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天近黃昏,因為奪回了被搶的鐵礦,丁秋山心情不錯,忙活了一下午,留下三人看礦,領著一老倆少三人回到自家,重開家宴,舉杯相慶。『**言*情**』正喝著,丁勝男放學回來,進院看見眾人,先是一愣,接著就沖到一人跟前,抓住他的肩膀一陣搖晃,嘴里驚喜地喊著︰「呀,盛剛哥,是你呀,你怎麼來了,我們十多年沒見了吧,我姑姑可好,我姑父可好,我可是真想你們。」原來這個青年人是丁勝男遠嫁他鄉的姑姑的兒子,她的表哥,因為相距較遠,除了母親去世那年,姑姑帶他回來住過一段時間外,平常極少有見面的機會,她沒有親兄弟姐妹,所以在心理上便和這親姑姑家的表哥覺著格外親近。
「勝男妹妹你好,勝男妹妹越長越漂亮了,」丁盛剛也是含笑和她打招呼。
見到親人,丁勝男格外興奮,硬在丁盛剛旁邊擠著坐下,端杯子和他喝酒。嘴里還說,「盛剛哥你還記得不,當年我還救過你的命呢。」
「記得記得,你和靈心妹子一塊救得我,謝謝救命之恩,我敬你一杯,」
「一杯不行,咱的喝三杯。」丁勝男舉杯和他踫一下,一飲而盡,說道︰「你是不知道你的靈心妹子才是真漂亮呢,我不行,小丫頭片子如今出息啦,在縣城的大銀行上班呢,有空咱們找她玩兒。」
其他人都插不上嘴,不知道咋回事兒,只能笑眯眯地看著。丁秋山無奈地看著女兒像個花喜鵲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沒住口的意思,忙開口攔住她的話頭︰「寶妮兒,我說你安靜會兒行不行,這兒有別人呢,懂不懂事兒。」丁勝男似乎這才現其他人吐舌頭做個鬼臉,住口消停了下來。「沒事兒沒事兒,」那位精神矍鑠的老頭滿臉笑眯眯地說道︰「小女孩家活潑伶俐,當說則說,是真性情,我喜歡。」
「你可不要夸她,從小就一個,讓我給慣壞了。」丁秋山看著女兒也是一臉的喜愛,指指瘦老頭說道︰「寶妮兒,這是你秋林三大伯,快叫人,」丁勝男忙站起身沖老人彎彎腰,嘴里甜甜地叫道︰︰「三大伯好。」「好好」,丁秋林忙答應。丁秋山又指指三十多歲的青壯漢子,「這是你盛強表哥,還有你盛信表哥盛義表哥和盛全表弟,他們都在礦上看著沒回來,明天回來你就見著了。」丁勝男又沖丁盛強點頭,「盛強表哥好,」丁盛強忙起身還禮,連說好好。丁秋林對丁秋山說,「秋山你這是干啥,弄得像介紹外賓似的,小男你快坐下,都是一家人,沒那麼多虛禮客套。」
眾人重又坐好,推杯換盞開始喝酒,丁勝男左看右看,很是奇怪,一下子冒出這麼多表哥,這要是從小在一起,看誰還敢欺負我。丁秋山把事情的原委對她講了一遍,丁勝男立馬就蹦了起來,「你咋不早告訴我,當我是你親閨女嗎,告訴我,我當天就把他們打回老家去,明目張膽就強搶,還有王法天理嗎。」
大家都笑,丁盛強笑著說,「勝男表妹,打打殺殺是我們男人的事兒,讓你出頭,我們男人的臉就沒處放了。」
「盛強表哥小看人,」丁勝男不依道。
丁秋山從口袋中掏出一疊錢,放到桌上,說道︰「秋林大哥,下午我把何東來他們這兩天采出沒來及賣的礦石聯系賣了,一萬六,錢全在這兒。你是我哥,幫弟弟是應該的,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這錢就給一幫小弟兄分了,不多,可多少是我當叔當舅的一份意思,大老遠來了,就不能白跑。」
丁盛強和丁盛剛一個叫叔一個叫舅,推月兌不要,丁勝男就說︰「給就拿著唄,不要白不要,我爹可難得這麼大方一回。」
