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山中無四季,筌遙山各處至少還有一絲兒四季更替的痕跡,這里,卻是長年飄雪,隆冬常駐,從未變過。
影下顏站在庭院里,環顧四周,記憶中自己並沒有來過這里,她知道自己確實來過這座被冰雪覆蓋少有人至的殿宇。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此地,但是她心里很清楚,這里正是是月下殿。
這大抵是在夢中吧。
她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身子,還是凍得不停打哆嗦。
茫茫白雪中,她看見前方一個白色的單薄身影,努力睜大了眼楮,也還是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樣,那人的身形氣韻她卻很熟悉,哪怕只是一眼,只是一個影子,她也知道,那個人就是他。
她想動,腳卻像是扎了根似的抬也抬不起,根本無法移動,張開口想說話卻現嗓子像被堵住了什麼聲音也不出。
他好像並沒有現她的存在,徑直從她身邊走過,走了幾步後又停住了,他半蹲子,衣袂翩然,顯得清瘦又孤寂。
「小舍,這個溫度還覺得冷嗎?我給你施的襲春術有用?實在不行我就真的置幾盆碳火在你周圍了。」聲音還是冷冷的,卻不經意間帶了絲難得的溫柔。
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影下顏才現那里原來栽著一株花,花色純白,若不是那細長女敕綠的睫條,實在難以在蒼茫白雪中將其辨認出來,她定定地看著那花許久,才確認了是舍子花。
「你的名字?我知道你不叫小舍,是我覺著子染這個名字不太適合你,以後就喚你小舍吧。」他伸出手去撫模她柔女敕的花瓣,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她。
「對了,近日我思量出了一個句子,你知道我詩詞文章作得不好,不能取笑我。」他站起身來,抬頭望望昏暗淒然得不分明的月亮和不遠處早已結冰不知多少百年的湖面,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念出了那句話,「旖旎水中月影,妖嬈月下花顏。」聲音很輕,卻清楚明白地穿過皚皚白雪伴著飄雪的聲音傳入影下顏的耳中。
旖旎水中月影,妖嬈月下花顏。確是不應景,她的心跳突然變得極其猛烈,有什麼在她的腦海中清晰起來。
「你很喜歡?」有驚訝也有疑惑,偏偏又多了分傲然和自滿之意,「我就知道這句話適合你。」
未等影下顏平復好心跳,眼前之人在吹來的風中如塵埃般化去,又換來了另一副景象。
只見他手中舉著一個酒杯,還是一身白衣,墨黑長披散,在風雪中顯得聖潔又高貴。
「小舍,我新釀了一壺酒,否與我同飲一杯?你先來。」話畢小心地傾倒酒杯,落下幾滴晶瑩的液體,正好順著那花睫滑落,然後他將酒杯舉到唇邊,一飲而盡。
頎長的身影在廣闊的庭院中透著超越塵世炎涼的孤寂和清冷,看得影下顏的心驟然一痛。
風雪迷了她的眼,心痛也更加分明。
然而,這會子眼前的光景又變了。雪停了,沒有人,沒有花,只剩她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積雪甚厚的院落里,還有……一把不知何時出現在她手中的掃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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