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很高興,高興的手都不知道放哪了,嘴里絮絮叨叨說著都瘦了、好好補補、回來住多久、衣服怎麼不多穿的話,說著就要轉身回到屋里。
只是嬴夭沒有忘記她手里拎著食盒原本是要出去的,便問道︰「不是要出去嗎?給誰送食?」
「哦?哦,瞧劉媽這記性,」老人臉上露出懊惱的神情,把食盒放到身前,「這個是要給容少爺送去的。」
「仰陵容?」嬴夭露出意味不明的眼神,他倒是想起來了,眼前這位慈愛的老媽媽,是贏家散後,唯一留下不走的老人,一手帶大了贏家兩代人,其中,包括年幼時的他。
「是啊,年輕人不知道愛惜身體,淋了雨,回來就發燒了,又不願去醫院,也沒回仰司令那邊,一個人回這里住了,少爺先回去坐坐,劉媽我給他送了這些就回來,啊。」後面一個啊字時輕聲,像是哄著一個孩子。
仰陵容生病了?嬴夭微微眯眼,勾起嘴角露出笑容,很是親呢的與劉媽說道︰「那劉媽媽您去吧。」
「哎,小少爺要不要一起來?」想到小少爺與容少爺感情一向很好,劉媽很自然的問道。
嬴夭走進贏家老宅,頭也不回的擺擺手,「我有其他事。」
若說贏、仰兩家的淵源,可以從倆家老宅同在一條老街上看的出來,不過是幾步路,嬴夭卻是懶得走一回。
在宅子里走了幾步,感覺好似比外邊還冷了幾分。高大陰翳的樹木,漆色斑駁的回廊,雖然打理的很干淨,卻是因為地方太大,人太少,沒有幾分人氣。
嬴夭回來的目的,是為了贏太爺收藏的幾部經書和練武場。
贏家祖上是什麼出身已經不可考據,傳到贏爺爺這一代,正是窮到了只剩幾本破書,但就是這幾本破書,讓贏太爺在那富人門前流油、窮人與狗爭食的亂世年代擁有一個強健的體魄活了下來,立下大功,興復了贏家。
听起來這幾本破書很厲害,但上面記錄的,也只是一些能強身健體的動作,和使用刀劍的技巧,建國後,贏太爺將此傳家,幾乎每個贏家人都練過,包括小時候的嬴夭,還有——仰陵容。
只是年少的他在父親去後,沒了人監督,仰陵容事事順著他,外面又那麼多好玩的東西引去了他的注意力,這些辛苦的訓練終究只有仰陵容一個人堅持下去,一手使刀功夫聞名軍中,成為末世立身的助力。
今天使用能力,手指經受不住裂開的時候,嬴夭就想到了這幾本經書,他需要把這副脆弱的身體變強,一絲一毫變強的機會也不會放過,所以,他來了。
循著模糊的記憶,嬴夭在練武場供奉著關公的梨花木桌下面,食指模索著敲擊了一會地面,在敲到第四塊青磚的時候,青磚震動,引起周圍的幾塊青磚移動分割,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邊,上下兩只木盒,長短各一只。
短的那只四四方方,比書本大一些,花紋十分精致,嬴夭一打開,就看到包裹著軟布,保存的十分完好的幾本書。
伸手翻了幾頁確定這並不是後面手抄的拓本,而是真本。嬴夭便放下,抱起長的那只盒子,與短的那只相比,烏黑的顏色,沒有多余的花紋,而且很沉。
嬴夭打開了之後,全身的雞皮疙瘩都驚悚的炸起!當看清楚里邊是什麼之後,臉色變得和那盒子的顏色一樣黑。
烏黑的盒子里邊,靜靜的躺著兩把兵器,刀身光滑,散發著黑幽幽的光,就像兩只上古凶獸潛伏在那里欲擇人而噬。嬴夭對著兩把兵器,十分的眼熟。
其中一把像唐刀,但是刀身比唐刀長,刀身隱隱透著紅光;另一把似短劍,劍尖極尖,一點鋒利的光芒凝聚。可以想象這兩把凶器切割劈刺在人體上是怎樣的酣暢淋灕,就算是針對末世進化後凶獸,連皮帶肉,骨頭也能平切了,絕對沒有一絲阻隔!
