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晉尚斂了神色,雙手托了下巴,正兒八百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當然沒有。」
「那不就是了!」唐晉茹見荀芷粟走了過來,拿起包站起身來道,「二哥,我這個人一向是是幫理不幫親,更何況你們兩個還都是我的親人?我希望大哥幸福,希望芷粟姐幸福︰當然,我更希望你能找到真愛,二哥,我和芷粟姐先走了。」
荀芷粟走到跟前,唐晉茹拉著她的手說︰「芷粟姐,天色不早了,我們走吧。」
其實,荀芷粟早就想回去了,听了這話,她朝唐晉尚打了個招呼︰「晉尚,我們先走了。」
「這個死丫頭,真是把她給慣壞了,沒大沒小,竟然敢教訓起老子來了。」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唐晉尚揉揉頭發不耐煩地罵道。
罵完之後,他的目光釘在那個縴弱的背影上,心中竟惘然若失起來。
荀芷粟,他輕聲地念著這三個字,很平常的名字,可是他卻那麼願意叫,很普通的一個人,可是就讓他如何都放不下?
這幾年她一直沒怎麼變,甚至和他剛剛遇見她時也沒有多大的區別。清秀的臉龐,清淺的笑容,還有那雙漂亮的眼楮,他從來沒見過那麼一雙令人心動的眼楮,不似晉茹的靈動流轉,不似小五的含笑如春。她的眼眸里是水霧彌漫的黑色,嫵媚卻憂傷,她的眼神若即若離,悠遠而無際,一眼望不到底。
唐晉尚嘆一口氣,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的目光便被那個女孩的那雙眸深深地吸引,可是,那雙眸從來沒有關注過他一眼。
傻子,唐晉尚罵了自己一句,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喝下去。
唐晉茹說她過得幸福,可是,她真的幸福嗎?幸福不應該是由內而外溢出的喜悅嗎?為什麼他沒從荀芷粟身上感受到這種喜悅。
回到別墅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五點半多鐘,天色已黑,荀芷粟讓唐晉茹在小區外的超市門口停了車下來。
她進了超市挑選了了一大包上等的銀耳,又走到干果區,一粒一粒地挑選了兩斤山核桃,又買了些唐晉揚喜歡吃的蔬菜。
出來的時候又經過超市旁邊的藥店,她想起唐晉揚常吃的胃藥剩下的不多了,便又拐進了藥店,忽然想起家里的避孕藥沒有了,便又順便買了幾盒。
唐晉揚不喝酒的時候,因為厭惡她,他會帶上安全套,可是喝醉了的時候,他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事後只能荀芷粟自己處理,所以事後避孕藥她是要常備的。
從超市到別墅步行大約十分鐘的時間,荀芷粟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六點,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氣溫也低了很多。她只得戴上羽絨服的帽子縮了脖子快步疾行。
她一手拎著購物袋,一手拎著給兩人買的衣服,有凜冽的寒風吹來,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荀芷粟出來的時候忘記了戴手套,現在兩只手被凍得又痛又麻,就像被小貓的爪子抓撓過一樣。走到別墅門口,她將兩只手放在嘴邊呵了呵氣,哆哆嗦嗦地拿出鑰匙,打開了別墅的大門。
從門口望去,整幢別墅黑洞洞的,荀芷粟想,他有應酬,這個點是不會回來的。
走進一樓的客廳,荀芷粟打開吊燈,空空蕩蕩的大廳里頓時明亮起來。
剛來到這棟別墅的時候,她對這里是有些恐懼的,偌大的別墅里只有她和唐晉揚兩個人,而且唐晉揚幾乎不和她說一句話。
那時,她總覺得不知哪個角落里有一個人偷偷地窺探她,睡覺的時候也經常嚇得從噩夢中驚醒,但是時間長了,她倒也習慣了這種冷清與孤寂,反而不喜歡那人多熱鬧的場合。
她先把買來的蔬菜放進廚房的冰箱里,又把銀耳洗淨泡上,核桃一粒一粒地用小錘子砸開,「啪——啪——啪——」小錘子發出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
等這一切都準備好了,荀芷粟才又順著樓梯走上二樓,她走路的腳步聲很輕,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她剛走上二樓的大廳,一個黑影迎面飛來。
「啊——」荀芷粟嚇得叫出聲來,因為她沒防備,那個黑影不偏不倚砸到她的額頭上,當的一聲那個東西掉在地上,劈啪摔成幾瓣。被砸中的地方鑽心地痛,她用手模了模額頭,有熱乎乎的液體順著眼眶流下來。
她連忙伸手打開牆壁上的開關,地上躺著的竟是一個碎開的陶瓷煙灰缸。
荀芷粟的目光投向沙發處,那兒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地站起來。
「晉揚,你怎麼回……」她顧不得處理頭上的傷口,急忙地問。
「荀芷粟,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現在連飯也不用做了?」唐晉揚陰著一張俊臉、沉著聲音訓斥道,「過兩天,你是不是還要徹夜不歸啊?」
