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對神殿有興趣,我是覺得這個山谷的構造很別致。」丘舉起手里的圖拿遠一點給列得看。「你不覺得很像刺繡花壇嗎?」
庫克莊園的建築前就有大片的刺繡花壇。黃楊做花紋,彩色頁岩和砂子作底襯,布局精美,回路玄妙,裝飾效果非常強烈。
那是媽媽的最愛,每年夏季,樹牆會被修建得整整齊齊,一根雜草都沒有。丘放假回來就喜歡坐在花園盡頭白色廊柱圍合的愛神亭里。一邊享受著微風拂過花壇空氣中混合樹木與花草的芬芳,一邊享受著由紅茶和布丁相伴的下午茶。或看一會兒書或打個盹,愜意的午後總是慵懶伴隨著甜膩。
他想把這個畫下來帶回去給媽媽看,也許下次翻建圍欄的時候可以讓媽媽照著這個打造一個植物迷宮出來,那一定挺有意思的。
「餓了,現在有幾點了?」摩根這個時候突然問列得。
「不知道,表又不對了。」列得「啪啪」地拍著腕上的通訊器,「是不是要加七啊?」
「笨蛋,別看表看那邊!」拉蒙一指飛艇的角落。
丘這才注意到那里擺著一個小小的沙漏。
「你們還準備了這個?」丘有點佩服拉蒙。電子的機械的都不行,他居然找來了沙漏這種古老的計時工具。還真有一套啊。
「那是12小時一翻轉的沙漏,我出來時對準的5點整。你們看看還剩多少?」拉蒙說。列得拿過沙漏仔細看上面的刻度。此刻沙子還絲絲縷縷在從上面倒置的圓錐體里向下方的圓錐體流淌,已然流出了一大半。
「還剩4,那就是已經流掉了8個小時。啊?我們出來這麼久了?」列得張大了嘴巴。
「已經這麼久了?」拉蒙也嚇了一跳。
「咱也沒干什麼事啊,時間怎麼就這麼沒了?」摩根百思不得其解。
丘拿過沙漏仔細看。發現列得說得不對,沙漏流走的時間不是8,已經比9還要多。應該是……一個數字躍然而出。31415926乘以3等于94248。
是的,昨天在叢林里消耗的時間是π的兩倍,今天是三倍。他們已經在山谷度過了將近十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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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星球上的計時單位是一個無限不循環小數。
這意味著什麼?
丘低頭沉思。
無限不循環小數意味著人類自古以來對時間的認知出現了偏差,只能用整數和分數來計時的慣例被打破了,時間不再是整齊地日升月落。它可以被分隔成更加精密的微小單位。
而那些微笑單位意味著它可能在微時空領域出現某些奇特的變化。
丘微微打個冷戰。如果無理數也可以用來計時這件事被證明是有效的話,那麼現有人類一萬多年來一直在使用的一系列數學公式也許就會因為時間軸的改變而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挨一個紛紛倒下。所有的定理都要重新審視,所有的論據都要重新論證。
天啊。這是一個多麼瘋狂的猜想!丘被自己腦子里的設想嚇得喘不過氣來。
眼前的山谷仿佛突然間變成一部奇異的時間機器,它「 」地走著,以它特有的律動向人類宣告,時空可以是另一種形態,它在這個空間存在,同時它又區別于所有其它地方。它像神跡一樣擺在那里,又像魔鬼的微笑讓你陷入迷惑的陷阱。
「好啦,我們總算出來了。這個鬼地方。」拉蒙放下望遠鏡,長長地呼一口氣。
「真奇怪,一離開這片區域儀表立刻都正常了。」摩根又愛又狠的挨個模著操控台上的儀表,拍拍打打,生怕它們再耍脾氣集體鬧罷工。
「看,那邊的山崖好像就是我們昨天到過的地方。」列得指著右前方興奮地說。「真漂亮。」
對面的懸崖上,正對著觀景台的前面,一掛美麗到令人驚異的瀑布正從斷崖上飛流直下。高約千米的水柱,如馬尾般披散開來,洋洋灑灑。最為奇異的是,此時瀑布的顏色呈現靚麗的鮮橙色,襯托在青黑色的岩石上,像巨大的熔岩漿從山頂流淌下來在三個太陽的映照下霞光閃爍。遠遠望去,仿佛岩石中飛流而下的不是水,而是陽光。
「難道我們昨天听到的水聲是這條瀑布?」列得喃喃自語。
「原來那些水流最後匯集到了這里。」丘用手中的通訊器記錄下瀑布的各項參數。
「看,這是我們昨天到過的那條堵著石頭的溝,怎麼好像有人在里面?拉蒙你仔細看看。」摩根操作著飛艇,不敢分心。
「我的天啊,那些人馬在自殺!」舉著望遠鏡的拉蒙驚訝得從駕駛位上站了起來。
從上面望去非常清晰。立陡的山壁中間,一條溝壑直通斷崖。原本堵住出口的碩大岩石好像被人挪動了位置,不再堵住通道。
而溝壑內,成群的本地人馬緩緩移動,正在朝斷崖走去。
