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一直從幾近黃昏等到整片天空都黑了下來,依舊沒有等到要等的某人。
千柳塢附近的玩家越聚越多,也都紛紛把目標放在了停在岸邊的唯一泊船上,幾人——主要特指沈曼曼和師兄只能左右開工,打退了一波又一波企圖向小船靠近的玩家,‘護船保衛戰’儼然一副吃了藥根本停不下來的架勢。
眼見得這麼辦不是辦法,最後眾人一合計,不得不轉移了等人地點,避入一旁的柳樹林里。至于那艘小船,反正船主在他們手里,船也開不走。
「你們倆是任務的起人,墨墨跡跡磨磨蹭蹭,不會是後悔了,不想帶我們進天工坊了吧?」剛進了林子,沈曼曼就開口朝身邊離她最近的穿雲袖抱怨到。她俏臉通紅,那是給氣得。
也不怪她說話的口氣里充滿火藥味,即使是一直保持著謙謙君子形象的師兄,此刻那張溫文爾雅的臉都快繃不住了,性急得沈曼曼更是早就沒了耐心。
她對著離她最近的穿雲袖就是一頓擠兌︰「你嘴里的徒弟好大的架子,我看你也沒多少斤兩,誰是瞎了才會去拜你這師父啊,我看十有八.九是你杜撰出來專門騙我們的。」
「我徒弟就是我徒弟,你沒本事收徒弟不代表我收不到!」穿雲袖听了這話立刻路也不走了,一擰脖子相當不服氣的把話嗆了回去。
沈曼曼這一番話相極為‘精準’的戳中了穿雲袖的死穴,听的一旁的唐莊心里一——穿雲袖不就是因為收不到徒弟完不成傳承任務所以才在這兒跟銘序耗著呢麼。
要不是穿雲袖對自己的實力心知肚明,兩人估計早就真刀真槍的杠上一架了。
不過用穿雲袖自己的話來講,就是‘好男不跟女斗’,這一點,對于男俠和女俠來說也同樣適用。
「你要等的人還沒到麼?」唐落羽打了個哈欠,看了眼爭吵不休的一男一女,而後略帶困倦地闡述道︰「要不是我高等大學的學績點剛修夠,不用再去上課,這會兒早就下線睡覺了。不過那個人真的會來麼?」
我怎麼知道。
「等便是了。」心里吐槽的話必然不會說出來,唐莊表面上絲毫看不出不耐的情緒。他悠然答了一句,徑自氣定神閑的坐在樹下閉上眼楮,完全一副準備入定打坐的模樣。
「等就等,反正我也下不去線。」小蘿莉一副隨遇而安的模樣靠在唐莊附近坐了下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這麼多人瘋了一樣圍著她那艘平時壓根沒幾個人注意到的小破船,以至于船根本停不到滿足下線條件的區域,她只能一邊納悶一邊暫且奉陪了。
「我就不信你不急!」這邊小蘿莉還沒跟唐莊說上幾句,意識到始作俑者不止穿雲袖一個的沈曼曼立刻轉移了火力,朝著‘罪首’質問道︰「等也要有個限度,本姑娘今天架也給你打了,人也給你飛了,你要再沒個說法,信不信本姑娘要你好看!」
「夜色伴柳,水色動人,在林中水畔看看風景,難道不是人生一大事?何況一枚銅板自然是有一枚銅板的等法,沈姑娘說對還是不對?」唐莊淡然一笑,眼也不睜,說完這句就不再出聲。
「哈哈,說得好!」穿雲袖看了眼氣鼓鼓的沈曼曼,又用余光看見張口欲言又止的師兄,鼓掌大笑。
以他穿雲袖的理解,唐莊這句話用‘人話’來說,意思一定就是‘既然沒錢,那就哪涼快哪呆著去’,絕對沒有第二種解釋。
「你!」沈曼曼‘唰’的一聲把峨嵋刺插在唐莊眼前頭,她是真的要被這兩個人氣瘋了。
「那麼五兩銀子又該是怎麼個等法?」等在一邊的師兄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五兩銀子自然也有它的等法。」這一次唐莊倒是相當良心的睜開了眼楮正眼朝人看去,而且一邊開口說話一邊還伸手從懷中向外掏東西。
順著他的動作,連穿雲袖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眾人都好奇他會拿出什麼東西來詮釋所謂‘五兩銀子的等法’這一名詞。
「便是這個了。」唐莊月兌手而出一道白影,直接擦著師兄的耳側沒入他身後的柳樹干中。
「呀!好厲害!」伴隨著唐落羽的驚呼,那道白影在樹干上顯露出原型來,竟只是一把染了墨的普通白色紙扇。
「林中賞夜是一大事,那麼若是有難得的文人墨寶在側,更兼之涼風陣陣沁人心脾,就更當‘無上風雅’這四個字,這便是五兩銀子的等法。」緊隨其後傳來的是唐莊慢悠悠的口氣,對于插在面前的峨嵋刺,唐少東家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即是如此,那麼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師兄拱了拱手,從樹干上拔出那把紙扇的時候眼底兀自帶著不思議。
這紙扇飛來的時候速度極快,雖然他能夠捕捉到紙扇的軌跡,但是卻完全沒看清對方到底如何出手的,況且紙扇脆薄,想要完好無損的沒入樹干,沒有精準的力道和判斷力也是做不出這一手的。
