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里冒出一只頂著紅紗的腦袋,沒在原地停上幾秒就又埋進了草叢里,而後就傳來唐莊壓的極低的警告聲︰「別動,虎王來了。」
「這衣服跟蓋頭這麼沉,我又爬不上樹,在這活動下筋骨先。」听了唐莊的示警,把骨頭擰的‘ 啪’一聲銘序睜大眼楮抬頭掃視了一圈︰「在哪在哪?」
回答他的是唐莊從樹上扔下來的一截木頭和穿雲袖從另一棵樹上扔過來的石頭。
自詡身手靈活的銘序少俠一個都沒能閃避掉。
基本原因是因為他穿著紅衣頭頂紅紗自身的敏捷受制,隱藏原因是因為另外兩人的身手都超了玩家一大截,就算是‘第一快刀’的鼎盛時期此刻也避不過去。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老虎撲上來了,藏身草叢的銘序光顧著看老虎的去向了。
看著繞樹跑的銘序,樹上的唐莊拿出了一包瓜子,朝著另一棵樹上的穿雲袖晃了晃︰「瓜子要麼?二十枚銅板一包。」
穿雲袖翻了個白眼,從懷里掏出同樣的一包瓜子也嗑了起來。
欺負他不懂行情?拜虎村特產炒瓜子本錢只要兩枚銅板好麼。
「‘噢耶’!你這叫坑人不眨眼!!你不是說虎王追少年嘛?!這畜生追我作甚!」銘序‘嗷嗷’叫著跳著腳在樹林里繞來繞去。得虧他這幾天都把這里跑熟了還加了‘玉堂春’的速度加成,不然**真的保不住了。
「再跑四圈,然後把虎王引到我這里。」唐莊‘ 吧’嗑了一口瓜子,然後開口道︰「虎王確實追‘少年’啊,不過你又不是真的‘少女’,它聞得出來。」
「況且‘嫁衣’對他的吸引力更大,追你也不用爬樹那麼辛苦,虎王又不笨。」
「真要跑四圈?你別坑我了,要虐哭了!」銘序這時候才沒空分辨,只來得及吼出這麼一句。
他現體型龐大的吊楮白額虎王雖然攻擊力強悍,一爪就能拍斷一顆小樹,但是現在身處林間,這頭森林虎王也不得不收斂控制,畢竟對與對方來說,撞樹並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也因此,他‘遛虎’的路程都挑的林地密集的地方,而林地密集的地方,需要他自己去分析預判的要求就更高了,實在累得慌。
「你也以跑五六圈,總之大家開心就好。」見銘序帶著虎王過來,唐莊又嗑了一枚瓜子,繼而把瓜子包好收進懷里,手指再從懷里伸出來的時候已經握了一把奇怪的木質箭頭。
這些箭頭說是箭頭其實也不太像,和普通的暗器比起來更加細長,在尾端揚起一個尖中帶紅的彎曲鉤子,像是馬蜂的尾針一樣,除了那個尾針特別些之外,整體卻是有些扁平的楔子狀。
「引虎王過來,不過以我所在的樹為中心,你盡量避開三米之外。」唐莊說完這句話,就將手中的木質箭頭盡數從樹上拋下。空空廟以北生長著的‘鐵梨木’質地雖軟,但是韌性十足,重量更是堪比沉香木,兼之先天帶有彎鉤,雖然采摘不易,但是在他對付虎王的計劃里卻是舉足輕重的作用。
這些‘鐵梨木針’的原材料,就來自銘序之前扔掉的,他抱了一路的所謂‘木柴’,不過現在被他‘再加工’了而已。
當初也是因為負重的關系,所以他不得不扔掉一些空藥瓶,自覺造成‘資源浪費’的唐少東家現在心里還有點小不甘。
「我萬一踩了呢?」銘序在樹底下遛著虎,語帶僥幸的問道。
「後果自負,你願意回到金陵城的善堂,我也沒辦法。」唐莊瞧了眼一邊面色焦急抓耳撓腮的穿雲袖︰「那幾根‘紫雪回旋’的位置擺好了?」飛燕捕快的‘紫雪回旋’既然被他隨手撿了幾根,那麼它那特殊妙用不用白不用。
穿雲袖連連點頭,張大眼楮目不轉楮地看著樹下虎嘯連連的吊楮白額虎王,連瓜子都沒心情嗑了。
「我相信他能做到,你放心,我看人的眼光還是挺準的。」唐莊轉臉對穿雲袖說了一句,隨後抽出碎月留花握在手中,已經擺好了攻擊的姿態。
直到這個時候,穿雲袖才生出對方似乎十分靠的感覺。然而下一秒,唐莊莞爾一笑︰「所以說,我收的價錢一點也不高,一看你就不是喜歡記賬的人,完事之後給我現銀。」
「……」穿雲袖從來沒有如此慶幸自己現在不能說話。
兩人說話間,銘序已經帶著虎王繞到了樹下。真如唐莊所說,他雖然離唐莊所在的樹木較近,但是卻步法精密的避過了三米的距離,絲毫沒有越過半步。不過看他凝重的臉色和再不開轟的嘴炮,似乎他整個人的精力都轉移到了如何遛虎身上。
虎王是真的把眼前的人類當做這次祭祀用的‘貢品’,所以最開始無論眼前的人如何跑路它都抱著一種戲耍的態度,只是越跑它越現似乎不是它想的那麼簡單,身上越來越沉,似乎有什麼東西嵌進了皮毛上,甩都甩不掉。
然後它就現,之前保持戲耍態度的速度已經完全跟不上前面奔跑著的人類了。而現在,更讓它憤怒的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另一個人類,對方手中的長劍削在它身上疼得厲害,必然是比之前只懂得悶聲跑路的人類更惡!
