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倒是這話,故去的人不說她,說那罪魁禍首李氏。人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李氏那樣的,也是遲早是要被休掉的。不知教唆大太太一起做了多少惡,在自己房里那也是個母夜叉。你看三老爺被她壓的,在房里竟連頭也抬起來。」陳嬤嬤說著又把話題從史氏身上又轉到李氏身上。
針線婆子拍了下大腿道︰「三老爺哪是怕著她,不過就是怕她那當了兵部尚書的老爹。原二老爺也就是個戶部的尚書,與李家又是姻親關系,斷是不好壞了這層關系親家轉仇家的。但那李氏也著實過分了些,如今二老爺又做了經營節度使,那老太太還能容得那李氏在咱們家興風作浪?別看老太太什麼事兒都不管,那是什麼事兒都在自己心里衡量著呢。這家里,還有什麼事是真的能逃過老太太那對眼楮的?」
說到這,針線婆子突然壓低了聲音,往秦嬤嬤和陳嬤嬤面前湊了湊道︰「就連大太太和三老爺那事,老太太都是知道的。老太太不管不說,不過是怕事情弄得面上太難看,王家被人視作笑話。大太太這去了,才是最好的收場。總歸,人走了這事都沒被捅出來。如今再有人捅出來,那也是拿故去人當槍使的嫌疑更大些。」
陳嬤嬤和秦嬤嬤也是同意針線婆子的話,听著便不住點頭。這邊說完,針線婆子卻也不把頭縮回去,繼續道︰「咱們王家近來又會出件大喜事了,想是你們還不知道呢吧?」
「既是喜事,就快些說來听听,好叫我們都高興高興。」陳嬤嬤和秦嬤嬤亮著眼楮齊聲道。
針線婆子清了下嗓子道︰「我听說賈家大房那扶正的姨娘,如今病重已是不能下地了。也只是生了個叫迎春的閨女,便沒別的所出。都說那姨娘是沒救了,好不了了。如今,後院掌家的已經是咱們家嫁過去的二太太了。那賈家大老爺又是行為舉止不得賈老太太心的,成日天在外面吃喝玩,傷天害理的事兒也做了不少。就不講別的,實在是得緊,見著有幾分姿色的就要往房里收。賈老太太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眼不見為淨。你們瞧著吧,那賈家遲早是二房的。二房一當家,咱們王家與賈家那不是又近上了好幾分嗎?能不算好事?」
陳嬤嬤和秦嬤嬤听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針線婆子道︰「照這麼說,確也是喜事一件了。只是你知道得倒是真多,都從哪听的這些事?這都是人家深院里的事兒,怎麼就傳到了你的耳朵里?」
針線婆子得意笑了一下,「我自是有那個能跟我嘮這些的人,這些事咱們也管不著,不過就是閑來說說罷了。」說罷並不細說自己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只等王熙儀醒了,給王熙儀量了衣服尺寸就去了。
王熙儀那邊醒了午覺,穿戴好了便鑽進趙芷涵房里膩了一陣子,話頭繞來繞去就是不想去上課。趙芷涵只擱了筆看她,只等她把自己不想上課的話準確說了,趙芷涵才應了她。準了不去上課後,王熙儀又緊跟著跟她說了搬去吳氏院里去住的事情。
趙芷涵看了看王熙儀,想著雖說女孩子放在一起養著熱鬧些,但如今吳氏早已不似從前身子硬朗,身子總是好好壞壞的,帶著這倆孩子住著難免有心無力照顧不來。
因而,趙芷涵便對王熙儀道︰「不如叫你鳳姐姐搬來咱們院子里住,也讓老太太清靜些。你們時常去看看老太太,這樣既不擾到老太太,又不至叫她一個人呆著太無趣,豈不好?」
王熙儀想了一下,「那我去跟鳳姐姐說,叫她今晚就搬過來。」說完就一溜煙跑了,趙芷涵便又拿起筆來抄佛經。
王熙儀風風火火跑出院子,就往吳氏院子跑去。卻是剛跑到半路,便與恰好過來找她的王熙鳳撞了個滿懷。王熙儀被撞得有些疼,忙地抱住腦門,笑著道︰「鳳姐姐,太太同意了,叫你今兒就搬到咱們院子里,和我一起住。」
鳳姐兒一笑道︰「這個好,咱們晚上便以說悄悄話了,我這會子就回去叫她們收拾。」說著就帶著王熙儀和一眾丫鬟婆子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趙芷涵也去跟吳氏說了這事,吳氏應了,鳳姐兒才搬去趙芷涵的院子里。此後兩個小姐妹互相伴著,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讀書識字,形影不離,感情好得跟一個人一樣。