倆人依舊推月兌不要,丁秋山只好向丁秋林求助,丁秋林就沖兒子丁盛強說道︰「強子,長者賜不能辭,拿著吧,弟兄里你最大,拿著給弟弟們分了,」丁盛強這才拿起錢裝好。丁秋山對丁秋林說。「秋林哥,咱們弟兄一家人,我有話就直說了,今兒沒你們,我這礦收不回來,我是這麼想的,從明天開始,你就讓一幫小弟兄看著礦廠,我跑賣貨,掙到錢不敢說是開工資,咱們四六分賬,我六你們四,你看咋樣?畢竟地是我的前期的設備也是我投的」
丁秋林沉吟不語,半天才問道︰「秋山你給我交個實底,這礦你開的路正嗎?要像上午那人說的,弟兄還是弟兄,錢再多也不能干。」
「絕對沒問題,」丁秋山說道︰「都是我們村的左玉章害我,兩年前他扣大棚,就拿緊挨我家坡地邊的二畝坡地換了我河灘里的一畝多水澆地,當時他是佔了便宜的,現在挖出鐵了他後悔,想換回去,我不肯他就勾結外人搶礦,所以我就只能到老家請你們幫忙了。」
「那就好,」丁秋林說︰「啥事兒咱也要站在理上。」
「放心吧秋林哥,」丁秋山說道;︰「我粗略估算了一下,白天黑夜工人不停,一天能出二十噸礦石,每噸八百,就是一萬六,除去八名工人的工資兩千,勾機費兩千,柴油五百,還有其他花費,純收入在一萬一左右,現在這個礦,再采兩三個月不成問題,保守估計下來,弄到一百萬不敢說,七八十萬絕對是有的。」
「七八十萬,」丁盛強丁盛剛雙眼放光,「他媽的,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干了。」
「干了。」眾人一起舉杯,歡飲而盡。
合作的事情談好,丁秋林老爺子就在丁家住下。每天分派三人在礦上看守,另外兩人就和丁老爺子住在家里。好在家里夠寬敞,盡能住得下。五人中丁盛強和丁盛義是丁秋林的兒子,丁盛剛則是丁勝男親姑姑的兒子,丁盛全和丁盛信是丁秋林堂弟丁秋野的兒子。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是,丁秋山丁秋林丁秋野三人的爹是親弟兄。
丁家在老家深縣是望族,人丁眾多,但在阜安村卻是單門獨戶,稀薄的很。丁勝男唯一的親姑姑當年也因生活所迫遠嫁深縣老家。從小到大她飽嘗孤立無助的滋味,如今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年齡相當的哥哥弟弟,又都有相同的愛好,她很是高興,每天放學就早早回家,和他們在院中打打鬧鬧比比劃劃。
從幾個哥哥的口中,她終于知道,小時父親教她的家傳武術,名叫戳腳翻子拳,屬于北方武術四大流派的溫家拳法中的一種,大伯丁秋林就是戳腳翻子拳的第四代正宗傳人。在老家,不但丁家人練此拳,幾乎全村人家都練,是一種流傳已久的拳術。可惜她除了踢木樁,其他的早已忘光。纏著哥哥們教她,可練來練去不得要領,總覺著別扭,不知如何力。
此拳招式樸拙簡單,力剛猛迅捷,套路短小精悍,直來直去,手腳並重,後踢腿的技法尤多。和她在學校時所學的圓潤自如、舒展飄逸,講究動作美感的功法套路相去甚遠。學了三招兩式,就沒了興趣,徹底放棄。為了挽回面子,就練了一套自己最拿手的長拳三十二式讓眾位哥哥觀看。憑心而論,她的基本功確實不錯,動作舒展大方法度嚴謹,動靜轉換處圓潤自如,行雲流水一般,特別是幾個前空翻後空翻的跟頭,更是翻得瀟灑漂亮干淨利落,贏得一陣喝彩。
她不無得意地讓他們也翻幾個,丁盛強等人立馬傻了眼。別看他們拳法打的剛猛有力一往無前,竟然誰也不會翻跟頭,這讓丁勝男得意非凡。拿出自己武術表演五段的證書來炫耀,這更讓他們驚訝,原來武術也分段啊,他們從來也沒听說過。丁勝男大包大攬地答應,以後有時間帶他們到省武術協會參加段位評定,然後就纏著丁盛強,非要和他過招比試比試,一試才知道,自己這兩下子,竟沒有絲毫還手的余地,十分的氣餒。丁盛強忙解釋,這是練習的方向不同,他們側重實用技擊,她講究美觀大方,瀟灑好看,沒有可比性。
