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實在看不下去薇歐拉那副欲言又止猶豫不決的模樣了,便主動開口問道︰「您有話要對我說對嗎?」
「哈?沒有啊。////啊不對!有!我有話要說!」措手不及的薇歐拉有些語倫次,然後她猶猶豫豫的看著茜茜,問道,「我可以說嗎?」
「當然。」茜茜對薇歐拉露出微笑。
「那我說了啊。」薇歐拉點點頭,「我認為,事情真不是他指使狐狸干的,實際上在我們家里,狐狸才是鬼主意最多的那個,我和林經常被她耍得團團轉。」
茜茜沉默了一會兒,選了個模稜兩可的回應︰「那還真是辛苦啊。」
「我沒有想為我丈夫開月兌的意思,畢竟我連昨晚上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林不是壞人……我怎麼也不可能看上一個人品有問題的家伙吧?」
「可您卻容忍了一個連您也承認比較奸詐狡猾的家伙留在您的家庭中。」
「我覺得,狐——千尋她人也不壞,只是有時候做法比較極端,我和林都在努力控制她,不讓她干得太過分,昨天的事情真的是個意外。」薇歐拉看起來非常的抱歉,「如果我和林之中有一個保持著清醒,那絕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我保證。」
「我知道,薇歐拉小姐。」茜茜頓了頓,臉上依然對薇歐拉展露著微笑,「您果然是個善良的人,能得到您這樣一位總統,德國果然很幸運。」
突然出現的對自己的贊美,似乎讓薇歐拉稍微有些不適應。
而茜茜在成功岔開話題後,輕聲催促道︰「薇歐拉小姐,我們已經在外面走了很長時間了,天氣這麼熱,我認為我們應該盡到陰涼的地方休息一下,順便補充點水分。」
薇歐拉看起來還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她嘆了口氣,同意道︰「好吧,讓我們去休息一下,補充水分。」
接著薇歐拉再次邁開腳步,很兩人就抵達了林有德修建的中國風亭子,里面女僕們早就準備好茶水和餅干了。
薇歐拉坐下後,對打算坐到她對面的茜茜說︰「我希望你能坐在我身邊,這樣看起來比較不見外。」
茜茜點點頭,來到薇歐拉身邊的位置落座。雖然此時茜茜是護衛薇歐拉是女主人,但兩人都是神姬所以地位上並沒有太大的差距,像這樣並排而坐沒有任何問題。遠遠看去,正在喝茶吃餅干的兩人,像極了一對感情很好的姐妹,尤其是兩人那相近的發色,加突出了這種感覺。
享用了一會兒茶水和餅干後,薇歐拉揮揮手,對周圍的僕人們說︰「我和茜茜小姐有些事情要聊,你們都下去吧。////」
僕人們離開亭子後,茜茜稍稍坐直了身子。她猜想薇歐拉大概又要試圖扭轉她對林有德的看法了。
不過這次薇歐拉聊的是別的事情。
「最近,奧地利等原來奧匈帝國的地區,對我的支持度特別高呢,戈倍爾——啊,他是我的宣傳部長——他說照這樣下去,下次大選的時候只要我能保證幾個原本就傾向于我的選區繼續給我投票,就能順利蟬聯總統了。」
「恭喜您。」茜茜真心實意的說道,「以我個人而言,我也希望您能蟬聯總統。」
「但是林卻認為我應該暫時將總統的位置讓給別人。」薇歐拉提到林有德的時候,茜茜微微挑了挑眉毛,似乎以為薇歐拉又要轉彎抹角的在她面前夸丈夫了,但薇歐拉卻繼續接著剛剛的話題說下去,「因為經濟改革的紅利在我任期結束的時候就差不多完了,這個時候讓出總統的位置,可以讓人民把怒火對準下一任總統。」
「還真是奸詐的策略呢。」
「是啊,所以我打算繼續蟬聯總統。因為我覺得我不能只拿好處,也必須要用于承擔由此產生的責任。可能我的第二個任期會把第一個任期積累的名聲都耗光,但我覺得那樣也挺好。」
茜茜不由自主的伸手模了模薇歐拉的頭,柔聲說道︰「您的決定是正確的,我很欣賞您展現出來的氣魄,人民當中肯定也有許多贊賞您行動的人。」
可薇歐拉卻搖搖頭。
「林在這種事情上從來不會出錯,人民一定會遷怒于我,然後波及到身為丈夫的他,甚至影響他在人民中的聲望。所以我一直都沒敢把這個決定告訴他,尤其是現在這種狀況下。」
薇歐拉低下頭,用手輕輕撫模著自己的肚子。
茜茜看著薇歐拉的動作,表情嚴肅起來,她沉聲問︰「你是擔心他為此遷怒與你以及你肚子里的孩子嗎?」
薇歐拉輕輕搖搖頭。
「他才不會這樣呢,我想他絕對會一邊抱怨,一邊開始思考怎麼樣讓我的第二個任期變得不那麼糟糕。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開不了口啊。自從我和他相遇到現在,都是他在幫我解決問題,他在包容我,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沒有他在我身邊,我根本不可能挺到現在。」
茜茜默不作聲的听著薇歐拉的話,同時仔細觀察著薇歐拉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的表情。她意識到少女——不,已經有身孕的女孩再稱之為少女似乎並不合適——茜茜認識到眼前的女人剛剛所說的一切、所展露的所有情感,都絕半點虛假。
名為薇歐拉的個體,深深的眷戀著林有德,信賴著他。
這份情意,確實傳達到茜茜這兒來了。
