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到手,我們走!」嬴夭將裝著進化的袋子收好,毅然轉身。
賀九看了一眼已經陷入昏迷的仰陵容,和燕素心互相對視了一眼,心里有點可惜,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仰陵容竟然是情痴,連躲也不躲一下,傻傻的挨了一劍,這條命如果不夠硬,就算交代在這里了。
同時也為雇主的狠心牙疼,說走就走,真的一點遲疑也沒有。不過任務完成,不用拼死賠上幾個兄弟,他們樂得輕松。
嬴夭帶著人撤離,被壓制的林旭等人終于能活動,安然幾人迅速的撲到仰陵容身邊急救,林旭看到大校蒼白如紙的臉色和身下一灘鮮血,眼楮立即紅了,他憤恨的揚起手中槍瞄準。
「嬴夭——」
「砰!」
槍響了,但並沒有預期中打中嬴夭的背影,而是打偏了,偏到了空中,因為汪欒撲倒他抓住了他的手,一槍不能為仰陵容報仇的林旭遷怒的一拳打到汪欒臉上,推開汪欒,又立即翻身壓上去揍!
「汪欒!你知不知道他殺了頭!他帶著人將我們的兄弟打傷!他搶走了我們的任務!他殺了大校你知不知道!你還幫著他,你他媽的是個叛徒——」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林旭發了瘋似的怒吼,而汪欒一點也沒有閃躲。
「夠了!大校還沒有死!」安然抽空大喊了一聲,剩下的人紛紛上前扯開林旭。
林旭仍然不甘的大罵著︰「你是個叛徒!你護著姓嬴的,你到底為什麼?啊,你說啊叛徒!」
汪欒坐起身,手指擦了一下唇角的血跡,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仰陵容︰「因為頭不想阿夭死!」
林旭仿佛被點住了穴位,所有的掙扎化為不甘的一句︰「他不值得啊,大校!」
但他這句話又如何?他們都看到,大校是一點也不閃躲,情願被傷的。
「不能這麼算了!」
「對,他還搶走了我們的任務目標!」
「我們跟上去,搶回來。」
「大校都這樣了,不能輕易放過這種沒心沒肺的人!」
「對!」
「對!」
「對你們媽的屁!有時間快點看下能不能讓救援快點來!上去拼命大校能保住命嗎!」眼看著怒得發狂的林旭等人發狂的要追上去算賬,安然用應急紗布用力的打了個結,但血仍然止不住,一向面帶笑容的他極端憤怒的大吼,這群瘋子,他快要被氣死了。
頭腦發熱的幾個家伙稍微冷靜了下來,林旭則揪著頭發狠狠地踢了一腳邊上的樹木,剜了一眼汪欒,用力的搶過通訊儀拼命鼓搗起來。
求援,求援,求援,無數的求援信息不斷的編輯發出去,直至飛雪停息,天色漸晚。
飛雪停息,天上的陰雲不知何時漸漸散去,一抹夕陽忽然從山的那頭露出來,將整片天空、山巒染上黃昏的紅色。站在高樹上放眼望去,漸晚黃昏,山野漫漫,空曠寂寥,,整個世界好似將要落幕。
燕素心深呼吸,眯起眼楮,又開始後悔自己沒有一個攝像機了,這個場景,多麼的恢弘大氣,她想大喊一聲表現自己震撼豪放的心情,然而眼楮余光一瞟,突然覺得自己不該破壞這麼讓人心悸的畫面。
在她的不遠處,有個身影比她站得更高,孤傲的背影筆直瘦削得好似一把刀,微抿的唇,筆墨清淡的眼角,一個人手染著已經干涸的鮮血出神的注視這個即將落幕的世界,就像是,從來都是一個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這一刻,他不是她開始認為的溫室里培養出來的帶刺玫瑰,也不是後來她所看到的野生的血腥食人花。
孤獨嗎?寂寞嗎?傷心嗎?彷徨嗎?
燕素心跳了過去,嘴里要問的話,最後變成了掏出一張手帕遞過去,嬴夭回頭看她,她露出平生第一個溫柔的笑容,用著溫柔的聲音道︰「擦干淨比較舒服。」
嬴夭靜了靜,伸手接過,終于正視自己手上已經干涸的血跡,半響後,用手帕一點點的擦拭,也用力的擦去那還殘留著的溫熱濕濡的感覺。
「其實」燕素心開口後,才發現自己沒什麼能勸慰人的好詞語用,她想了半天,憋出一句,「習慣習慣就好。」
習慣什麼?
