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用罷早膳後祁驍看著百刃一笑︰「我今日有些事,怕是一天都回不來,你若是悶了就先回府吧。」
百刃不由得睜大眼,這些天他不止一次的跟祁驍說過想要回府,都讓祁驍以這樣那樣的理由給擋回去了,卻不想自己不說了,祁驍倒是肯放他回去了。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祁驍笑了下道,「難不成你不想回去?那太好了。」
百刃搖搖頭︰「只是不知殿下為何突然轉了性,既這樣,我這就收拾下……」
「不用你收拾。」祁驍擺擺手讓屋里伺候的丫頭們下去,一笑道,「你脖子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傷藥我讓他們另去太醫院取了兩瓶,你都帶回去,早晚記得上藥,仔細著些,別留下印子,給你開的那藥膳方子你帶回去,記得讓她們炖給你吃,那藥膳里有幾味不好尋的補品,我也讓人從我庫里尋了些上好的給你帶去了。」
百刃听著祁驍細細的囑咐他這些心中一暖,低聲答應著,祁驍看他乖乖听著的樣子心里高興,最後又低聲道︰「還有就是……我們之前說好的,我何時派人去接你,你何時就過來。」
百刃一听這話臉上瞬間紅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左右看了看,祁驍故意逗他,一笑道︰「裝什麼傻呢,這可是你以前答應我的,說啊……」
百刃心中暗暗月復誹,既知道是早就答應了的事了,何必一次次再提,自己又不會反悔,祁驍卻依舊不依不饒,嘴上說不動就動手,直將百刃逼得紅著臉重復了一遍後才心滿意足的在百刃唇上親了下,低聲笑道︰「自己說過的,可別忘了,行了,他們已經備下車了,你略坐坐就可以去了。」
屋外初雪漸融,又刮了北風,正是冷的時候,百刃沒帶厚實衣裳過來,祁驍索性將自己的大氅給百刃圍上了,又命人給百刃拿了個手爐,百刃哭笑不得︰「殿下……我雖未在北邊過過冬,但也是經得凍的,不用這樣小心。」
「小心無過錯。」祁驍將人送到了馬車上,這次還是順子駕車,祁驍看著這新漆的馬車心中不知怎麼的突突的跳了幾下,想了想拉過百刃的手,含笑道,「方才讓你說的話,還記得麼?」
百刃沒想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祁驍竟還要提這個,眼中帶了些怒意,可惜他人生的俊俏,眼楮又水汪汪的同一片清泉似得,這樣憤憤的看著人只讓人覺得他可憐可愛,祁驍安撫笑道︰「不是……我是再囑咐一句,你看好了這個人……」
百刃下意識順著祁驍的目光轉頭看向一旁站著的馬車夫,那人見祁驍提到他了上前一步給百刃請安︰「世子好,小的順子,以後專門接送世子。」
百刃知道這人是祁驍的女乃哥哥,不同于其他下人,也點了點頭問了句好,祁驍替百刃攏了攏大氅,不著痕跡的在他手上捏了捏低聲道︰「記住了,除了他,我不會派別人去接你。」
百刃瞬間明白了過來,不由得有些後怕,心中暗嘆自己還是不夠警醒,點頭應下︰「我記下了。」
「路上還有積雪,小心這些。」祁驍在順子的肩上拍了拍,「去吧。」
順子答應著上了車,一路去了。
將人送走後祁驍慢慢的踱著步子往院中走,江德清跟了上來,低聲道︰「殿下心思當真縝密,連這里也想到了,也是,要是有人知道了您和世子的事,假作您的名義去請世子,再將人騙到別處去……後果不堪設想,嗨,其實世子身份特殊,除了那沒長腦子的,別人是萬萬不敢招惹世子的。」