茜茜輕輕嘆了口氣,她不打算輕易改變自己的看法,在她看來林有德是個奸詐的商人,也許他很講契約精神,但他就是那種會在契約本身上動手腳的家伙;在她看來林有德還是個貪婪的野心家,他毫節制的攫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金錢、權力、人們的忠誠以及女人的愛情;她依然認為必須要對林有德這個人保持足夠的警戒,哪怕一絲一毫的放松也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負——她已經吃了兩次虧了。
但也許,有時候可以適當的換一個角度,去審視這個令人討厭的家伙。
反正時間還有的是,到薇歐拉小姐和千尋小姐順利分娩產下孩子,並且恢復到正常之前,自己要在這個地方呆上至少大半年,自己大可以仔細的觀察、審視,進而判斷。
這時候,薇歐拉說︰「抱歉呢,讓你听我說這些和你關的聊事,但是我一直都想找個可靠的人聊一聊。雖然格林和戈倍爾都很可靠,可我總覺得不能和他們說這些事情。再說,他們連林打算讓我放棄連任都不知道。而狐狸……我覺得我跟她說什麼,都會被反饋到林那里去……所以我想,大概沒有比茜茜小姐您合適值得信賴的人了。」
「對于您的信任,我很榮幸。」茜茜頓了頓,接著說,「另外,請允許我給您一個建議。既然您和您丈夫之間的羈絆已經這麼深了,我認為您應該昂首挺胸的說出您的想法。夫妻這種存在,互相扶持,共同面對生活中的艱辛,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你、你說得對啦,我只是……還沒做好說的準備而已。最後我肯定會堂堂正正的告訴他的。」
說完,薇歐拉打了個呵欠,然後抬起手開始搓眼楮。
「累了麼?」茜茜關心的問。
薇歐拉輕輕點點頭︰「有點,不過問題不大,我們……」
茜茜伸出手,輕輕摟住薇歐拉的肩膀,然後用溫柔的動作讓她在亭子的長椅上躺下,腦袋枕在茜茜的膝蓋上。
茜茜輕輕拉了拉袖子,露出手腕上的表,瞟了一眼之後笑著對薇歐拉說︰「距離吃飯還有點時間,您可以小憩一小會兒。」
薇歐拉「嗯」了一聲,隨後輕輕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的位置,然後輕聲說︰「那我就閉目養神一下好了。」
「閉目養神?」
「中國的詞匯。」已經閉上眼楮的薇歐拉小聲說。
隨後,寂靜籠罩了亭子,周圍樹上的鳥語漸漸清晰起來,還能隱約听到風穿越樹梢間空隙的聲音。
如果有畫家此時路過亭子,一定會驚訝于亭子中兩名少女和身後夏日景色構成的美妙畫面,並且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它留在自己的畫布上吧。
寂靜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後,茜茜輕聲說︰「薇歐拉小姐……」
「嗯?」薇歐拉的回應立刻鑽進茜茜的耳廓——茜茜本來以為薇歐拉睡著了,才開口的,她只是想要把話說出來,並不期望有人聆听。
現在薇歐拉醒著,但茜茜仍然決定繼續。
「剛剛您跟我說了那麼重要的話,所以我也有話想和您說。其實,我憎恨著您的丈夫。」
茜茜感覺到薇歐拉的肩膀微微一顫,她完全能想象薇歐拉臉上悲傷的表情,所以她輕輕撫模著薇歐拉的頭發,一面安撫一面繼續說︰「我自己對這種憎恨也感到很莫名。明明奧匈解體後,一切都在變好,笑容漸漸回到每個普通人的臉上。我親眼看著這些變化漸漸發生。盡管如此,我卻憎恨著造成了這些變化的人。很沒道理吧,我明明是騎士,發誓要用手中的劍給奧匈的人民帶來幸福安康,可現在我卻因為個人的榮辱,任憑憎恨在內心滋長。」
茜茜頓了頓,她輕咬嘴唇,最終決定將話題繼續下去︰「我昨晚,醉酒的時候,竟然夢見自己打碎了您丈夫的臉龐,把他腦漿都打出來了。那畫面直到現在還栩栩如生的印在我腦海里……所以,我想我必須對您說抱歉。」
「沒關系。」薇歐拉搖搖頭,這個動作讓她的發絲摩擦著茜茜的褲子,發出莎莎的聲音,「那畢竟不是真的,而且,我丈夫命很硬,沒那麼容易死啦。」
茜茜也笑了。
「壞蛋一般命都很硬,整天死不了。」
——她竟然開了句玩笑!
就連她自己對此都非常的驚訝。
不過,能讓薇歐拉發出爽朗的笑聲,稍微破壞一下固有的形象貌似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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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林有德所在的小廳里,一直豎著耳朵的狐狸做了個握拳的動作,小聲道︰「干得好,小薇歐拉!」
「啥?」正在看書的林有德听到聲音抬起頭,「你剛剛說啥?」
「沒什麼。」狐狸搖搖頭,然後問,「話說,你知道小薇歐拉打算連任麼?」
「知道啊,你以為我跟她在一起辦公多長時間了,那孩子在我跟前根本藏不住事。只不過她好像還在煩惱要怎麼跟我說,作為一個貼心的丈夫,只好裝作不知道一直等咯。」
「哦,是這樣啊,滿分,你們兩個都是。」狐狸轉過頭,對林有德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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