「吼!!」一聲虎嘯過後,吊楮白額虎王果斷掉頭轉向,咬上了身後攻擊它的人類。
唐莊是掐準了時機從樹上下來的,以他一個57級的智能npc和一個41級只加了敏捷閃避的神走位玩家,要解決掉70級的精英虎王,注定不能用平常打boss的手段。
身上的壓力驟減銘序第一時間感受到了,看著撲向黑衣人的虎王,他簡直要熱淚盈眶︰「你這家伙終于肯出手了。」
正要繼續嘟囔,盯著唐莊攻擊路數的銘序赫然改口從嘴里憋出兩個字︰「我靠!」
此時‘葉’身著黑衣長劍斜挑步法飄逸,這情景他怎麼看怎麼眼熟。
煙嵐山的野圖boss到底是誰搶的,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已經接手對上虎王的唐莊完全無視銘序的反應,他正試圖找準位置用‘碎月留花’突破虎王的防御。而隨之激出來的,是在他意料之中的虎王暴怒之後的狂化。
手中劍花一挽,帶起一聲破空的尖銳風聲,終于點在了吊楮白額虎王的虎額上,劃破皮肉,將虎毛滲出點點血跡。雖然用不了‘碎月留花’的劍技,但是不妨礙唐莊前幾次內測時對普通劍法的熟練掌握,這點準頭他還是有的。
虎王的閃避值與他的命中值在之前的數據上互相抵消,這是他通過扔藥瓶得出的結論,所以他要確定自己的招式能命中虎王,就必須先將虎王的敏捷降下來,而‘鐵梨木針’就起著這樣的效果。
暴怒的虎王和之前存著戲耍之心的虎王完全不同日而語,這一次,除了爪擊更加殘暴有力之外,虎王的一條虎尾也變成了它攻擊的利器,只見它虎尾一掃,一棵碗口粗的樹就攔腰折斷,而即使是之前穿雲袖所在的那棵蒼天大樹,樹身上也被抽的痕跡斑駁淒慘無比。
唐莊腳下一頓,突然不再躲閃朝他撲過來虎王,反而直直的站在原地。
「喂!」縱使對方是碎了他‘白鐵刀’的始作俑者,銘序還是‘喂’了一句。他是真郁悶了,這游戲難道也會卡機?
「嫁衣扔老虎身上。」
人還能說話,應該不是卡了。
唐莊話音落下,紅色衣服加蓋頭就一前一後被銘序精確非常的扔在了老虎身上。然後就見唐莊喝了口酒,身形帶起一片殘影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他之前腳下的位置,多出了數枚紫光湛湛的長針——正是穿雲袖用紫雪回旋構架出的捕獵陷阱。
而銘序,早在扔了嫁衣奔跑速度又回來之後就一個閃身上了樹。
嫁衣壓身的虎王只覺得背上一沉,緊接著就傳來劇痛,那是一直掛在它身上的鐵梨木針被壓得嵌進虎身的結果,緊隨其後的,已經收不住攻擊方向的虎王徑直踩在紫色長針上。
一時間整個南山虎嘯震天,虎王身前的蒼天巨木赫然被狂躁的虎王一頭撞斷。
蹲在樹上嗑瓜子的銘序被這聲巨震噎了一把嗓子眼,他扭頭問身邊的穿雲袖︰「葉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能把虎王折騰成這樣?」
穿雲袖剛張了張嘴,銘序緊接著就說道︰「哦,我忘了,你是個啞巴。」說完伸手大咧咧的去掏穿雲袖手里的瓜子包,表情相當自然︰「這個味道不錯,炒的很有火候。」
「……」穿雲袖在心里反復念著‘我不能打死他’,然後忍無忍地把人從樹上踹了下去。
在半空中調整了個角度輕飄飄的落地,銘序一眼就看見回到原本位置挺劍站著的唐莊,只見對方朝虎王口中扔進一顆血紅藥丸,隨即就氣定神閑的開始——繞樹跑。
「真是奇了。」銘序眼看著追著唐莊跑了幾圈後速度減慢直到一動不動的虎王,朝著唐莊的方向撇撇嘴移動過去。這老虎之前大神威,吃了藥之後怎麼就完全變成小花貓了?
唐莊見銘序過來,遙遙對他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在對方如他所說停下腳步的時候自己上了樹,然後那個手勢就換成了‘請便’。
「又坑我!」銘序回了個中指,看了死了一樣的虎王,小心的挪近了些,而後,在‘ ’的一聲之中,被劈頭蓋臉糊了一身虎血。
虎王從內而外的,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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