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薛真真都郁郁寡歡,便是李雲舒找她她也不言語,沒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她家是出事故了。剛放學,她就給王燦打電話,接通後急切切地就問︰「王燦,怎麼樣,查出結果來了嗎?」結果電話那頭響起的卻是王大偉的聲音,說王燦和他媽去外面吃飯了,他還在醫院排隊,要下午才能檢查。薛真真沒由來的感到一陣發慌,胡亂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真真,你今天怎麼了?」
問話的人是李雲舒,她疑惑地看著薛真真,眼里滿是關切之色。
「沒,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我看你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薛真真搖頭,說是王燦出事了。
「他出什麼事了?」李雲舒分明也吃了一驚。
薛真真把情況簡單地說了,哀泣道︰「舒兒,你說為什麼上天就不眷顧王燦一家呢?」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滴落。別說是男生了,便是女生看著也心碎痛惜。
李雲舒良久不語。縱然她神情如常,但激蕩的眼神卻昭示了內心的洶涌。不知怎麼的,一听說王燦出事了,她的心上像是被扎了一刀,疼得連氣都回不過來。若非天生就能控制情緒,怕是也像薛真真那樣哭成了淚人兒。
「他有說在哪個醫院嗎?」李雲舒問。
「我忘問了……」薛真真擦干了眼淚,忐忑地道,「舒兒,你說,你說王燦他……」話沒抖利索,李雲舒就拿過薛真真的電話撥了出去。還是王大偉接的電話,她開門見山的就說是王燦的班長,問了些簡單的情況就說她家在華西醫院有熟人,如果去那邊檢查的話,或許她可以幫得上忙。王大偉就說他們正是在華西醫院。她就說︰「原來是這樣。叔叔,麻煩你先等下,我先打電話問問,最多半個小時就給你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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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偉剛掛斷電話,就听王燦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爸,誰的電話呀,你至于這麼千恩萬謝的麼?」
「你肯定猜不到!」
王燦奪過電話一瞧,笑道︰「原來是這丫頭。不過爸,你也犯不著謝她呀?」
「不是她,是你們班長!」
「班長?」王燦呆了。
「是呀,她說她家在這醫院里有熟人,可以幫我們安排提前檢查。說她先問一下情況,最多半個小時後給我答復!」
「她……」王燦的嘴像被什麼粘住了,半晌沒能多吐出一個字來。
王大偉剛替換去吃飯,李雲舒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如果王燦沒記錯的話,這還是李雲舒頭一次給他打電話,頃時心潮澎湃,激動得臉都紅了。羅群英見他愣愣地看著電話卻不接,好奇地問道︰「燦兒,怎麼不接電話呀?」他這才慌手慌腳地接了起來。
「叔叔,你好……」李雲舒的聲音在電話里听著特別甜美,「醫院那邊我已經說好了,一會兒他們就聯系你。你把情況直接跟他們說就行了。」
王燦呃了一聲。
李雲舒立即听出了異樣,問︰「王燦?」
「……是!」王燦無力地應道。
「你……你還好吧?」李雲舒的聲音一改剛才的甜美,听上去異常的僵澀。
「我覺得沒事,可他們非逼著我來檢查。沒辦法,我只好請假跑一趟了!」
「他們也是關心你,別拗著來。結果出來了記得告訴一聲!」
「好!」
掛了電話後,王燦發現就像掉進了火爐里,渾身都燙。以手加額,冰冰涼涼的,沒有任何異常。心髒撲通撲通地蹦著,震得手腳直哆嗦。
「我這是怎麼了?不就一通電話嘛,至于激動成這樣?」咕嘟著將礦泉水灌下去了大半瓶,這才覺得好些。
果然,不到10分鐘就有人來聯系了,並迅速安排他作全面檢查。折騰到天黑,總算查完了所有的項目,但被告知結果要一周後才能出來,如果有特別重大的問題,醫院會提前電話通知。
羅群英緊張地問道︰「大夫,孩子他,他沒,沒什麼大問題吧?」
醫生笑道︰「從初步檢查的結果來看沒有任何問題,但dna和免疫系統的篩查需要時間,所以我現在也沒法告訴你!」
「不是癌,癌癥,或者那個什麼艾滋的吧?」
「怎麼可能?」醫生驚笑了起來,「大姐,別胡思亂想了。人體免疫系統是個非常奇妙的系統,它天生就存在缺陷,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它會逐步完善……」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通,別說王大偉和羅群英了,王燦也是听得滿頭霧水,反正意思就是說免疫系統缺陷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它會自動修復的雲雲。
