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胡氏的腳就要踹到身上,紅梅順勢往後一坐,驚慌失措的捧著臉尖叫道︰「二表夫人殺人啦……」
守在門外的一干侍衛頓時涌進了屋,紛紛嚴陣以待的沖到胡氏面前,就等著杜芙發話便立刻生擒了胡氏。蘇副將下過命令,但凡孫家人有丁點風吹草動,軍法處置!這里雖不是軍營,可也是將軍府。飛羽將軍不在了,他們更要盡心盡力的守護住將軍府!
「做什麼做什麼?你們敢!」被如此大的陣仗嚇了一大跳,反應過來的胡氏當即色厲內荏的梗著脖子吼道。隨即,氣呼呼的站起身,轉過頭沖著紅梅罵道,「賤婢,你瞎嚷嚷什麼呢?信不信我讓人撕爛你的嘴?」
「奴婢……」一副受了極大驚嚇的神情,紅梅白著臉搖搖頭,手忙腳亂的爬起來跪好,哽咽著嗓音,嗚嗚的哭泣道,「二表夫人饒命!奴婢該死!」
紅梅的求饒和哭泣,好似理所應當,卻又偏偏透著說出上來的詭異。胡氏本該因著紅梅怕了她而洋洋得意,可心底的狐疑怎麼也掩不住的蹭蹭上冒。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
還不等胡氏想出來到底哪里不對勁,杜芙已然冷下臉,當眾呵斥紅梅道︰「還嫌不夠亂是吧?真要不想活了,一頭撞死得了!省得跪在這里礙二表夫人的眼,徒惹二表夫人不高興!」
「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小姐息怒,奴婢這就去找根柱子撞死!決計不敢再礙二表夫人的眼,亦不敢再惹二表夫人不高興!奴婢這就去……」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面上毫無血色的紅梅踉踉蹌蹌的往外走去。
听到這里,胡氏終于發現不對勁了。她打罵紅梅也好,教訓紅梅也罷,全都是虛張聲勢。她可不敢真要紅梅的命!而紅梅口中不停念叨的那些話,不只杜芙信了,屋里的眾人全都听在了耳里!如若紅梅今日真的一頭撞死,所有人都會知道︰是她這位二表夫人逼死了將軍府的丫頭,還是杜芙的貼身丫頭!屆時,她還有何顏面留在將軍府?甚至還會連累整個孫家被趕走……
「慢著!」胡氏始終都記得,離開漠西城的前一夜,她無意間偷听到杜鵑跟長嫂齊氏的精心謀劃。名為吊喪,實為佔府。杜芙不過是一介孤女,年幼無知,最易被蒙騙,也最好被□□!只要她們足夠用心,編織好精密的柔情攻勢;只要她們拿捏好分寸,掌握住杜芙的軟肋……穩住杜芙、獨佔將軍府,不在話下!
胡氏不甘心杜鵑只將謀劃告知了齊氏,也著實憤恨杜鵑對齊氏的偏心和器重。但是有一點,胡氏與杜鵑二人想到了一塊︰他們這次前來帝都,就沒打算再打道回府!
如此想著,胡氏冷哼一聲,志得意滿的高昂起頭,架勢十足的甩了甩袖子︰「念在初犯,就饒了你這次!以後若是再犯,決不輕饒!」
「二表夫人大人大量,奴婢愧不敢當。」錦月小姐說,孫家沒一個好東西,全都是居心叵測,想要謀害她家小姐的!此時此刻胡氏喧賓奪主的舉動,落在紅梅眼里更是坐實了小人之名!
低下去的臉上閃過濃濃的不屑和諷刺,紅梅忽然就以袖子遮住臉頰,語氣羞愧的沖了出去,「奴婢無顏面對小姐,奴婢這就去……死……」
沒料到紅梅居然一心尋死,胡氏滿臉的高高在上再也掛不住,現出了著急和慌亂。情勢所逼之下,不得不追了出去。
紅梅和胡氏一前一後的跑走,一干侍衛自是听命追了出去。而主掌一切的杜芙,則是慢條斯理的坐回位置上,面上一片死水般的寧靜。
片刻後,已經在門外站了好一會的張錦月冷著臉走了進來︰「她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將軍府何時輪到她來指手畫腳了?不知所謂!」
「銀子和權勢,無外乎是為著這兩樣,不足為奇。那件事查的怎麼樣?有眉目了?」胡氏的無理舉動,杜芙倒是全然不在意。真要動起手來,她有的是法子將孫家這群人逼到絕境,只不過時候未到罷了。眼下她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有些棘手。我暫時還追查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提起杜芙私底下交代她的事,張錦月皺緊眉頭,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
「我也不確定這其中到底有沒有隱/情。既然查不到,那就暫且擱置一旁吧!不過錦月姐還是須得將此事記在心上,時時提防才好。如今的將軍府,遠遠不如咱們看到的那般平靜。」杜芙曾經親身經歷過將軍府的世事變遷,比誰都深知孫家人的不好對付。杜鵑死得太蹊蹺,加之小青房內搜出的砒霜,杜芙至今還沒猜透幕後黑手究竟是誰。隱患未除,萬萬不可大意。
「嗯,我記住了。只是芙兒,這事單就你我二人知曉,實在勢單力薄。我爹在將軍府這麼些年,看過的、听見的,肯定比咱倆多。蘇俊也是,他上過戰場,不缺智謀。咱們何不……」芙兒跟她提此事之時,再三叮囑不能告知她爹爹和蘇俊。張錦月當時應下了,也不曾後悔。然而調查一事比她想象的還要棘手,張錦月冷不丁的想到了尋求幫手。
「不好。」輕輕搖搖頭,杜芙微微嘆了一口氣,面上浮現出幾絲迷茫,語氣亦帶著不確定,「咱們無憑無據,貿然將張伯和蘇副將牽扯進來,委實不妥。也說不定,只是我想多了而已。」
「芙兒沒有想多!雖然我迄今也尚未查到任何的蛛絲馬跡,但是我有八成的把握,這件事一定內有隱/情!小青是咱們將軍府的丫頭,又對二表少爺心生欽慕,我想不出她毒殺姑女乃女乃的理由。」杜鵑死的太突然,小青又當場尋了死,混亂不堪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張錦月深思細想。事後被杜芙提起,張錦月這才一點一滴的發覺出了暗中的蹊蹺。
「即便要說恨,小青該恨的是眼睜睜看著她挨打,卻見死不救的二表少爺。再不然,也該恨你這位狠心下令杖責她的主子。算來算去,她都不可能把賬算到姑女乃女乃身上。」找不到小青的殺人動機,張錦月的懷疑始終存在,「更何況那一夜雨下得那麼大,以小青挨了打躺在床上靜養的半殘身子,不可能不驚動任何人的抵達姑女乃女乃的屋子,動手殺了人卻沒有引起院子里其他孫家人的注意。」
「那麼依錦月姐看,如若不是小青所為,誰最有可能是毒殺姑女乃女乃的凶手呢?」杜鵑不是小青殺的!杜芙敢百分百的肯定。然而,不是小青,還能是誰?
「我不知道。」整個將軍府,除了他們,就是孫家人。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張錦月不會妄自說出不該說的話。無奈的聳了聳肩,張錦月自我調侃道,「反正不是我。」
「也不是我。」微笑著接下這句話,杜芙的雙眼清澈見底,閃爍著執著的信任,「也不是張伯和蘇副將。」
「當然!」沉重的氣氛被緩解,取而代之的是輕松的愉悅,前一刻還思索著誰才是真凶的張錦月瞬間被杜芙的話逗笑,「肯定不會是咱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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