祁驍沒了方才對著百刃時的溫柔,冷笑一聲道︰「但偏偏就總有那沒腦子的東西上趕著作死。」
江德清微微皺眉︰「敢是……殿下知道了誰要對世子不利?」
祁驍搖搖頭︰「沒有,防患于未然罷了,他剛立了馮家這個仇家,不小心些不行,馮府那幾個人倒還有幾分腦子,馮皇後,呵呵……」
江德清是當年伺候過孝賢皇後的人,自持身份,很瞧不上馮皇後,笑著點頭道︰「這倒是,听說昨日馮皇後準備了一桌好宴,特特的命人去請皇上,馮皇後還顧著面子,吩咐了上下都不許多嘴,但這哪里瞞得住?這些天皇帝沒往鳳華宮里去,所有人的眼楮都看著呢,如今都知道了,皇後吃了教訓還得去上趕著賠不是,多沒意思!」
祁驍冷笑一聲沒說話,江德清猶自念叨︰「同樣是中宮,馮皇後比起孝賢皇後當年可就差的太遠了,老奴還記得……當年孝賢皇後心疼先帝日夜忙于朝政,每每親自為先帝炖湯熬粥,何等賢德!後來有一日不小心燙傷了手腕,先帝一怒差點將整個御膳房掀了,還是孝賢皇後苦勸了一頓先帝才饒了那些宮人,在那之後別說御膳房了,就是皇後宮里的小廚房先帝也不許孝賢皇後再去了,生怕皇後再傷著踫著,這事兒傳到宮外都成了佳話……」
江德清說到這一笑道︰「說起來……殿下這脾氣倒當真同先帝一樣,再見不得枕邊人吃一點苦頭的。」
祁驍心里有事,並沒怎麼听江德清的絮叨,突然這麼一句正好進了耳朵,一笑道︰「果真?」
江德清忙道︰「可不是,那些下流東西背後總說先帝性子狠戾,那是對著他們!私底下,先帝對著孝賢皇後何等溫柔繾綣,旁人只是無福得見罷了,老奴這幾日見殿下待世子的時候……倒是有些先帝當年的意思了。」
祁驍搖頭一笑︰「那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呢,老奴冷眼看著……世子殿下對太子,也不像之前一樣了。」江德清想了想笑道,「老奴說不出,只是覺得跟之前大不同了。」
祁驍倒是沒這麼樂觀,淡淡一笑道︰「差得遠呢……想要困住一人,先得能護住這人,真要想將人攥緊了,就得接著往上爬,都同岑朝歌似得,哪兒安逸往哪兒跑,身邊兒人早晚讓人搶走了。」
江德清哭笑不得,自家殿下自己喜歡百刃,就以為人人都要來搶麼?不過之前江德清還隱隱擔心祁驍會因為百刃誤事,現見祁驍好勝的心尤甚往昔也就安心了,笑了下點頭道︰「殿下說的是。」
兩人一行說話一行進了正廳,祁驍放低聲音道︰「那事兒接著查,這些人做的是沒命的買賣,有今天沒明日,往往都有些後手的,多派些人手,給我往祖墳里查。」
江德清答應著,頓了下又道︰「那兩個丫頭倒還算安分,許是之前讓敦肅長公主教訓了一頓曉些事了,這幾日每日只擺弄些針線,不讓她們往前面來,她們也只在後面呆著。」
祁驍點點頭︰「那也看緊些,讓兩個人分開住,不許她們每日在一處嘀咕,若是哪日百刃來了更要看緊些。」
江德清點頭應著,正說著話外面一執事大丫頭進來一福身道︰「殿下,長公主派人來請,說公主府新進了個好廚子,讓殿下中午往哪邊去。」
……
公主府中,祁驍讓管家一路迎進了正房抱廈中,敦肅長公主正倚在一百子千孫榻上看賬冊子,見祁驍來了坐起身來笑道︰「可冷著了?別鬧那些虛禮,過來這里坐,給太子搬腳爐來。」
祁驍請了安坐下了,左右看看笑道︰「姑母這里還有什麼缺的?我去給姑母尋來。」
「你送了那些東西過來,我還能有什麼缺的。」敦肅長公主笑著拉著祁驍的手拍了拍,轉頭對眾人道,「先下去吧。」
祁驍一笑︰「姑母可是有什麼事麼?姑父還有表哥表弟他們呢?」
「駙馬去衙門了還沒回來,你表哥表弟如今在袤平書院念書,十天半月回不來一次,下回再見吧。」敦肅長公主笑了笑道,「就是趁著他們不在才叫你來的,省的鬧鬧的不心靜,你之前說的讓我給柔嘉郡主做個媒,有眉目了。」
