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特,對了,就是你主使的!」奇駿過來,一把抓住丘的背包帶,將他拎到半空。
「你放開我,我沒有。」丘掙扎著推開奇駿,摔在地上,又奮力站起來。
「就是你,你跟我一個辦公室,我剛一到你就送我酒喝,那酒里有醉馬草,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的,你快承認吧。」爪牙舞爪的奇駿幾乎踩到丘。
丘不得不向後退開一點。
「我不知道酒是誰為你準備的,你喝的時候我一直都在攔著你可你根本不听。醉馬草我沒見過,醫生說你暈倒是因為你一口氣喝了太多的酒。」丘說完自己卻心里一凜。等等,好像哪里是有點不對勁。
丘仔細回想。當時自己去找拉蒙,拉蒙說他想當三把手,就是奇駿這個位置。然後他說什麼來著?好像是要給奇駿找點小麻煩,還跟自己說最好躲起來……
難道拉蒙說的小麻煩就是指他要給奇駿送上摻了醉馬草的酒?
「酒是你送的?」丘疑惑地看向拉蒙。
「我憑什麼送他酒?要送也該是請它來的人送他酒喝。我沒送!」拉蒙臉上維持著故意裝出來的冷靜,但他心里其實非常緊張。
桌子上的酒是埃爾森送給奇駿的沒錯,但壁櫥里的酒可是他送的,而且真的是動過手腳放了醉馬草的。
他也後悔那酒放得太早了。
本來以為奇駿喝完桌上的酒會過幾個小時再去翻壁櫥,到時候它趴下不能去執行任務,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當上三把手,可是沒想到它居然喝完了埃爾森的酒立刻就去翻壁櫥,不僅把自己的計劃全打亂了,還被它發現了酒里有醉馬草。
拉蒙心知這事只要仔細一查難保不查到自己頭上。但現在當面對質,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承認,只有挺而走險把責任推給不在場的埃爾森。想必埃爾森官大,別人也不會為這點小事去調查他。對,就拿埃爾森當擋箭牌。
「我不管誰送的酒,總之是你們艦隊里的人給我投了醉馬草。這是蓄意傷害!」奇駿說。
「哈,你可真有想象力!我們大老遠地請你來再親手把你醉倒,那我們何必要請你?!」拉蒙趕在別人前面攔住奇駿的話,他不希望奇駿說得太多,他想盡快把這個話題岔過去。
「你們想把我灌醉了自己去山谷。」奇駿。
「哈,笑話。你是向導,你領著我們去的山谷,我們要是不想你去我們怎明知道山谷在哪?」拉蒙鄙夷地看著奇駿。
「你……」奇駿被攪拉蒙糊涂了,干瞪著眼楮不知道要怎麼爭辯。「你,就是你最壞。」
「我壞?我壞我還救了你的命,我要是好我是不是該娶你啊?哈哈哈哈。」拉蒙大笑。
他的笑聲夸張而又尖利,讓很多人不由皺起眉頭。
「閉嘴閉嘴,都給我閉嘴!」老人馬趕緊出來站到奇駿旁邊,「咄咄咄咄」敲著地板。
拉蒙的笑聲戛然而止。
老人馬看看他,哼了一聲,然後就一步步走到丘的面前。「丘比特?你叫丘比特?」
「不,對不起我不叫丘比特,我叫丘-庫克。」丘趕緊回答。
「爺爺,他就叫丘比特。」奇駿也走到丘旁邊。
丘被老少兩位高大的人馬夾在中間,顯得人單勢弱。
「我真的不叫丘比特。」丘重復一邊。
「不,我看到你桌子上的名牌了,你就叫丘比特!」奇駿一口咬定。
「……」丘望著奇駿,一臉無奈加同情。原來奇駿是個文盲,它居然不識字。
「他確實不叫丘比特,他叫丘.庫克。」德爾中校耐著性子指正人馬。
「那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實名字叫丘比特。」奇駿認真地對德爾說。
「嗤。」艦隊眾人都被逗樂了。看來這個二貨人馬腦子是真不好使。
然而人馬族長卻笑不出來。
「丘比特,丘比特!」人馬老頭好像沒听到奇駿和德爾中校的對話一樣,依然在喃喃自語。「丘比特,丘比特,他居然真的存在!」他念叨著好想開了引擎一樣越來越激動,四個蹄子加一根拐杖,「咄咄咄咄」在地上狂敲。
羅格和參議員看著他,都皺皺眉頭。
「族長,丘比特這個名字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羅格問。