嬴夭略帶嘲笑的說︰「其實你的溫柔,就像這塊抹布!」說著揚了揚手中髒兮兮的手帕。
燕素心︰「」畫風不要變太快好嗎?還說她難得的溫柔是抹布?啊,不是,她的手帕是抹布?「是抹布的話,你就別用!」
「用用就沒了,你還是不像女人,也不像男人。」嬴夭繼續說道。
燕素心眯起眼楮火起,欲要動手,但是一對上嬴夭的眼楮,瞬間沒了要動手的沖動,這混蛋,不久前可是心狠手辣到弄死自己情人的血腥食人花啊喂,「操!」她憋屈的一腳踹到旁邊的樹上,「 」的兩聲,樹身搖晃了下,粗壯的枝干上出現幾道裂痕。
燕素心驚訝的想,她最近力氣真的變大了好多。
此時天邊傳來一陣低沉的震動聲,嬴夭轉頭看去,夕陽下,遠處兩架軍用飛機在他眼底快速的飛過。
深夜。
「已月兌離危險期,你們不用擔心,都一身的疲憊,你們有傷的快去處理,沒有的去休息。」
「那什麼時候能醒?」
「他求生意志堅定,能醒的時候就會醒!」
「老頭,你」
「快去,快去,有什麼好擔心的,病房重地,處著這麼多人,像什麼樣?」
汪欒站在病房外的轉角處,他身上臉上身上的傷都已經處理好了。听著林旭、安然幾人被老軍醫推拉走後,他拍了拍自己疲倦的臉頰,想讓自己打氣一點精神,走到病房門前,推手進去。
房內儀器「滴滴」想著,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汪欒在門口看了很久,才走進去,在病床便坐下面對躺在上面靠著氧氣罩呼吸的仰陵容,上一次見到這種情景,是不久前魏望車禍的時候,區別是,那一次,他心里只冷漠想著這是為阿夭和頭解決麻煩,這一次,他心里難受,帶了愧疚。
這一次,這個人躺著,再也無法露出冷靜從容的氣勢,一定沒有想到阿夭會對他毫不留情,在他心里留下一個難以愈合的傷口。
想到嬴夭揮劍的那份絕情凶狠,汪欒把臉深深埋進手掌中,阿夭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呢?難道是因為仰陵容決心分手?還是在他不知道地方,發生了什麼?在他的理解中,兩人若是決裂,阿夭會驕傲倔強的頭也不回的離開,找個地方發泄愈合,過段時間,還是和從前一樣張狂精彩的活。
難道阿夭對仰陵容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深?不夠深,就不會受傷到瘋狂。
「坐遠些,不要讓你身上的細菌沾染到大校!」
在汪欒出神的時候,安然不知什麼時候轉回來,倚在門邊說道。
汪欒身體僵了僵,被嫌棄得默默把椅子後退了一些,安然看不過這點距離,上前一把將椅子移到牆角,把他再用力的摁在椅子上,女圭女圭臉嚴肅臉,眼神銳利的道︰「說吧,什麼時候開始?」
汪欒被他這動作弄傻了︰「什麼?」
安然淡然道︰「你那點小心思,什麼時候開始想挖大校牆角的?」安然看也沒看汪欒臉上的吃驚,「因為大校全年十之八/九的時間都被拖在軍中的原因,我們都沒少幫忙大校照顧著嬴少,解決一些事情,但是,只有你一個和嬴少混成了好朋友,你沒有像林旭他們一樣,對嬴少多少有些意見,你甚至有時會不自覺的討嬴少歡心。」
「開始我以為這是因為你們家世的原因,但是,我們這群人中,有些人家世和你們也相差不了多少,後來我又想著,你說過,你崇拜嬴少的父親,但是你曾經說過,嬴將軍有這樣的兒子,真是讓你失望。所以,你這點心思,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被揭穿的汪欒,有點自嘲的低聲道︰「安然,你真敏銳。」
安然搖頭︰「我一點也不敏銳,我是不久前從你有一次不小心將大校未婚妻的事透露給魏望才開始起疑的,還有上一次你隱瞞了你和林旭听到魏望算計車禍的事,甚至,有意無意的把微博透露給嬴少。」
「到底為什麼?」
安然話落,汪欒仿佛被敲醒了一樣抬起頭看向安然,然後不自覺的在口袋里模出煙,模出後,目光游移到仰陵容身上,又放了回去,好久,才艱難的從喉嚨里發出一句︰「在了解阿夭之前,我也以為他如外人說的那般惡劣,虎父犬子,同時也不相信仰陵容有那麼優秀事實證明,兩樣都錯了。」
「阿夭如此,有仰家故意放縱寵溺的原因,當然也有他自己性格使然,但是他絕不是傳言中的無能之輩,頭是很愛他但陪著他的時間不多和頭在一起後,我看著他常常一個人待著孤獨他不該習慣這樣等待,寧願他和以前一樣隨意玩樂,抱著讓他覺得溫暖的人入睡」
「他喜歡女人的我是有點心思但他應該抱著一個女人,有一個溫暖的家嬴將軍應該是這麼想的頭之前決心分開的時候,應該也是心里很清楚,可他動搖了他的位置,不能時刻守著阿夭阿夭肆意揮霍的時候,何嘗不是吸引一點注意力他不能、我也不能」
「如今看來,我好像錯了」
話語斷斷續續,內容顛顛倒倒,最後汪欒抱住頭,聲音最後都有點沙啞了。
他的腦海里,想著有一次嬴夭端著紅酒杯,俯視樓下的夜景,用著微醉的聲音說︰他們都很忙,沒時間陪我玩,他們都覺得我沒有父母寄人籬下,可我有錢我不孤單,但她們緊緊抓著的不是我他應該知道,但是我不說。
所以,魏望只是頭的一個借口而已,心里明知道,也終將有那麼一天,于是種種矛盾顧慮後,決定分開,卻拉拉扯扯拖延很久放不下,甚至還利用魏望。
這一點,他看不起頭,也是唯一覺得看不起的,可他明白,太愛了,會在猶豫中傷害對方越深,他自私卑鄙的做了推手。
可是,如今這樣的結果,他好像,做錯了。
他難受,他愧疚。
安然看著這樣的汪欒,很久找不到什麼能說的話,只能將手放在汪欒肩上,覺得今晚無眠。
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一角,連接著仰陵容的心電監護儀,有一瞬間,頻率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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