「你就直說我是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唄,」丁勝男泄氣地說。
「勝男妹妹千萬不能這樣說,」丁盛強緊著圓場,「你的基本功很好,若是參加套路比賽,沒幾個人能勝過你,我們幾個都不行。」
「真的啊,這我就放心了,秋天我還要參加縣里的武術選拔賽,爭取明年參加省里的農運會。」說到農運會,丁勝男就問丁盛強參加不,丁盛強說當然參加,可他們參加的是搏擊擂台賽,練套路,誰也比不過你們這些學校里正規學出來的。
「那咱們明年農運會見,看誰能的冠軍。」丁勝男說道。接著就要他們搏擊對練一番讓她開開眼。美女又是妹妹,這要求沒法拒絕,丁盛強丁盛剛二人戴上拳套斗在一起,真是拳拳到肉剛猛迅捷,倆人的腦袋被彼此擊打的前仰後合。幾個回合下來,丁盛剛技遜一籌,敗下陣來。丁勝男看得熱血沸騰,猛想起前些日子被一個小白臉臭男人按在身下動彈不得的窘樣,一陣心血來潮,就要二人教她練搏擊。
「你練搏擊肯定行,」二人對視一眼,丁盛強說道︰「你的基本功好,身體柔韌性靈敏度好,瞬間爆力也行,差的就是手臂力量和對抗時的瞬間反應。」
「他說你就是欠練。」丁盛剛總結道。
「我怎麼練?」
「練俯臥撐增加臂力,打沙袋增加速度和力量,打彈力球練頭部的瞬間躲閃」
「明天就去買沙袋。」想著可惡的小白臉,丁勝男咬牙說道。等著吧,嘿嘿,有機會看我不把你打成豬頭。
「今天先做五十個俯臥撐」丁盛剛逗她。
「做就做」丁勝男馬上趴地上開始,「我做一百個。」
看著小兒女們歡快熱鬧親密無間,丁秋林兄弟倆老懷大慰,在院中的石桌前就著盤花生米喝小酒。丁秋林瞅著做俯臥撐的丁勝男,笑眯眯地對丁秋山說道︰「你這閨女相貌清秀,眉含英氣,非一般女兒家能比。你是把她當男孩養啊。」
丁秋山也瞅向瘋玩的女兒,滿臉的疼愛憐惜,「從小沒娘,我把她慣壞了。長不大,年歲不小了也不想想終身大事,一問她就著急,說不結婚不喜歡男人。」
「啥?」丁秋林一臉驚異。「不喜歡男人?」
「也不是,就是不想結婚,她娘的事兒把她傷下了。」丁秋山喝口酒,「當年老家鬧兵災,過奉軍,我爹領人搶潰兵的槍拉隊伍。後來讓日本人打散了,一個人跑到這兒,買地蓋房成家立業。可一解放,劃成了富農成分,又牽扯著當土匪的事兒,這下倒霉大了。又是單門獨戶,日子確實難過。我秋雨姐沒辦法就只好嫁回老家,我一直打著光棍,八幾年才買回個媳婦,是南方人,生下閨女後就跟我死心過日子。可終歸不順心,在閨女十歲那年就過世了。閨女大了懂事了,替她娘委屈,總覺著是讓男人害的。這事兒不能提,提起來對我也沒好臉色。唉,終歸是我不好,害了她娘,在她心里也埋下道坎兒,過不去,總覺著成家是件毀人的事兒。沒辦法。不說了,咱喝酒喝酒。」
老哥倆舉杯喝酒,氣氛有些沉悶。丁秋林夾顆花生米扔到嘴里,瞅著不遠處歡快嬉鬧的丁勝男,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勸道︰「沒你想的那樣嚴重,你多心了。我看你這閨女心地單純,活潑好動,嘴比心快,不是心事重的性子,這樣的性子有一個特點,跟著好人學好跟著壞人學壞,所以你不用急,總是要看好她交往的人就行。不想結婚?那是她孩子心性沒做好準備,等她踫見喜愛的那個人,怕是你不讓她結婚都不行。」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來,咱哥倆在干一杯。」丁秋山沖丁秋林舉杯,一飲而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