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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這樣倔強,沒有人知道他心理是怎樣的,即便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年他一定是生不如死。可是,說起來了,陸琰仍舊風輕雲淡的︰「過去的事了,說它還有什麼意義。」
兩人從會所里出來,陸琰要回公司,顧九重卻執意將他送回了陸家大宅。已經很晚了,陸明哲和周容錦憂心的沒有睡著,听到響動,從臥房里出來。一下樓看到陸琰走進來,急步走過去︰「怎麼這麼晚回來?是司機送你回來的?是不是喝酒了?」
陸琰拔開周容錦伸來的手。煩燥的扯開領帶扣子︰「時間不早了,你們去睡吧。」他轉身看向顧九重︰「你是回去,還是睡家里的客房?」
顧九重示意他先上樓休息。
「我跟叔叔阿姨說兩句話就走,你甭管我。」
陸琰一上樓,顧九重將口袋里的畫像拿出來。
若有所思︰「這是陸琰的幻像楚楚。」
周容錦看到後瞠目結舌,指著它半晌訥訥道︰「這不是二十歲的風小玖麼。」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拿近了再看,真的是風小玖,只是那個青澀未月兌的樣子也分不清是二十歲,還是十幾歲。風小玖長得本來就比一般的孩子顯小,二十歲的時候梳著一個馬尾,嘰嘰渣渣的跟在陸琰的後面,大抵就是這個樣子。周容錦想起來,那時候很多人就畏懼陸琰的嚴肅,小的時候小朋友就不太喜歡跟他玩,可是風小玖並不怕他。有的時候陸琰不理她,或是惹到她,就會听到她氣勢洶洶的︰「陸琰,再欺負我,你就死定了。」
陸琰會怎樣?一路不回頭的走上樓,或許覺得兩人以後的路還很慢長,所以並不回頭哄她。也或許他就喜歡她那個飛揚跋扈的模樣,和一般女人的無理取鬧都不一樣,于是他微揚起下沉的嘴角,從不回頭看她。將風小玖氣極了,捶著地板叫他的名字。
陸明哲重重的嘆了口氣︰「報應啊。」
周容錦怔怔的站在那里,一雙手微微的打著顫。不過薄薄的一頁紙,風一吹就跑掉了,就像當年的風小玖,打起來不費吹灰之力。可這一刻是怎麼了?顫巍巍的,總像拿不住。到底揚揚灑灑落到地上,周容錦張大瞳孔盯著,跟見到鬼似的。
她無論如何沒想到,想方設法將那時的風小玖趕走了,卻原來惡鬼一樣纏上了陸琰。听醫生的意思,如果不及時治療,就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到了現在,周容錦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最後被顧九重彎腰撿起來收到口袋里。
才說︰「陸叔,陸琰的狀況真的不樂觀,快點兒安排他就診的事吧。」
可是,陸琰垮下了,整個陸家怎麼辦?陸明哲已經退居二線很多年了,很多事情做起來一定很不順手。又是威業集團這個危在旦夕的時候,忍不住的心灰意冷。
天意就是如此弄人,許多時候僥幸得到或者逃過的,有朝一日還回去了,現勉強得來的,收走了,仍舊兩手空空,報應反倒變本加厲。但看透的人,往往不多。
鐘配配帶傷工作,實在瘋狂。
晚上,易紹仁離開的時候,將她揪了過來︰「你這樣子讓客人看到了,會以為你們小老板虐待員工。別逞強了,回去休息吧。」
鐘配配笑著說︰「不要擔心我們老板英明受損,我也就在熟悉的人面前晃一晃。我大小算個掌櫃,不能砸我們店的招牌。你先回去吧,馬上就走了。」
易紹仁哼了聲︰「我這是擔心你們老板麼,我這是擔心你。」
扔下這麼似是而非的一句話就離開了。
鐘配配听得一頭霧水,跟傻了一樣。
風小玖帶著鐘峻風從里面走出來,指使鐘峻風︰「叫上你的傷殘媽媽,咱們回家了。」
鐘峻風過來叫她︰「媽媽,我們走了。」
鐘配配這才回過神來。
鐘小玖打笑她︰「看著怎麼愣頭愣腦的,鬼上身?」
「你上身。」