眼前的人真不愧是有著‘江湖第一快刀’之稱的銘序,即使已經沒了那把標志性的白鐵刀,其實力也依舊不容小覷。
「有什麼厲害的,一點都不好看!小妹子,改天姐姐給你看我的那招‘錦繡花’,比這個不知道好看多少倍!」沈曼曼仔細朝著師兄身後的柳樹打量幾眼,嘴里卻還是不服氣︰「說不定是被他瞎貓踫上死耗子,那樹正好有條縫呢!」
她說完這句,終于想到了自己的兵器,拔出那把峨嵋刺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拉著唐落羽朝著那棵柳樹走去,邊走嘴里邊說道︰「來我們好好找找有什麼蛛絲馬跡。」
其實唐莊的這一手雖然成功的唬住了師兄和沈曼曼兩人,但要是等到玩家的等級數據和他差不多,那這些人也是能做到的。只要出手和命中高,多練習幾次找到合適的力道和角度,必然做的比他還要好。
穿雲袖抱著胳膊看著不遠處的唐莊,第一次考慮到自己‘神偷’這個職業是不是被夢境坑了。同等級情況下,他雖然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唐莊的整個動作,也清楚對方的漏洞,但他自己卻絕對做不到紙扇入木的地步,因為他的力量屬性實在太過弱勢。
或許短箭一類的以試試——比如之前做的那些紫雪回旋?
穿雲袖正兩眼直的盯著唐莊的方向,擺出相當高冷的姿態想著自己的人生大事,耳邊就突然出‘噗咚’一聲,緊接著目光所及,就現樹下的一個黑衣人變成了一模一樣的兩個黑衣人。
他揉了揉眼楮,現其中一個還把另一個壓個滿懷,仔細一看,不是他們要等到銘序還能是誰。
「乖徒兒,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壞!」之前還覺得自己高冷的穿雲袖立刻狗腿一樣的湊上去,伸手就把疊在唐莊身上的銘序拉了起來。
「遇到點事,嘿嘿,久等了。」銘序還在為剛才的觸感疑惑,人就被穿雲袖拉了起來,他環顧四周,現多了三個新面孔,眨了眨眼,朝著從地上爬起來的唐莊開口問道︰「醉臥怎麼樣?」
以葉‘物盡極用’的態度,做任務不帶上醉臥十里長亭這個大殺器一點都不科學。
「沒事。」唐莊回了他一句。如果迷路沒有搭上人命的話,應該是沒事。不過換句話說,游戲里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又能出什麼事。
沈曼曼和師兄早就注意到唐莊這邊的響動,此時也都聚了過來。听穿雲袖的意思,這個從半空中掉下來的就是他們往死里等的人,頓時眼神就古怪了起來。
「這就是我們要等的人,江湖第一快刀,銘序。」唐莊對著眼前齊齊站著的三個玩家重點強調了來人的身份,便開口對著唐落羽示意到︰「人齊了,我們以出了。」
「等等!他是銘序,那你是——不是你才是銘序嗎?!」沈曼曼瞪大眼楮看著扮相統一的兩個人,神色里帶著淡淡的審度。雖然扮相差不多,但是真要站在一起,兩人的區別還是相當大的,並不難區分。
「之前竟然失禮認錯,醉臥兄不要見怪。」師兄一手握著之前的紙扇一手並攏成掌對著唐莊笑了笑,也對著對方身邊的銘序點了點頭︰「素聞醉臥十里長亭和銘序二人關系非比尋常,堪稱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他之前听見兩人交談,銘序從樹上掉下來,被他們中另一個人拉起來之後,首先出口的就是‘醉臥怎麼樣’,而之前被自己誤以為是‘銘序’的那人月兌口而出‘沒事’,那麼這對方是什麼身份不予言表。
「醉臥?哪兒呢?」銘序四下扭頭張望,完全沒看到第一高手的人影,瞥見青衣人的目光,才意識到對方指的是他身邊的葉,不禁開口朗聲笑起來︰「他怎麼能是醉臥,別開玩笑了,他比醉臥狡猾多了。」
沒看見醉臥的鴿子都被這個奸商坑到手了嗎。
「叫在下‘葉’便是了。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出來賺些銀子,幾位還是不要多費心了。」唐莊對著眼前幾人笑的得體,轉向銘序的時候眼角微微一眯︰「為何來的這麼晚?害我損失良多。」
幾乎所有人都對唐莊這句話報以最深刻的鄙視——銘序自不必說,還什麼都沒干呢,最冤的是沈曼曼和師兄,花了銀子當了打手順帶還等到天黑不見五指,損失自然是多,而唐落羽小蘿莉被半軟半硬的強留在這里走都走不掉,更稱為飛來橫禍。
要說損失,唐莊此人從頭到尾都悠哉游哉,哪里有什麼所謂損失。
「說了你也听不懂,你那點底細,我是都知道了。」銘序對著唐莊晃了晃食指,十分自然的轉移了話題︰「我們還是盡快去做那個什麼任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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