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張錦月直起身子,神情瞬間變得極為嚴肅,不無擔憂的問道,「芙兒,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被嚇著了。」偌大的將軍府,杜芙能信任的人,只有當年被趕出去的張伯父女。就連蘇俊,杜芙依仗的除了她爹的些許威名,還有張錦月這位日後的將軍夫人,蘇俊將軍明媒正娶的夫人!
蘇俊的軟肋是張錦月,張錦月的軟肋是張伯。是以,對張伯,杜芙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的拉攏。而對張錦月,杜芙則需得盡可能的交心︰「錦月姐,你說,姑女乃女乃一家是真的來給我爹娘吊喪的嗎?可我怎麼覺得,姑女乃女乃一家好像是打算在咱們將軍府長住呢?」
杜芙能生出最後這麼一個疑問,著實難得。至少表明,杜芙對杜鵑一家還保留著警惕心。張錦月輕輕松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芙兒,姑女乃女乃一家確實是來咱們將軍府長住的。我已經親自去確定過,他們隨身帶來的衣物足夠在將軍府住上一年半載也不需添置。而且就在今早,姑女乃女乃身邊的人已經去過賬房,要求為姑女乃女乃置辦新衣。如若不是存了長住的心思,姑女乃女乃會缺咱們將軍府這麼一兩件新衣?」
「錦月姐肯定沒有答應。」對張錦月,杜芙有絕對的信心。要是張錦月連這點事都擰不清,也就不值得杜芙費盡心機的將其留在身邊了。
「芙兒一大早就去找我爹,還特意把我安排去了賬房,為的不就是防著這事?」張錦月不答反問,只是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雖然沒有明確回答,但也給出了令杜芙滿意的結果。
「我總是在想,我是否多慮了?多疑了?沒想到……」跟熟悉的人說話,最大的好處便在這里。根本無需言明,即便只是賣關子,也能彼此通曉深意。
「我也沒想到,芙兒你一夜之間居然長大了。我本來還擔心你會為情所惑,沒想到……」如釋重負的笑了笑,張錦月的臉色轉為前所未有的鄭重,「不管怎樣,芙兒,相信錦月姐,哪怕是豁出命,我和我爹都會為芙兒守住將軍府!」
「還有蘇副將!」哪怕不是看在她爹的情面上,只要留住了張錦月,杜芙就成功的籠絡住了蘇俊。對于這位注定了日後必將飛黃騰達的蘇將軍,杜芙早已下定決心,必須死死的捏在手中!
「好好,還有蘇俊。放心,只要錦月姐在一日,蘇俊的心就是向著芙兒和將軍府的!若是將軍府有難,蘇俊決計不會坐視不管!」提及心上人,張錦月又羞又惱,但也毫不保留的對著杜芙做了保證。
「嗯。」杜芙的這個點頭很輕微,卻讓張錦月鼻頭一酸,心頭沉重的差點落下淚來。
在張錦月的心中,杜芙一直是養在深閨的柔弱千金,被他們所有人嬌慣的不知世事。上有將軍和將軍夫人寵著,下有他們這些人護著,本該無憂無慮的安享一世榮華……孰料一夕之間,將軍府的天就這樣塌了……
其實昨日侯府夫人在靈堂上說的那幾句話,張錦月亦心有不滿,但卻無從反駁。夫人的死,確實全了對將軍的心,卻親手斬斷了芙兒的一世安寧……此般舉動,聰慧如張錦月,同樣帶著深深的無法苟同。
好在,將軍府的賬簿現下全部握在她的手中。僅憑將軍留下來的金銀,也夠他們為芙兒籌備齊全豐厚的嫁妝了。想到此處,張錦月眉頭舒展,心下稍安。
是夜,四下寂靜的將軍府庭院內,一抹輕飄飄的白影幽幽的穿行在庭院之間。最終,悄無聲息的停在了姑女乃女乃杜鵑的房外。
伴隨著「吱呀」一聲輕啟,白影推開了房門,緩緩的走進內室。來到杜鵑的床前,白影靜靜的站了良久。隨後,默默的坐在了杜鵑的床頭。兩只眼瞪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的緊盯著熟睡的杜鵑。
縷縷冷風灌進室內,颼颼的涼意凍得杜鵑有些發寒。不安穩的翻了好幾個身之後,睡意朦朧的杜鵑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似乎有兩道哀怨的眼神正一動也不動的注視著她?
「啊!」淒厲的叫喊聲劃破天際,睜開眼卻被一張放大的臉嚇得魂飛魄散的杜鵑渾身瑟瑟發抖,雙手緊緊的抱著頭,放聲大喊道,「鬼啊……」
「姑女乃女乃,您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陪夜的小丫頭是將軍府的下人,今日才被管家張伯安排過來的。姑女乃女乃身邊原先也帶了人來將軍府,只是都不願意干守夜這等辛苦活。于是沒有任何意外的,差事落到了小丫頭的頭上。
「鬼……有……有鬼,有鬼啊……」杜鵑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縮在床角哆哆嗦嗦的指著床頭的位置。
「鬼?」被杜鵑這麼一喊,小丫頭脊背一涼,戰戰兢兢的舉高了手中的蠟燭,順著杜鵑指的方向望過去。然而,除了空無一物的床頭,小丫頭什麼也沒看到。詫異的揉了揉眼楮,小丫頭試探性的回頭看著杜鵑,「姑女乃女乃,您是不是睡迷糊了?」
「沒有!我沒有看錯!有鬼,真的有個女鬼就坐在那!」披頭散發的一張女鬼臉,不是鬼是什麼?就是鬼!杜鵑信佛,更信鬼神,否則也不會初一十五非得去寺廟拜拜。
「可是姑女乃女乃,您仔細看看,房里真的沒有鬼!」小丫頭說著就拿手中的蠟燭去引燃了室內的罩燭,通亮的房內確確實實不見任何的異常。
「怎麼可能?她明明就坐在……」因著小丫頭無異于頂撞的話語,心生怒氣的杜鵑放下捂著臉的雙手,剛想辯解卻……無從說起。床頭,是真的什麼也沒有。
「姑女乃女乃,您肯定是剛換了地兒,在咱們將軍府睡的還不安穩,是以才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姑女乃女乃大可放心,咱們將軍府從沒鬧過鬼,也根本不存在半夜女鬼一說!姑女乃女乃您先安心睡著,奴婢就在外面守著。」小丫頭面上恭敬,心底則是煩透了杜鵑的無中生有。鬧鬼這種事可不能瞎說,會敗壞他們將軍府的名聲的!
敷衍了這麼幾句後,小丫頭干脆利落的吹熄了罩燭,也不管杜鵑作何反應,徑自舉著蠟燭慢慢的走出了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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