鐘配配雖然被傷到手臂了,疼起來的滋味也的確不好受,可是一想到江桐當時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就感覺痛快。
「小玖,我覺得江桐快瘋了。你是沒看到她那個樣子,跟個潑婦有什麼區別。她越是這樣,越說明陸琰真的是不要她了。活該,那之前她在你面前一副孔雀開屏的模樣,看了就讓人的討厭。」
這些事本來就是風小玖一手操縱,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沒想到事情進展得這樣順利,由其威業集團受重創的這件事,無疑是意外收獲,她從沒想過陸琰這麼好對付。所以,到現在還有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法院已經著手對成際展開調查,如果他們拿不出證據證明新科技的專利由他們享有,將承擔侵權及竊取商業機密的不利法律後果。數算下來,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成際這回偷雞不成蝕把米。而江家到現在也沒查到那個故意引江嶼程落入圈套的人到底是誰。
與此同時,威業內部也在大力盤查內鬼,可謂兵荒馬亂的時候。
段必行漸漸有些沉不住氣,不得不說陸琰雖然有失準頭,還是有些手段,真擔心會查到他的頭上。到那時,跟捅破天了有什麼區別,責任壞是他能擔得起的。
亂世出英雄。每當業界風浪驟起的時候,說出不什麼時候就會涌現一匹黑馬,瞅準時機坐享漁翁得利,給對方致命一擊。
顧錦蘇就是蠢蠢欲動的那一個。而且不得不說,他小小年紀,真的很有天賦。
劉信接到顧錦蘇的電話,還是吃了一驚︰「二少,打電話有事?」
顧錦蘇約他一起餐敘。
劉信應承下來。
兩人在一家西餐廳里踫頭,顧錦蘇早到一步,看人進來站起身同他握手。
「劉總,請坐。」
劉信倒是很看好顧錦蘇這樣的謙卑,一點兒年輕人的張狂都沒有。
「二少,讓你久等了。」
顧錦蘇笑著︰「哪里,我也剛到。」
劉信不相信顧錦蘇約他,只是吃飯這樣簡單,這種小輩從國外回來接手家業的一部分,一定個個攜壯志。
開門見山︰「二少,今天叫我來,是有什麼事要說吧?」
顧錦蘇悠悠的晃著手里的杯子,抿壓一口︰「有一個賺錢的好機會,想跟劉總一起合作,不知道劉總有沒有興趣。」
「是什麼合作,說來听听。」
顧錦蘇一字一句︰「收購威業集團。」他眼眸輕抬,仿佛是自在︰「威業現在危在旦夕,是收購的好時候。如果威業集團可以成功收購的話,對于後期業務的拓展,將是個很好的機會。市場前景多遠大,不用我說劉總也估模得到。」
劉信暗暗驚訝,顧錦蘇竟有這樣的雄心壯志,不得不說胃口實在很大。威業集團即便瘦死,也會比馬大,不是哪個人想吞就能吞得下的。
忍不住笑了聲︰「二少這些年呆在國外,可能對國內的市場變化不是特別了解。這些年威業在陸琰的領導下,跟顧家離開a城時可不一樣了,就算威業現在鬧危機,但真正敢覬覦他們的人,相信也沒有幾個。」
顧錦蘇仍舊笑著︰「劉總,不試怎麼知道。失敗了沒有什麼,如果白白的錯過大好商機,豈不是可惜了。」
劉信微然心動,卻還是遲疑︰「二少既然想收購威業集團,為什麼不去同顧少商量,以風遠的實力,想收購威業倒是不如可能。」
「我要是能去找我大哥,今天也不用跑來勸說劉總了。你知道我大哥跟陸琰的交情不是一般二般的深。而且我接手的,也只是家族產業的一部分,跟我大哥並不相干。我想自己做些事情,並非想靠他的力量。」
劉信喝了口紅酒潤喉,若有所思的點頭。
他想顧錦蘇是想做出成績給顧九重看一看,不想被他比下去。而且顧家家大業大,如果不是絕對的有擔當,想繼承只怕很難。到如今顧錦蘇不再是那個甩著青鼻涕,也不再是那個讀哪怕大學都要跟哥哥商量的小孩子了。他想有自己的一番作為,走出不用因為他是顧家人或者是顧九重的弟弟而被高看一眼。
劉信明確指出︰「我手上的那點兒東西,再加上你的,我看也不足以收購威業,如果我們真想達成此事,一定還要尋找實力強大的第三方,可以暗中提供援助。如果二少有興趣,那我們就著手找一找。」