趙芷涵挺著微凸的肚子,安頓好了鳳姐兒和王熙儀,便等著王子騰回來。這一晚王子騰回來得頗晚,他一進屋,趙芷涵就眼尖地瞧見了王子騰臉上有傷。王子騰還有意遮掩,只梳洗完,坐到床沿上,就怎麼都遮不住了。
趙芷涵把眼楮湊得很近,故意伸手按了一下,「怎麼弄的?」
王子騰疼得嘶嘶抽氣,抬手拍了趙芷涵的手背,「怎麼知道受了傷還下這麼重的手?」
「你不是不想我看不出來麼?我當然要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受傷了,你說是不?」趙芷涵還是盯著他,臉上沒有表情,「快說,這傷是怎麼來的?今兒去哪鬼混了?」
王子騰打馬虎眼道︰「今兒文武百官結集了去郊外圍獵,不小心摔下馬了。誰知別的地方沒傷,竟傷到臉了。我去看了大夫,叫他幫我醫好了,叫人看不出來。他還騙我說已經看不出來了,哪知剛坐下來就被你看出來了,你說這大夫是不是庸醫?我正想著,明兒一定要把看病的銀子要回來。」
趙芷涵見他說得越是不正經心里就越懷疑,繼而抬手一把抓住王子騰的衣襟,猛地扯了個大開。衣襟一扯開,打眼就看到了他左肩上的傷。傷口上已經上了藥,用布包扎好。王子騰沒想到她來這招,被看了傷口,只好忙又扯著衣襟把衣服穿好解釋道︰「這個也是不小心傷到的。」
趙芷涵只是看著他,半晌沒說話,後來只問︰「什麼傷?」王子騰見打哈哈打不過去了,只好老實交代道︰「箭傷。」
「仁兒都乖乖在家讀書了,你這個做二叔的倒是開始去外面惹事了,真是稀奇。」趙芷涵說著,就側著身子躺下了。王子騰也在她身後躺下,因為肩頭有傷,也不敢動太大,只單手輕輕把她圈進懷里,在她耳邊道︰「叫你擔心了,是我的錯。」
趙芷涵輕出了口氣,把王子騰的手抓進手里,開口道︰「官場的事我不懂,也不能幫到你些什麼。只是要告訴你,你背後是咱們這一個家。你凡事都要小心,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為了一些看不見的權勢,用盡心機,不得所需反而陷自己于艱難境地。」
王子騰反手把趙芷涵的手握在手心,「今天的事是個意外,我跟你保證,今後一定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不論官場如何黑暗,我都會為了你和我們的孩子處處小心不留把柄。」
趙芷涵見他這麼說,心下滿意,就閉上眼睡了。次日等王子騰一走,她便找了王子騰身邊的小廝,細細問了昨天的事情。問下來才知道,王子騰那不是什麼意外受傷,而是有人有意為之。
傷王子騰的不是別人,正是李氏的父親,兵部尚書李青。這李家與王家原是姻親,自李氏被休送回李家,李家丟了大顏面之後,便與王家成了對峙雙方。也就沒幾日的功夫,李青就入了仇都尉忠順王爺那一撥的政/治派別中去了。
昨兒郊外圍獵,李青為泄私憤,才會朝王子騰出箭。說起來是說失手,倒也不能怪他什麼。回來後王子騰又不願趙芷涵太過擔心,影響了肚子里的孩子,才瞞了的。哪知,一下子就被趙芷涵識破了。
卻說之後在趙芷涵的照料下,王子騰肩上的傷過了些日子也慢慢痊愈。只每晚趙芷涵拉下他的寢衣幫他上藥時,王子騰都會一邊因為傷口的疼痛嘶嘶抽氣,一邊又要壓著趙芷涵手指在他背上撫擦過留下的撩/撥觸感。
有幾次,王子騰已經把趙芷涵壓在了身下,直拉了衣服,最後模到她肚子時又忍住了。趙芷涵見他忍得實在辛苦,便壓著心底的羞恥感去用手幫他。于是,晚上帷帳內,不時就會成為兩人最難捱的時光。
此後,隨著時間推移,趙芷涵的肚子越鼓起來。她時常找大夫來看,胎兒和自己的身子都甚好。只是她一邊又要管著家中諸多瑣事,便有些心力不夠。
鳳姐兒倒是小小的就對這些事兒感興趣,不論是趙芷涵放月錢還是做什麼她都跟著看著學著。又因識了些字,鳳姐兒也跟著學起了看賬本,管家的事務趙芷涵也就一一都教給她了。鳳姐兒也是很乖,幫著趙芷涵稍稍分擔一些些,不見有其他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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