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已深 第14章 文城(補充800字)

作者 ︰ 風卷珠簾

張仙梅看荀芷粟瘦瘦的身體蜷縮在一起,紅腫的眼泡也讓人心疼,可是,自己的家里就是這麼個情況,多一個孩子多一張嘴,就得多一份開銷,人都是自私的,她張仙梅也不是聖人啊!

想到這,她狠了狠心,干咳了一聲,皺著眉訴苦道道︰「雪兒,舅媽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你舅舅老實,也沒有掙錢的門路,舅媽身體也不好,這兩天腰也疼得厲害,這不剛剛上鎮上的赤腳醫生那里拿了藥,加上你表姐表弟兩個孩子還要上學,這家里確實是很困難,實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錢來給你上學。」

說到這,她瞅了一眼站在門口眼巴巴看著荀芷粟的兒子,厲聲道︰「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作業寫完了沒有?學習不好,以後還得像你爸爸媽媽一樣遭罪吃苦。」

荀家元最怕的就是媽媽沒完沒了的嘮叨,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荀芷粟,才不情願地走出荀芷粟家的家門。

張仙梅見兒子走了,伸手從上衣口袋里悉悉索索地模索了一陣,掏出一張紙,遞給荀芷粟。荀建國剛要張嘴阻止,卻被老婆的一個眼神嚇了回去。

荀芷粟伸手接過紙,紙張已經泛黃,上面的字跡也已經模糊,她掃了掃上面的內容,寫的是文城的一個地址和一個人名︰「舅媽,這是——?」說著她用探尋的目光看著張仙梅。

張仙梅看看滿臉疑惑的她,可以壓低了聲音道︰「雪兒,這張紙,是你媽媽當年送你回來的時候留下的。說是如果你姥姥姥爺都去了,你一個人沒法生活了就給你,真是作孽啊。雪兒,但凡舅舅舅媽有本事,也不能讓你上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是,你找個這個地方找到這個人,說不定日子還會比現在好過些。」

說到此,張仙梅的眼圈也泛了紅,大人做了孽,最後倒讓無辜的小孩子來受罪。當年她嫁到荀家村的時候,荀笙笙還是像荀芷粟這麼大的小姑娘。她父母以前夭折過一個兒子,後來一直沒有孩子,快到四十多歲才生了這麼個姑娘,自然寶貝的很。

荀笙笙人長得漂亮,聰明伶俐,又加上父母的疼愛,自然是心氣很高,只可惜荀笙笙小姐身子丫鬟命,到頭來雖是心比天高,卻是命比紙薄。上高中的時候,她和一個比她大好幾歲的小伙子談起了戀愛,後來這小伙子去了文城,這荀笙笙談戀愛耽誤了學習,大學沒考上,便撇了父母跟著小伙子私奔去了文城。得到消息的老兩口又羞又急又擔心,去了文城一趟也沒有什麼訊息,老爺子氣火攻心,便得了腦血栓,半癱在床上。

這荀笙笙跟了小伙子私奔去之後回過一次家,卻被老爺子打了出去,從此便如斷了線的風箏。那幾年到底她到底怎麼過的,她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家里人一概不知。

幾年後,荀笙笙帶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回來,又被老爺子一頓臭罵,要和她斷絕父女關系。結果荀笙笙只呆了一晚上,留下這個叫雪兒的小姑娘和一筆錢走了,可是這筆錢也沒留下老爺子的命,只剩下老太太一個拉扯著孩子,這一老一小的生活自然是過得艱辛不易。

這張紙是荀笙笙那次回家的時候,找到張仙梅,給她留下了這麼個地址,並且告訴她,如果以後老人有什麼意外,就讓孩子去文城找這個地址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誰,荀笙笙雖然沒詳細說,但是張仙梅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張仙梅和荀建國走之後,荀芷粟拿著那張紙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夜色降臨,她還是一動不動。

「雪兒姐姐,給你。」夜色中,一個少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荀芷粟抬頭,看到少年遞過來的碗里盛著兩個白生生的大包子,可是現在,她怎麼能吃下去東西呢?她擺擺手︰「家元,我不餓。」

荀家元跨了一腳一**坐在門檻上︰「雪兒姐,人是鐵,翻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看,這兩天,你都瘦了,我讓我媽包的肉包子,放了好多瘦肉,給你吃。」