顧錦蘇欣然微笑,舉起酒杯︰「劉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從西餐廳出來,顧錦蘇坐到車上給風小玖打電話。
「小風在不在你那里,我過去看看他。」
風小玖裝模作樣︰「原來是顧總,好久不見。」
顧錦蘇彎了唇角︰「在哪里呢?我過去找你們。」
「正好才接上小風,你去我家樓下等吧。」
顧錦蘇開車過去,沒多時,看到風小玖那輛賓利不急不緩的開過來。
他過去幫他們將車門打開。
看了風小玖一眼,伸手將鐘峻風抱下來。
「有沒有想我?」
鐘峻風攬著他的胳膊︰「小蘇叔叔,你真的是顧叔叔的親弟弟嗎?」
顧錦蘇蹙眉︰「小家伙,你的反應速度不是一向比別人快,今天這是怎麼了?」
其實鐘峻風早就知道了,只是這會兒看到顧錦蘇,還是忍不住一陣好奇。
風小玖停好車轉過來。
伸手要︰「給小風或者是我帶了什麼禮物?拿出來。」
顧錦蘇忍俊不禁︰「風小玖,可沒你這樣的,伸手向人要禮物的。」
風小玖一翻白眼︰「看來是沒拿,你可以走了。」她牽過鐘峻風的手︰「走,我們上樓,當沒見過他。」
顧錦蘇伸手拉她︰「別介啊,這次來的太倉促,下次補給你們兩個怎麼樣?」
鐘峻風不解的揚起頭︰「為什麼要小蘇叔叔給我們禮物啊?又不是過生日,你不是告訴我,不要隨便要人家的東西麼?」
風小玖指著顧錦蘇說︰「你眼前的小蘇叔叔已經不是以前的小蘇叔叔了,他現在是只土豪。」
鐘峻風一本正經︰「小玖媽媽,這就是你不對了,不能戴有色眼鏡看人。就算小蘇現在是土豪了,我也不認為他跟以前不一樣。」
「听到了麼,顧錦蘇?」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說無奸不商,以後就算你做了商人,也別喪良心,我們可只認以前的顧錦蘇。」她笑了聲︰「不逗你了,禮物免了,上去坐吧。」
顧錦蘇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陽光下風小玖明燦燦的一張臉,這世上仿佛不什麼東西比她更干淨,潔淨的照眼欲明。
告訴她︰「瞪大你的眼楮好好看著,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是這個樣子。」
風小玖笑嘻嘻的︰「吹牛吧,你是妖精,不會老麼。」
顧錦蘇吹胡子瞪眼︰「強詞奪理。」
風小玖請他到樓上去坐。
顧錦蘇在客廳里幫鐘峻風檢查算術題,風小玖忙活著泡茶,洗水果。
嘴里叼著一塊走出來,含糊的問他︰「你最近怎麼樣?工作順手吧?」
「還不錯,到現在還沒遇過特別棘手的事情。」一伸手奪過她叼著的那半塊隻果,下一秒吃掉了,就見風小玖哇哇的叫起來︰「顧錦蘇,你那麼惡心,那是我咬過的。」
顧錦蘇瞟了她一眼,接著幫鐘峻風做檢查,只說︰「我又不嫌。」
風小玖拍了他一下,就打在他的肩膀上。雖然他職位不同了,氣質似也變得不同,可是在風小玖的印象中,他永遠都是那個陽光下低著頭,討好的叫她一聲「姐」,讓她捎他一程的那個大男孩兒。
片刻,門鈴又響。
鐘峻風自高奮勇︰「我去開門。」
原來是顧九重,一進來就將鐘峻風抱了起來。
「小風,你這幾天乖不乖?」
鐘峻風小小的別扭了一下︰「還行吧。」
接著有所顧及的回頭看看風小玖,就掙扎著下來,她囑咐過讓他離顧九重遠一點兒,至少不能這麼明目張膽的忤逆她。
風小玖站在那里倒是沒說話。
顧錦蘇怔了下︰「哥。」
顧九重面無表情︰「你怎麼會在這里?」他抬腕看時間,一副時間到了,他該去忙什麼就忙什麼的架勢。
「我來看看小風。」顧錦蘇站起身,自己找了台階下,顯得那樣乖巧听話︰「不過下午還有會,也該走了。」
風小玖送他到門口。
忍不住斜睨顧九重,听說他很疼顧錦蘇這個弟弟,事事關心袒護,這樣看著,倒不是特別明顯。
送走顧錦蘇,風小玖轉回身來。
「顧少,你有什麼事嗎?」
顧九重淡淡的眯著眼︰「沒有事就不能過來看看小風?」
風小玖接著沖鐘峻風招了招手︰「小風,你過來。」鐘峻風放下手里的隻果走過來,風小玖將他往顧九重面前一推︰「你快看,驗完了貨,我們要睡午覺了。」