「是啊,族長,您能解釋一下嗎?」尖耳朵參議員也生出好奇心,追問起老人馬。
人馬族長似乎抱著一個秘密抱得快瘋了。它開始繞圈,飛快地繞著丘和拉蒙他們三個人轉圈,然後它突然轉身看向一直坐著沒動的另一位更老的人馬老人。「叔叔,你還記得我們的預言書上是怎麼說的嗎?」
「咳咳,」那老人馬老得毛都沒了,一張長滿老年斑的臉灰鏘鏘的,眯縫著雙眼一直坐在那打盹此刻听見召喚它睜開渾濁的眼楮。「是的,我親愛的佷子。我記得,預言書里說︰丘比特,他毀滅了神殿。」
「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寒氣。
「丘,你做了什麼?」這次連菲林都沉不住氣了。
「我,我什麼都沒做啊。」丘無辜地望著菲林。「我只是進去走了一圈,用眼楮看了看而已。」
人馬族長聞言大驚失色。
「我的天啊。你們都听見了嗎?他居然進了神殿,丘比特已經進入了神殿!天啊,宇宙的劫難來臨了,偉大的神靈啊,誰來救救我們。」人馬族長再次神經大爆發。呼號著,奔走著仿佛世界末日馬上就要來臨一樣。
距離丘最近的奇駿也驚訝地歪著頭,用害怕又激動的奇怪眼神看著丘。小聲問︰「丘比特,你真的進神殿了?那你怎麼還出來了?」
丘攤手。「里面又不管飯,我當然要出來。」
「你沒死嗎?」奇駿驚訝地上下看著丘。
「我死了還能站在這?」丘沒好氣地回望奇駿。實在想不明白這些人馬到底是怎麼了,說著森林的事結果一下又說到自己的名字,明明不叫丘比特卻硬說成是丘比特,明明神殿好好的,硬說自己毀了它們的神殿。
這搶天哭地悲憤交加的,到底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老人馬雙手握拳目露凶光。
「殺了他,必須殺了他。趁著神殿還沒有被毀滅,先把丘比特殺掉。」它自言自語。
「你敢!」菲林冷笑。
「我敢,我當然敢,我有什麼不敢?」人馬族長猛地舉起拐杖對準丘的腦袋高高舉起,眼看就要落下。
「啊!」無數人倒吸一口冷氣。
丘也被嚇得僵住了。
「唰。」菲林從腰間掏出了手槍,筆直對準人馬族長。「放下武器,否則你後果自負!」
「什麼?你在跟我說話?你居然在我家里要求我放下武器?」人馬族長扭過頭,舉著拐杖對菲林怒目而視。
「慢慢慢慢……」尖耳朵老頭見此情景再也坐不住了,他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到族長面前攔住人馬老頭的拐杖。「族長,他不會殺您,但是您也不能在這里殺人。」
「為什麼?這里是我的地盤,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人馬族長不肯放手。
「族長,這里是你的地盤不錯,但是他不是你的族人,你不能在這里處置他。」參議員。
「為什麼?難道我連處理自己家領地的權力都沒有了嗎?」人馬族長非常氣憤。
參議員只好耐心解釋。「族長,他是星盟艦隊的軍人,如果他有錯,理應由他的上級去處理,如果他犯罪也要交給星盟的軍事法庭去判決。」
「你是說我的法律不管用?」人馬族長摻雜不清。
參議員一個勁搖頭。「族長族長,請听我解釋,這個問題很復雜,請您不要急著動手,我們先把事情弄清楚,這樣大家才好做出判斷。」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人馬族長瞪著參議員。
「我們需要知道丘比特他有罪的依據。」尖耳朵參議員說。他不是人類,所以他的話更顯得中立和讓人信任。
人馬老頭只好放棄當場殺人的沖動。向後推開一步,菲林也收起手槍。
人馬族長又開始走圈,好像在猶豫要不要泄露天際。最後它站定下來。
「好吧,那我就破例告訴你們。」
所有人洗耳恭听。
就見人馬族長轉過身,面朝南方仰起頭望向上面,伸開手臂如同站在千年神壇上一樣。
「偉大的人馬預言書啊為我們揭示著宇宙的終極。偉大的宇宙之神啊用神力指引著我們。天空的火焰啊降落凡間,地獄的幽靈啊四處逃竄。丘比特進入了神殿啊,他改變了永恆的時鐘。水滴的尖端刺入了長空啊,宇宙就此坍塌……」