但是,嬴夭絕不會忘記,這分明是仰陵容末世之後,隨身帶著的兵器!魏望曾經,用這把短劍切掉了他一只手臂,讓他又痛又怨!想及此處,嬴夭眼晴憤怒的發紅,上一世,還不知贏家的東西有多少便宜了魏望。
看來他不花多點心思折磨魏望,那就對不起自己了。
窗外牆角下的幾盆春蘭青蔥欲翠,本是早春兩三月份開花,喜暖的性子,這時卻吐露著花苞,分外的優美多姿。
仰陵容听到劉媽說了嬴夭回了老宅,目光便從那些蘭花上移開,帶著自己也不知道的期待看著劉媽,然而當劉媽說嬴夭對他生病的是沒有一點表示,失望染上眉間,同時心底嘲笑自己——受不了嬴夭濫情出軌的是他,離開忘不了情的是他,當狠下心結束,卻發現他在嬴夭心中沒有想象的那般重要,痛苦不甘的也是他自己。
他求的是什麼?
他人生開始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了躺在旁邊的嬴夭,相伴著一點點的長大,突然某一天驚覺不對勁,自己已經愛上了,明知道嬴夭天性涼薄多情,自己有感情潔癖,還是失去理智把兩人的關系由兄弟變成了情人。這份感情太莽撞,失敗來得很快,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終于狠下心放棄。
仰陵容雙手捂住臉,終于在劉媽擔心的眼神中笑出聲,這笑聲在劉媽眼中看來,根本有些不正常,難道是病昏了頭?又看了一眼仰陵容眼下的烏青,分明是病中也沒有好好休息,「年輕人,不要以為自己身體好生病了就不好好休息,否則老來後悔的是自己。」
「劉媽,我想明白了。」仰陵容低低的說道。
仰陵容生病了,散去一身堅韌從容的氣勢,一雙眼晴黑幽幽的眼晴襯著蒼白的臉色,,再加上低聲失落的樣子,看得劉媽心肝顫,哪還管得著仰陵容想明白什麼,心疼道︰「想了明白了就好,好好養病,想吃什麼跟劉媽說,你這邊也沒有個會做飯的,等下劉媽回去給小少爺煮飯,也給你煮一份。」
魏望已經醒來20小時37分了,昨晚醒來的時候,林旭說容少昨晚有事,今天會來看他,他知道是什麼事,但是今天已經晚上了,還有二十二分鐘就是晚上九點了。
他迫切的想知道結果,甚至忽略了自己身上的傷,對來探望的家人,也只是應付式的回了幾句。他大哥說,設計撞車襲擊他的人已經抓住了,是某國的特工,想要將他這個天才科學家扼殺于搖籃中。
說笑呢,他知道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麼特工,分明就是贏家那個廢物下的手。但是他也知道,仰陵容又在其中動手,保護那個廢物,把事情壓下掩飾了。
雖然不甘心,但這也是預料之中。
這麼晚了,該不會那廢物又出了什麼陰招而出現了什麼變故?
再看了一眼床頭擺放手機——他的手機在車禍中摔壞了,這個是魏父怕兒子的研究所有什麼緊急事情,特地讓魏媽媽帶來的,如今卻成了他不安的源頭。
「小望,要不要喝點水?」魏媽媽問道,魏望點點頭,覺得有點渴了。魏媽媽拿起水壺倒水,發現有點涼了,十二月份的天氣,說冷也很冷,想道兒子還傷著,便道︰「媽媽去加點熱水,你先等等。」
「謝謝媽。」魏望沒有意見,待魏媽媽出去關上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機,過了一會,他伸出手拿起手機,劃開屏鎖,桌面是今天早上他重新設置的——仰陵容的照片,他對仰陵容的心思,家里人都知道。
伸手模了模那俊秀的劍眉,然後放在那淡色的薄唇上,他知道這里的觸感很柔弱,因為他曾觸踫,那一次他試著親吻仰陵容,他沒有躲開。
當時他欣喜若狂,因為他有機會了,那個廢物已經完全傷了仰陵容的心。
濫情惡毒與深情不悔,選擇的當然是後者!所以他沒有出現,是不是有什麼意外,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
在他思考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魏望看到這個號碼,先是皺眉,然後冷笑著接通了。
「贏少打電話給我,可是稀事。」他的聲音清澈優美,如林間泉水靜靜流淌,他以為他會听到嬴夭凶狠或是陰冷的威脅。然而對方的聲音低低的,輕柔的,帶點神秘的沙啞,性感而又魅惑,仿佛是跟情人說話似的迷人︰「你半個月前,曾經打過電話告訴我,你跟仰陵容上床了,現在能告訴我,什麼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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