡著。
在一個亭子歇息了不大會兒,便見到了那邊有人看似慢悠悠的朝她方向走來。
候在一旁的碧荷眨了眨眼,然後才低頭對著她道︰「小姐,你可真神了,怎麼還知道秋婉真的會出來找小姐?」
她只是一笑。
秋婉的心思她了解,畢竟帶了些威脅的話語,秋婉也是擔心的,好不容易打探到她出來後園散步,秋婉肯定是會抓緊機會踫踫她,探一探她到底知道些什麼吧?
等秋婉走近了涼亭,也不用她說話,秋婉已經由丫鬟攙著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台階而來,走到石桌前,也並未行禮,只是就那麼站著,倒是旁邊的丫鬟先開口了︰
「奴婢參見貴妃娘娘,我家貴人身子太虛,不能給娘娘行禮了。」
琉百葉只是淡然一笑,微微頷首對著秋婉一副病怏怏的蒼白臉色,簡單的吐了個字︰
「坐。」
秋婉依言坐下了,但是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只是偶爾看她的表情,雙手放在膝蓋前,臉上的表情再硬,交疊的雙手出賣了她內心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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