或許是一天的勞累沒能得到及時的休息,在回去的路上王燦又發燒了。幾番折騰下來,王大偉和羅群英已經習慣,也就不至于嚇得手足無措。好在到家不久,高燒就迅速地退了下去,醒來之後王燦就鬧餓。羅群英趕緊去給他煮荷包蛋,不料他一氣吃了12個才覺得肚子不那麼空了,嚇得王大偉驚嘆道︰「這孩子,難道還在長身體?竟然要吃這麼多!」
在家長們的眼中,高中就是人生的沖刺階段,只要不是病得站不起來了,你就必須得把課程跟上。在他們看來,一旦高考失敗了,這輩子的美好前程也就沒了指望。可事實上呢?那些高考成功的人又有幾個創造出了錦繡未來的?反倒是那些被家長和老師們認定的殘次淘汰品,書寫出了令人驚嘆的壯麗人生篇章。
正是因為這樣,王大偉夫婦再心疼孩子也不敢耽誤了王燦的前程。第二天早上五點二十,羅群英準時叫醒了王燦,問他感覺好些了沒有,若是不好,也就不必去上早自習了。
王燦真心沒睡醒,含糊著說還有點頭昏,讓羅群英打電話給郭志豪再請個假,下午再去上課。羅群英立即就反對道︰「早自習可以不去上,但上午的課你不能落下!」王燦知道抗爭不過,只得由著她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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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的早餐都是薛真真張羅,王燦從來沒費過精神。今兒到了食堂看著擺得五花八門的早點,他才曉得要從中挑選出一兩樣願意吃的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糾結了老半晌,最後還是按營養學的最佳配比,買了牛女乃、雞蛋和饅頭,湊合著解決了一頓。
剛從食堂出來,便見一群男生迎面走來,領頭的那個豈不正是婁海?
王燦正暗自念叨說︰「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小子肯定要找我的麻煩了!」婁海的目光果然就落到了他身上,一愣之後,就攔住了王燦的去路,噓聲道︰「怎麼,裝不認識?」他的同伙見狀,也都圍了上來。
「有事兒?」
「小子,裝健忘是吧?」
婁海的同伙都笑問道︰「他就是高二的那個作弊王?操,原來他媽的這鳥樣!」還有人說︰「海哥,你不是說要搞他麼,沒逮著機會?」
婁海笑道︰「是呀,讓他給溜了。都說這小子還算號爺們,連超哥都敢搞,試了才知道原來是個沒蛋的貨!」
你一言我一語的譏諷之下,任你是菩薩脾性也難忍無名業火大作,更不要說是王燦這種烈貨了。他將口香糖狠啐在地上,一把拎住婁海的衣領,「想找揍是吧?行,王爺爺給你機會。就今天中午,地方隨便你挑,敢嗎?」
婁海哪受得了這樣的刺激,抬腿就朝王月復的肚月復蹬去。不想王燦一側,他便蹬了個空,還帶得身體失去了重心。王燦趁勢丟開手,他葫蘆似的滾進了食堂外的陰溝里。一眾同伙見狀,有的忙著拉人,有的忙人抓扯王燦,亂作一團。食堂內進餐的學生听著鬧騰起來,也都涌出來看熱鬧。
從陰溝里爬出來後,婁海也顧不上抖落滿身燻人的臭泥水,瘋了似地撲向王燦,一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式。王燦連閃帶躲,總算有驚無險地避了開去。不想婁海腳底打滑,站立不住,又一頭栽進了陰溝里。這次可不比剛才,頭臉著地,污泥臭水嗆得滿鼻滿嘴,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圍觀者莫不驚聲嘆息︰「這下子可慘了……」
王燦可沒功夫去看婁海的笑話,這種小雜碎還不值得他上心。不想剛轉過身來,就見一衣著光鮮整齊的中年胖子惡狠狠地將他審視著,那神情,渾像他欠下了500萬追了十年八年也沒還似的,要多恨毒有多恨毒。
這丫的誰呀,打哪冒出來的,咋地有點眼熟呢?
王燦還沒開口問,中年胖子就厲聲斥問道︰「誰讓你們在學校里打架的?誰讓你們打架的?」
王燦說︰「我沒打架……」中年胖子就指著從溝里爬出來的婁海說,「沒打架他會栽陰溝里去?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把你們班主任叫來!」
呃……這氣勢,忒霸道了吧?!
王燦腦子里著實兜了好幾個彎,才認出這胖子赫然就是三位副校長之一,專門負責校紀校風的孫伯海。
額滴個乖乖!怎麼被他給撞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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