顧九重的薄唇凌厲的抿緊,一字一句︰「風小玖。」
風小玖反問︰「你不是來看小風的嗎?」
鐘峻風馬上說︰「我看他不像來看我的。」
顧九重黑著一張臉。
有種被人接了短的窘迫感。
風小玖也沒料想到鐘峻風會這樣說,覺得很尷尬,輕斥他︰「別亂說。」抬起頭說︰「顧少進去坐吧。」
顧九重遲疑著走進去。
鐘峻風收起茶幾上的本子說︰「小玖媽媽,我好困,先去睡覺了。」
這個鬼靈精,刻意得不免讓人尷尬。他打小看事就通透,小孩子又心直口快,就常常說到人的短處上。
顧九重喝了一口茶,從口袋里拿出畫像給她看。
「你看看這個女人。你認得嗎?」
風小玖怔了下,自己的畫像沒道理不認識,不過明顯不是現在的她。那種稚女敕,宛如小女兒純淨如雪的一段心事,早已經是過去的事,又不是她。
「你哪里找到的?」
顧九重若有所思的盯緊她︰「昨天陸琰親手畫的。但這個不是你,她的名字叫楚楚,現在和陸琰生活在一起的一個女人。」
風小玖下意識張大嘴巴,驚得說不出話來。忍不住又拿起看,真的看錯了麼,可是明明很像她。
顧九重告訴她︰「別看了,真的不是你。她是陸琰的一個幻視,他得了精神分裂,六年前幻想出這個影像,她的名字叫楚楚。」
風小玖指月復捏緊,驟然看著他︰「你說什麼?陸琰得了精神分裂?」她冷笑,怎麼可能。真是詭計多端的一群人,又拿這樣的謊話來消遣人。
顧九重洞悉了她的心思,微微眯起眸子︰「怎麼?你不相信?覺得我在騙你。」
是啊,風小玖怎麼會相信,她又不是傻子……但明明這樣質疑,指尖還是微不可尋的顫了下。在風小玖的心里,陸琰是罪惡之,身負她的家仇,亦是銅牆鐵壁,在努力攻克前不會自己垮下去。這樣算什麼?
顧九重低低的聲音響在耳畔,像從地底下鑽出來的。
「仔細想一想,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如果不是陸琰的精神出了問題,你覺得威業集團會像現在潰不成軍?」
可是,即便是真的又怎樣?
「你跟我說這個什麼意思?跟我有什麼關系?還是勸我收手?」她攥緊了拳頭︰「你覺得,我們風家如數毀在陸家人的手上,這筆怨恨可以輕輕松松的一筆勾消?」
顧九重微微蹙眉,剎那間的遲疑不定,搞不清楚來這里的真正目地。周容錦說這張畫上是二十歲的風小玖,他想一定是那樣,那一年陸琰和風小玖的關系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如果沒有那段家仇,結果會怎樣?那個坐在台階上數星星的女人就會是她,陸琰下班歸家,神色柔軟的擁她入懷,然後轉過身來向他介紹……
他們就不會有後來的相遇,也不會共同經營一家夜總會,生命中一部分的經歷被改寫。顧九重甚至想,場景切換,如果不是京都紙醉金迷的夜總會,她沒有喝醉,睜著霧蒙蒙的大眼楮看著他,他也沒動任何惻隱之心……而是婚禮當場,穿白紗,挽著陸琰的手臂隆重出場。按著生日的大小,他該叫陸琰一聲哥哥,是否也會叫她一聲嫂子?
如果真是那樣,顧九重覺得真是糟糕透頂,索性沒有如果……早在八年前,他並不知道陸琰的生命里有這號人的存在。
可是,看到陸琰和她之間隔著一段家仇又有什麼好?他這種隱隱的期待和幸災樂禍有什麼他分別?但是,私心作祟,既然不幸,那就彌補挽救,無論如何,他卻不希望時光倒轉回去。
誠然,時光如何能夠倒流,他這樣的擔憂,真是傻了。
想明白的時候,還是暗暗松了口氣。仿佛是段偷來的時光,而他在這段時光里佔到什麼便宜。成了其中投機取巧的一個,多少顯得有些卑鄙,可是這樣的狹隘心思,顧九重卻不打算收斂,人都是有私心的,他可以從其他方面彌補。下意識不想將這樣的好時光還回去……在他的思維認知里竟然是好時光,他卻沒有現似的。
他收起畫像,顯出漫不經心的痞氣︰「既然你那麼不成心的說事,我還是走吧。」
風小玖狐疑的看向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他來這里到底為了什麼。就讓她辨認一幅畫像?還是讓她感覺出一絲半點兒的愧疚,就放棄對陸家的敵意或者報復?