荀芷粟盯著荀家元亮晶晶的眼楮,勉強笑了笑︰「好,姐姐吃。」她拿起包子吃了一口,滿口香,但是此時的她卻是食不甘味、味同嚼蠟。

「雪兒姐姐,你要走了嗎?要上文城了麼?」剛才在家吃晚飯的時候,荀家元听到父母在討論這個問題,他卻干著急得插不上話。因為荀芷粟性子好,有耐心,所以兩個表姐弟的關系倒比他和親姐姐荀家屏的關系還要好。

「嗯。」荀芷粟悶悶地點了點頭,其實,剛才她也想了好多。從小,她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七歲之前,她只有媽媽;而媽媽把她送給姥姥之後,她就只有姥姥。從小,她跟著媽媽不知道吃了別人多少的白眼,從小,她被人罵做野孩子,那時不管怎麼委屈,都有姥姥在身邊,姥姥對她那麼好,沒有父母又怎麼樣?但是,現在她唯一的親人也離開了人世,這里也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人,當然,她也舍不得離開小表弟荀家元,以前別人欺負她的時候,總會有小表弟替她出頭。

「家元,陪我出去走走吧。」荀芷粟勉強吃了一個包子之後,拍拍衣襟站起身來。

「嗯。」

兩個孩子走在鄉村的土路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平時兩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話,而那晚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那麼慢慢地走著。

那時候,鄉村還是淳樸的,沒有工廠,沒有污染,尤其是鄉村的夏夜,有一種特別的質樸自然美。

一輪白色的皎潔月亮別在墨色的蒼穹之上,灑下銀白的光輝,輕輕撫模著大地萬物。一陣清爽的微風吹來,掃去一天的悶熱,讓人心曠神怡。

挑著小燈籠的螢火蟲在半空中飛來飛去,草叢里是蟲兒們的交響鳴唱,遠處不知是哪家晚歸的鄉人們,大聲談論著今年的收成,而他們身後慢慢踱著的是勞作了一天正哞哞叫的永遠淡定的老黃牛。

用心地感受著這一切,荀芷粟從來不知道,自己生活的這個鄉村是這般的美好,如此的平靜。

第二天,荀芷粟拿著張仙梅給她做的一大摞煎餅搭上了鄰居進城買菜的拖拉機,十六歲的她背了一個類似編織袋的大包,里面是她僅有的幾件換洗衣服,姥姥親手繡的幾雙鞋墊,還有荀家元塞給她的自家核桃樹上結的大核桃,他還叮囑她︰「雪兒姐姐,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人的記憶真的很奇怪,它們蟄伏在大腦中,平時的時候總是在安靜地沉睡,而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們就會被特殊的事情給激發起來。

其實,荀芷粟六七歲的時候,和媽媽坐著火車到了姥姥身邊。,她以為自己早已經忘記了。可是听著   地聲音,她想,那段記憶她明明記得很清楚。

可是,不同的是這次是她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出遠門,離開這個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綠皮火車鏗鏗向前,把家鄉熟悉的一切都拋在了身後。

她模了模手里的包,包里是姥姥平時攢的所有積蓄,還有小表弟偷偷塞給她的零花錢。

姥姥從來不舍得吃一個雞蛋,總是攢起來拿到鎮上的集市上去賣,賣了錢給荀芷粟買書買本,為了讓生活好一點,姥姥總是沒日沒夜地繡鞋墊枕套,拿到鎮上去賣。

玻璃窗上映出她青澀清秀的臉龐,荀芷粟凝視著窗外,淚水不知不覺地滑落。

第二天下午四點半鐘,火車慢慢地到達文城火車站。車站從來都是上演人生悲歡離合的最真實的場合,想哭不必掩飾,想念緊緊擁抱,沒有矯揉造作,不必比較演技。

文城的秋日依然炎熱無比,即使是將近傍晚,驕陽也要做最後的掙扎,也依然肆虐,荀芷粟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慢慢地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走。

人來人往,匆匆忙忙,荀芷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那里,公交車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可是她不知道它們能把自己載向何方。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世界那麼大,她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

火車站旁邊有不少小旅館,有些老板站在外邊熱情地招攬顧客︰「小妹,來住吧,可便宜了,一晚上20塊錢,可以洗澡,還有風扇。」

荀芷粟想想自己身上不多的錢,她索性來到旁邊汽車站的候車室,找了一個別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里縮在那里。

候車室里很悶熱,氣味難聞,不一會兒,荀芷粟就大汗淋灕,覺得憋悶。出來的時候,表舅媽就一再交代,不要理陌生人的搭訕,錢財要貼身裝好,她將自己的包裹整理了一下,又累又困,荀芷粟竟然倚著牆角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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