祁驍眼中一亮︰「哪一家?」
「我說了,你可別嫌門第低。」敦肅長公主頓了下笑道,「說起來也是親戚,是駙馬堂兄家的兒子,叫賀梓辰,今年整二十歲,你或許還有印象,出京前我常接他來小住。」
祁驍想了想果然有些記憶,猶豫道︰「我記得……不大愛說話,但待人跟溫和,跟表兄尤其要好。」
敦肅長公主笑著點頭︰「就是他,那會兒你們還小呢,你表兄表弟野的跟猴子似得,梓辰就不一樣,他……」
「他這孩子命實在是不好,他父親是駙馬的二堂哥,自小就是個不爭氣的,老太爺當年打也打罵也罵俱不中用,再也扶不起來,後來成了家有了個差事,自己就出來住了,誰知出來後沒了人管束,越發不成個樣子,吃喝嫖賭無一不為,沒幾年將身子糟蹋空了,一場風寒就要了命去。」敦肅長公主嘆口氣,「只可憐了我那表嫂,在閨中時我們就常來往,她最是個溫柔人,可惜跟了這麼個混賬,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幸得有個哥兒,就是梓辰了,梓辰跟他老子不一樣,自小是個爭氣的,別人越是瞧不起他們寡婦孤兒,他越是要強,學問比起你表哥來強多了,駙馬本覺得他可憐,之前就想托人給他尋個差事,他自己卻不肯要,一定要自己考。」
祁驍一笑︰「若是我沒記錯……去年殿試他是第一甲,賜了進士及第,如今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了吧?」
「還是你記性好。」敦肅長公主笑吟吟道,「這孩子爭氣,我表嫂苦了這些年也算是揚眉吐氣了,她這些年有事多來問我的主意,自去年梓辰殿試之後她就跟我說過,她寡居多年,不知道外面有什麼好女孩兒,讓我幫忙看著,只是他們家……高不成低不就,雖有賀家這座山靠著,偏生當家主事的走的早,梓辰雖說是在翰林院供職,但他這樣年輕,也難出頭,且他家家底子早讓他那不成器的老子折騰空了,很有些清苦,家里略好些的都舍不得讓女兒來吃苦。」
祁驍淡淡一笑︰「這倒無妨,若他真是個好的,這些都是小事兒。」
「人當真是好的,不然我也不會常叫他來這邊了,既穩重又謙和,家里雖這樣,但從不自怨自艾,還時常寬慰他母親。」敦肅長公主搖頭輕嘆,「說真的,可比你表兄強多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就是這個意思了,你之前也說了,柔嘉郡主性子和婉,進不得深宅大院,這不正好?他家里就這一個長輩,且我那表嫂也不是個多事的,定會對媳婦好,這不是正合了你之前說的?」
敦肅長公主一笑︰「不怕同你說實話,我也有私心,我這表嫂和表佷兒實在都是難得的好人,可惜時運不濟,若得你一助,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這樣你們兩相得宜,豈不好?」
祁驍抿唇一笑︰「姑母看著好的,定然錯不了,只是還得讓人家主人家自己看看,這樣吧,明日讓表兄表弟還有梓辰都去我府上一趟,我再將百刃也接去,只說是聚一聚,私下百刃多少也看得了,他自己相中了,這事兒就算定了,之後的事就得勞煩姑母了。」
敦肅長公主盈盈一笑︰「若能就此幫我那苦命的表嫂佷兒一把,再辛苦我也不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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