咒語一樣的預言似乎在描述一幅極其恐怖的畫面。人馬們一臉虔誠地雙手合十戰戰兢兢,但是人類們卻面面相覷無動于衷。
「這不是小說里常見的橋段嗎?居然也有人真信啊?」
「你看清楚點,它是人嗎?」
「哦,我錯了。」
「這老頭病得不輕……」
議論聲四起,整個大廳里都充斥著嗡嗡的聲音。
「因為一本書上的一句話就認定別人要犯罪,還要就此殺人,我看人馬族對于社會安全的危害性似乎比一般人都更高一些啊。」菲力充滿磁性的嗓音听起來即高貴又清冷。略帶譏諷的語調華麗而優雅。惹得人馬們紛紛朝他看過來。
「是啊,族長,您就這樣指認一個人說他有罪看起來確實有些草率。」參議員也說。
「草率?你居然說我草率?你回去問問你的祖先,你們這些目光短淺的生物要不是因為有我們人馬帶領你們你們怎麼能苟延殘喘到今天。你不但不懂得感恩居然還和這群沒毛的猴子站在一起,你不記得你們當年是怎麼被他們逼迫的了嗎?」人馬族長惱羞成怒,居然開始指責參議員。
周圍議論聲四起。艦隊的人們再也受不了人馬族長的狂犬病發作了。
人馬族長看看四周,拐杖敲得咚咚響。
「你們覺得很好笑嗎?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人類,你們不過是站起來的猴子罷了,別看你們穿皮鞋、吃快餐、搭著飛機到處跑、你們的智商跟你們祖先根本沒什麼兩樣。你們以為那些神話故事都是瞎說的嗎,那都是著呢的,等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你們想哭都哭不出來!」
「哎呦喂,老爺爺講故事,可嚇死我了。」
「我怎麼都等不及了呢?世界末日你快來啊……」
……
哄笑聲四起,口哨聲和議論聲把人馬族長的咆哮淹沒在其中。
「安靜,安靜。」有人出來維持秩序。眾人還在說笑。
最後羅格站了起來。
艦隊的人瞬間都噤了聲。
房間里重新恢復了應有的肅靜。
羅格向前走了兩步,站到離族長比較近的位置然後才若有所思地開口。
「族長,您的《預言書》里除了說丘比特毀壞了神殿,引起了宇宙坍塌,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內容嗎?」羅格不動聲色再度發問。
「當然有,《預言書》里什麼都有,所有要發生的大事都說到了,而且非常詳盡。」人馬老頭高傲地仰起頭。
「《預言書》準嗎?」羅格少將繼續追問。
「當然,預言之所以是預言,就在于它的必然。如果不準那也就不是預言了。」老頭堅定地維護他的書。
「那我們還在這里討論什麼呢?」羅格悠然微笑。「既然命中注定丘比特會進入神殿,您就不能在這里打死他,如果您打死了他那預言書豈不是就說錯了?」
「啊?」人馬老頭愕然。
它被自己《預言書》的偉大給困住了。維護《預言書》的準確還是維護神殿的安康成了讓它頭痛的問題。
「是啊,族長,神的意志不容轉移。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我們都必須接受。」尖耳朵參議員也說。
人馬老頭石化一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幾秒鐘之後它整個人好像突然坍塌了一樣,瞬間痛哭流涕。「我的天啊,我偉大的神,我們是你最忠誠的奴僕,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你的僕人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懲罰我們?我的神啊……」
人馬族長聲淚俱下痛不欲生。
眾人都向它投去同情的目光。作為一個病人還要當族長它也算不容易了,就是不知道它的手下那些族人會有多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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