「不,不是,晉揚,晉揚,別生氣……」荀芷粟快步走到他跟前,低頭小聲解釋著,「晉茹給你打電話說你不回家吃飯了,所以……」
還沒等她解釋完,唐晉揚眉頭一挑,怒氣不減,指著她的鼻尖道︰「荀芷粟,別忘了你什麼身份,難道我回不回家還來還用向你匯報嗎?」
荀芷粟低著頭,一動不動,她不敢作聲,也不敢掉眼淚,因為她知道唐晉揚最喜歡的就是笑容,蘇瑩雪的笑容。
唐晉揚見她一臉受氣包的模樣,火氣更大︰「荀芷粟,不要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願呆在這里立馬給我滾。」
本來,這兩天他有些感冒嗓子不太好,又加上剛才生氣上火大聲吼叫,只覺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卻發現里面是空的,便沉著臉將杯子往茶幾上一墩。啪地一聲,玻璃杯在他的手里碎開。
荀芷粟哆嗦了一下,一低頭卻看到殷紅的血順著他的手指流了出來。她嚇了一跳,踩著地上煙灰缸的碎片走到他跟前,想拉他的手,卻有些顧忌,只小聲地急切地問︰「晉揚,你的手……」
唐晉揚看都懶得看她一眼,把那只受傷的手挪開,只是眼里的嫌惡之情卻是擋也擋不住的︰「怎麼,荀芷粟,我的話你听不懂嗎?滾,我不想看到你。」唐盛揚不耐煩地朝她擺手、
荀芷粟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她想知道唐晉揚的手上的傷怎麼樣了,可是又怕更加惹怒他,她僵在那里,大氣不敢喘一口。
就在這時,好死不死,棉花糖從樓梯上一顛一顛地跑了上來。
棉花糖是一條白色的小狗,不知是出了什麼意外,它的一條腿跛了,跑起來一拐一拐的。這小狗是荀芷粟到外面超市買東西的時候踫見的。當時天上正下著綿綿的秋雨,可憐的小狗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小眼楮可憐巴巴地看著荀芷粟。
荀芷粟心軟,便從購物袋里拿出一根火腿腸扔給它,小東西像是很多天沒吃東西一樣,三口五口便把火腿腸吞掉,差點噎著。荀芷粟看著心里發急,她蹲下模了模小狗髒兮兮的灰毛說︰「小家伙,慢慢吃,不急,別噎壞了。」
小狗似乎听明白她的話,不好意思地搖了搖小尾巴,又伸出小舌頭舌忝舌忝荀芷粟的手心,弄得她手心一陣癢。
荀芷粟雖然很喜歡這個小家伙,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擅自把小家伙帶回家,因為,她不確定唐晉揚是否喜歡小動物。所以她狠了狠心還是走開了,可是那只小狗竟然跟著她跑了很遠,一瘸一拐的孤獨的身影讓她心疼的不行。
最後,她還是將小狗帶回了家。回家後她先給小狗洗了一個熱水澡,給它渾身上下都打上香香的肥皂,小家伙渾身都是白泡泡,舒服得嚶嚶嚶地直叫。
荀芷粟小心地掰著小家伙的後腿看,應該是被車壓了,有一條腿根本不能站立,她小心地模著它的腿,慶幸自己將他帶了回來。
荀芷粟不敢把棉花糖帶進屋子,就給它找了一個紙箱放在院子里。只是有一次,唐晉揚回來的時候看到了滿院子瘋跑的棉花糖,他看了一會兒,並沒有說什麼,荀芷粟才放下心來。
入冬的時候,荀芷粟怕外面冷,便把棉花糖的小屋放進了一樓的儲物間,可能是今天她回來晚了,棉花糖沒吃晚飯,自己便跑出來了。
棉花糖跑到荀芷粟的跟前,在地上聞了聞,仰起頭朝荀芷粟汪汪叫了幾聲,忽然,它又跑前幾步,到了唐晉揚的腳邊,啃起了他的鞋子。
荀芷粟緊張地看著唐晉揚的表情,想喊棉花糖回來卻怕惹惱他。
果然,伴隨著棉花糖淒厲的慘叫,空中劃出了一條華麗麗的拋物線,可憐的棉花糖被唐晉揚踹到了牆角。荀芷粟看著棉花糖在地上掙扎了幾下,想要起來卻力不從心,小東西嚶嚶地叫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這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唐晉揚的臉幾近扭曲,氣急敗壞地咒罵,「以後我看見一次打一次。
荀芷粟走過去,想要扶他坐下,卻被他用手一擋,荀芷粟沒防備,被他推了一個趔趄,她的手按了一下茶幾,正巧安上了上面的玻璃碴。
她疼得皺了一下眉頭,卻顧不得,小聲道「晉揚,別生氣了,我,我明天就把它送走。」唐晉揚順勢用力地捏著她尖尖的下巴惡狠狠地說:「荀芷粟,你真他媽惡毒,你要是不願意伺候我這個瘸子就直接對我說,何必拿一只瘸腿的畜生放在我跟前提醒我。」
荀芷粟疼得流出淚來,只感覺他再一用力,她的下巴就要被捏碎。
「不是的,不是的,晉揚,我沒有。」荀芷粟顫抖著聲音解釋道,「我只是可憐它。」
燈光下,她的小臉慘白,眼里蓄滿了淚水卻努力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唐晉揚哼了一聲,不屑地冷語道:「可憐?你也配說這兩個字?荀芷粟,世界上還有比你更狠毒的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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