而斷崖口上,一匹匹人馬中邪了一樣木然地躍下山崖,直墜萬丈深淵。後面的人馬安靜地排著隊移動,仿佛對前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怎麼會這樣?誰把岩石移開了?快攔住它們,快啊。」列得哇哇大叫。
拉蒙和摩根也驚得張口無言。
「那個,看,後面中間那個,好像是奇駿。」丘在人馬群中依稀看到了一條紅色的花毯子。那是人馬貴族奇駿背後的披毯。
「猴子,我看到了猴子。」摩根指著山崖邊的一角。「看見了嗎?它們坐在石頭上,它們在招手,一只兩只三只,至少有三只。」
「開槍,快開槍。」拉蒙轉身飛速摘下牆上的槍。
丘和列得也撲過去抓起機槍。
摩根駕駛著飛艇靠近山崖。
丘拉開機艙門。和拉蒙、列得一起,先朝猴子們開槍。
「砰砰」的槍聲回蕩在山谷。
石頭上的猴子們有死有傷驚得四處亂竄。
然而人馬們完全不為槍聲所動,他們依然保持著緩慢行進的動作繼續夢游,走到崖邊的人馬好像看不見路似的繼續一頭跌下山崖。
「天啊,醒醒啊,快別睡了,停下來。」列得急得直叫。
「我們得把那個通道堵住。」丘看著旁邊那塊大岩石,真希望能有什麼辦法把它挪過去像昨天一樣堵住通道。
「不行就用人馬吧。反正前面的都是死,不如就用它們。」幾個人里面,拉蒙最狠。
「砰,砰,」兩聲槍響,走著最前面的兩匹人馬應聲倒地,這是拉蒙開的槍。
「砰砰砰砰」列得不管不顧地也朝人馬群開槍。
「靠,真爽啊,現在是狩獵時刻。」列得興奮地大叫。
「那就多開幾槍吧,現在不犯法。」拉蒙換了新彈夾,急不可耐地繼續瞄準。
一連幾匹人馬應聲倒地。橫臥的尸體堵住了狹窄的通道,後面的隊伍慢了下來。然而拉蒙和列得興頭十足,根本不管是不是已經奏效,「砰砰砰砰」的槍聲響個不停,山崖上瞬間成為地獄。
人馬在不停地倒下。血在山崖邊彌漫開來,殷紅的液體匯成細小水流,順著崖壁滴滴墜落。
丘舉著槍石化在原地。
這哪里是救贖,這分明是以救贖為名的肆意屠殺。
槍聲響徹山谷,人馬群似乎漸漸從夢中醒來,突然它們開始騷動不安。爭搶著推擠著,開始四散奔逃。
懸崖邊還有幾匹受傷未死的人馬,他在驚恐與疼痛中鳴叫著,嘶啞的聲音淒厲絕望。
「去救它吧,它只是受了傷,還能救回來。」丘回頭請求摩根。
「砰。」耳邊又是一聲槍響。那匹人馬的慘嚎戛然而止。
丘震驚地轉過頭看。只見拉蒙輕松地吹了一聲口哨。
「這就是拯救。」拉蒙心滿意足地放下槍。而這功夫列得已經打死了其它幾個人馬。
拉蒙一伸手關上艙門,得意洋洋地喊了聲。「收隊。」
丘望著他們,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作為軍校生,他也接受過戰場上如何面對犧牲的心理教育。可是他一直都認為即便是對敵人,也不該肆意的殺戮。
就算情況要求必須有無辜者做出犧牲,那也應該是心懷敬意,讓他們有尊嚴的死去。怎麼能就這樣隨意地像打游戲一樣地斷送它們的生命呢?
「別這樣看著我,好像你沒做過虧心事一樣。」拉蒙被丘的表情刺得良心不舒服,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要堅持己見。
「你捉鋼巴斯蟲的時候不也是不擇手段。還有昨天你捉猴子的時候,那要是真的奇駿你命令開槍,你就是殺人犯。」拉蒙反誣丘。
「……」丘不想跟他爭辯。
事情都做完了,此刻爭論又有什麼用。他說服不了拉蒙,但是他也不會因此而苟同拉蒙。看到通訊器顯示正常,丘抓過飛艇上的通訊器,向大本營報告奇駿的位置,呼叫救援。
不一會兒,兩架飛艇迎面而來,直奔山崖的方向而去。
緊接著又有兩架戰機呼嘯而至,飛到飛艇邊一左一右將飛艇夾在中間。
「飛艇上的人听著,你們已被拘捕,現在請你們放棄抵抗跟隨我們走。飛艇上的人听著……」通話器喊了兩遍。
拉蒙、摩根、列得和丘,面面相覷。
「他們是誰?為什麼要拘捕我們?」摩根問拉蒙。
四個人都朝窗外看,那兩架戰機不是聯盟艦隊的款式,也看不到聯盟艦隊的徽標。但是在側翼舷機身上,可以看到黑色底子上一個白色的人馬剪影。
「他們應該是本地武裝,難道我們被繳械了?」拉蒙不敢置信地看看同伴。
「不會吧,我們可是有艦隊護航的。」列得說。
「看那!」摩根一直前方。
幾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整個月桂女神艦隊所有軍艦都趴在大本營所在的空地上。周圍被一圈圈地面坦克和空中轟炸機包圍著。
包圍圈的外面是人山人海的人馬們,他們高舉標語和旗幟正義憤填膺地呼喊著。
在遠處,還有更多的人馬翻過山包在飛奔著向這邊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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