下意識的伸手扯上他的衣袖︰「你的話還沒有說完。」
顧九重垂下眸子︰「陸琰幻想出你的樣子,你有什麼感想?」
風小玖有些麻木的坐在那里,一如既往的言詞倔強︰「跟我有什麼關系?」轉而微微一笑︰「也是,他做過的虧心事,心里有鬼,怨得著誰。」
顧九重盯緊她一雙眼,定定看了須臾,從她的手中扯出袖子。
「威業集團如果垮下去了,陸家也不會好過。現在陸琰精神分裂,如果說他曾經欠了你什麼,估計這樣也還得差不多了。你說他心里有鬼,所以許多年來的日子不好過?那麼你呢?痛不痛快只有你心理最知道,在我看來一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有的時候放下了,不是放過別人,是放過你自己。你不是陸琰的對手,可是老天眷顧你,終于公平了這一回,你的怨氣該試著平息了。別最後怎麼毀掉的自己都不知道。」
還是勸她收手來的。
風小玖雙手交握呆怔的坐在那里,顧九重的鑽石袖扣那樣鋒利,劃破了她的掌心,這會兒傳出尖銳的疼意。
而顧九重已經離開了,整個客廳安靜下來。看似鐘峻風也真的睡著了,小孩子的心事簡單,閉上眼楮幾秒鐘就能睡熟,有成年人眼羨不來的簡單。
顧九重的意思風小玖多多少少懂得一些,她不是豪門的對手,這一次是她運氣好,也或許老天是時候出手討伐壞人了,所以陸家終于有了一點兒應得的報應。可是,沒人保證她不會在這場塌陷中是被反噬,最後可能尸骨無存。
風小玖咬緊唇,目視不知名某處。
長溝流月去無聲,很多時候回想起過去的時光,就感覺跟做楚一樣。就連陸琰,也像個虛幻的影子,有的時候夢到他,恍惚也只是一夢,夢醒了,夢里如何,連帶那些紅塵謫戀,通通都要不作數了。
風小玖甚至想,哪怕有朝一日陸琰遍體鱗傷倒地,她連眼楮都不會眨一下,只覺得快意。
可是,這一天終于到來了,或許來得太快了,快到毫不設防,便有些回不過神來。二十歲,杏花疏影里,她想嫁給陸琰。二十一歲,她恨起他,便一心祈求他不得好死。這些年過去了,她終于如願以償……嘴角上揚,忍不住淒厲的笑出聲來。
顧九重什麼時候又返回來拿鑰匙開了門,風小玖也不知道。她抱膝坐在那里,又哭又笑。
沒人知道那些年她是如何用力愛他的,也沒人知道這些年她又是怎麼樣恨著他。
顧九重深邃的眸子眯起來,心口那里驟然疼了一下,就像心髒病作的病人,猝不及防。而他亦從來沒這樣真切的感受過心房的跳動,怦然之聲,震耳欲聾。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果然看到她整張臉都濕透了。不是不在乎麼,她這樣算欣然,還是痛觸?
「你的心到底是怎麼樣的?」
風小玖下意識搖頭,就好比你日日夜夜痛恨一個人,忽然有一天拿起刀子割斷他的脖頸動脈,鄧不見得還能像預想中的那樣放肆的大笑。
但實實在在不是她出的手,可是,她仿佛看到陸琰在自己面前轟然倒地的模樣。以前他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愁深似海,一切都是極至。卻原來脆弱不堪,就像肺腑中哽著的那點兒意念剎那間分崩離析。她還沒有千刀萬剮,他怎麼能自行倒下?
顧九重伸出手來抱住她,手掌按在她的後腦勺上。
「如果哪一時你覺得什麼都討回去了,心里的恨平息了,那就停下來,什麼都不要做。」
風小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顧九重嗓音低低的說︰「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來做。」
這個時候風小玖听著他的話,連似是而非都談不上,她根本就不懂他。再過很久,她終會漸漸懂得,顧九重在他們這場恩怨里,到底擔負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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